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沙陆墟诗《街头艺人阿炳》

民间艺人阿炳（华彦钧），以其演奏的二胡曲「二泉映月」而蜚声中外，而第一手描述阿炳及其演奏的诗文却很少。

1947年4月1日，江苏无锡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日报「锡报」第四版，刊登了当地作家沙陆墟以陆墟为笔名的一首五言诗「街头艺人阿炳」，全诗共77句，绘声绘色地记录阿炳在无锡城中公园卖艺的实况，是一曲扣人心弦的悲歌。

无锡图书馆前的阿炳塑像

诗的开头，家住城中公园旁的作者，正在公园内一厅堂看歌唱表演。那些演员，「只只如噪蝉」，「红嘴狮毛狗」，「高声似牛喘，低音比猫眠」，「歌且不知节，遑论律与旋」，他嗤之以鼻。

他「忽闻有雅韵，铮铮弄三弦；骤然孤魂泣，声声血泪鹃。」接着引出阿炳：「此曲何人奏？阿炳名早传；阿炳双眼瞎，老妇一旁牵，鹑衣成百结，丝竹无不全；艺人沿路乞，一曲值三千。」

沙陆墟这样写阿炳的二胡演奏：「琴声如流水，淙淙响玉泉；静哉［梅梢月］，听之俗虑蠲」。阿炳弹起琵琶来，又如此铿锵雄壮、古韵缠绵：「万马齐奔处，为弹［闹龙船］；千军尽辟易，［霸王解甲］篇；［春雷］轰轰起，撼山覆震川。五指序七七，我疑是隐贤；不然何高古？」。

阿炳夫妻的照片

诗的作者与阿炳对话了：「我问卖艺事，阿炳涕涟涟！所入值多少？物价如脱鸢！家粮无隔宿，风雪走市廛，偏是寒入骨，老天不怜悯！败絮难蔽体，爱惜胜玑璇，来岁三九日，恩物尚须穿。两老相依活，将近花甲年；走遍崎岖路，世道任迁变！」塑造了阿炳穷困潦倒的人物形象。

作家沙陆墟

最后作者结合当时国共内战、世态炎凉的社会背景，安慰、勉励孤苦零丁的阿炳：「尔等不算苦，世人苦不宣，君老无人问，征兵不着鞭；阋墙手足断，皆为争陌阡，粮吏虽凶悍，君无半分田；子女是孽债，无后少受愆，黄金虽耀目，不见何垂涎？扰攘人间世，不见心自嘕？世人常戚戚，惟君独坦然！羡君空四大，世上第一仙；羡君六亲絶，抱琴静如禅。」

本文作者简介：唐孝先，美籍华人学者，现居美国凤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