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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松林，1964年毕业于桐乡三中初中部，1967年桐乡一中高中毕业。曾先后担任濮院乳品厂、濮院毛纱厂厂长。喜好民乐，爱好阅读，对濮院地方掌故情有独钟。 ▲濮院大街（陈滢 摄） 濮院大街上的盲子震明 文/范松林 图/陈滢 01 老底子濮院大街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上，每天都能见到一个肩背麻袋，点着一根细竹竿，慢氽氽地行走着的年青盲人，他就是卜算者震明小盲子。 解放前后，濮院镇上有众多的算命铺子，如北横街上的王盲子、大街上的单盲子和震明小盲子、观前街上的盲子张建林等。 王盲子据说是本镇算命本领较高明的一个，张建林除算命外，大多数时间用来打发他的丝弦家生，他的家门口常常围着一群刚放学的小把戏，听他弹琴吹笛。单志明是小盲子的师傅，家住在离震明家不足五十米大街的南端。 旧时算命被称为“盲派”，据说祖师爷为鬼谷子，鬼谷子看到盲人在世上生存艰难，于是把自已研习出来的一整套算命术传给盲人，这等于给了盲人一只饭碗，一套谋生的手段，并规定此术不传明眼人，省得非盲人来抢他们的饭碗。 想想也是，盲人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也没有其它的谋生手段，除了算命外又能做什么呢？ 02 中国人信命，认为人的一生、命运在出生时即已决定，所以出生后“排八字”、婚丧嫁聚时算时辰、遭重病和遇灾难时都要算算命以求解脱。所以才有了众多的算命铺子，算命在“三教九流”中排行第四流，还排在丹青（画师）之前呢！ 所以，当年的算命者也称先生，算命先生有固定和流动两种形式，如同医界的走访郎中，商界的货郎一样，除固定的算命铺外，还有敲着两块铁板，走街串巷，嘴里喊着“铁板叮噹响，姑娘命生成”的铁板算命。 震明的家就在大街北端朱家老宅门厅南隔壁，一楼一底，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母亲是个裹小脚的老太太，震明应该是从小眼睛严重弱视，所以人们背后都称他“盲子震明”。 据说震明家解放前开过药铺，也曾是生活较富裕的人家，到只剩下他母子俩时，日子已经不大好过了，靠一爿极小极小的杂货摊和震明算命的微薄收入苦度光阴。 震明年青时到也讨过老婆，一个乡下女子，也是严重弱视，虽说眼晴不好，但人极聪明，结的毛衣、纳的鞋底都很漂亮。一家三口本可过那平淡的生活，但可能因为老人对儿子占有欲太强，所以待媳妇不太好，常有打骂的事情发生，最后还逼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引起街坊四邻的议论。在那个讲究阶级斗争的年代，小脚婆婆被戴上“四类分子”中“坏分子”的帽子，从此母子俩在政策的夹缝中更加艰辛地挣扎。 据说，那个被逼走的女人后来嫁到屠甸，儿女双全，四世同堂。 想想也真作孽，当年儿子没有了老婆，自已失去了天伦之乐，反倒戴上“坏分子”的帽子，留下一个虐待媳妇的恶名，真是何苦啊！ 03 在解放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给人算命是偷偷摸摸的营生，特别在“文革”时期如被揭发谁给人算命的话，保不准要关进“学习班”汰脑筋。所以当年有农村老太太和中年妇女走进他家，一般都闷声不响地径直走到后面的灶间里，大多是排八字、算命，几角钱的收入是他家赖以生存的主要来源。 不知是否是小盲子算命技术一般，还是显得年青稚嫩，来算命的人远不及南边他的师傅单盲子。 震明家的灶间矮窗对着朱家厅前的天井过道，有天我从家中出来（当年住在朱家厅内），震明正在给一个农妇算命，只见他一边捏着手指，一边问那妇人的生辰八字，自言自语地念道：“噢，是夜里子时出生……”我当时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子时当然是夜里时辰，难道还有白天子时不成？ 04 震明让当年的邻居街坊感到神奇和佩服的是他的养鸡绝活。 为贴补家用，他每年都要养七八只鸡，都是从小鸡捉来养到生蛋。 每天清晨，他从家中的鸡窝里把鸡一只只捉到麻袋中，再背着这袋鸡，点着盲棍慢慢地来到不远处的公园（原灯光球场旁边）去放养，让它们自巳在草丛中觅食，当年的小偷小摸现象较少，也不用防备偷鸡贼。 每当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震明就拿着他的空麻袋，继续点着他的盲棍来到公园里，在墙角边放下麻袋，打开麻袋口，嘴里一阵“喔笃笃……”的呼唤声，那鸡子一只只窜出草丛，连跑带飞地围拢来，自已乖乖地钻进麻袋里，他嘴里数着：“一只、二只、三只……”看看没有遗留了才收紧麻袋口，把麻袋背在肩上，步履蹒跚地从老公园出来，人们从后面看到的是一个慢慢地走在石板街路上、一大麻袋鸡遮着大半身体的瘦弱身影。 在稻田收割的季节，他会背着麻袋到塔风浜对面的稻田里去放食。刚收割过的稻田里散谷很多，不用多时，一只只鸡都吃得肫部涨进涨出，然而又是一阵“喔笃笃……”鸡子们迅速地围拢来进入他的麻袋。 他还在停靠众多船只的河埠头放一只小缸，收集船上人的淘米泔水，把淘米泔水用来拌糠烧过后喂鸡。 据说震明很会讲故事，有时能象电视连续剧那样每天傍晚来上一段，可惜我无缘听他讲过。 后来我搬家去了别处，从此很少再见到那个神奇的小算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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