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长风吹过茫茫的北方草原,由几个部落组成的民族在短短几十年间扶摇直上,盛极一时,之后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们饮马黄河,西出阳关……却又在历史的一瞥里匆忙消失,徒留下刻在石碑上的片片沉默。 像一轮新月,隐藏在如水的天空中,只露出弯弯一角。如无意窥其全貌,那就只需静心欣赏它还残存且裸露的姿态吧! 望穿北国烟云,想象着一千多年前的辽代契丹人在这片沃土上繁衍生息,跃马扬刀,也曾上演过一幕幕惊天动地的历史大戏,不禁心生感慨……一千多年过去了,属于那个朝代的风烟散尽,徒留一派荒凉和沉静,庆州的土地上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依然是平林漠野,阡陌纵横,只有一座兀立的白塔,还在凭吊着远逝的大辽王朝的背影。 一个消失的王朝、一段沉睡的历史,一个远逝的民族,大辽契丹,就像他们的文字那样神秘而遥远。从北京到赤峰再到巴林右旗再到索博日嘎镇,单程近千公里,我只为和庆州白塔相遇。辽庆州白塔也被称为释迦佛舍利塔,八角七级楼阁式空心砖塔,根据其地宫出土的文物及古塔砖铭证实,庆州白塔建于辽重熙十八年(即公元1050年),辽兴宗为其母章圣皇太后祈福所建,由此可知庆州白塔是辽代信奉佛教的产物,属于辽代皇家佛教建筑。 看似简单的缘由,关于古塔的营造,背后是一个幸与不幸的故事……
耶律家族和萧氏女子共同书写了辽王朝的江山,千年前伟大的萧氏女子宿命中逃不开剑影与浮沉骇浪,再枯等一圈又一圈年轮。 《辽史》上短短几行字,是她们注定不凡的一生。
千年的光阴在四季里滑过,辽王朝早已化为尘烟,那个叫庆州城的地方,也更迭为今朝巴林右旗上的索博日嘎镇。而蓝天下荒野之上的庆州白塔,矗立成草原不变的往事,古塔是坚强而隐忍的,千年来的风霜雪雨兵荒马乱,在没有颓圮成一堆砖木之前,塔只能背负,永不倒下的精神,成为了那个朝代留给后人的启示。 契丹——一个从远古走来的游牧民族,从东汉时匈奴人的远走大漠,到北魏、隋唐时期向中原王朝的臣服,随着历史的进程当形势发生变化时,契丹改变了靠山,五代十国后期,中原四方分裂,各方互相征伐,圈在笼子里的契丹老虎终于挣脱了牢笼的束缚,进入了快速壮大阶段,伟大的人物耶律阿保机的出现,更是石破天惊式的在中国历史上上演了轰轰烈烈的一幕。《澶渊之盟》的签订,奠定了宋辽两国和平相处的基础,契丹保留着一个游牧民族的特点,他同中原王朝最大的不同就是皇帝一年中的行踪是随着季节游走的,游移不定。他们垂钓捕猎就象我们中原汉人皇帝春季扶犁一样,都有教化天下百姓的积极意义。然而任何事物都有发展壮大和衰落的过程,历史上任何国家和地区都逃不出这样一个铁律,当契丹人在创建强大的封建帝国的时候,他们的事业也到达了顶点。贵族后的契丹追求享受了,贪婪的本性也暴露出来了,他们对本民族尤其是周边被统治的其他民族剥削勒索,以满足他们不断膨胀的私欲,从这一点说,与其说是契丹贵族的悲剧,倒不如说是人性弱点的悲剧。 契丹,这个被冷落的名字,泛着神秘的光芒,那光芒闪烁着彪悍勇猛却又淳朴善良的亘古信仰,古老的民族记忆,流淌在草原游牧民族的沃土上。查干沐沦的河流蜿蜒而来,滋养着伴随庆州寂寞岁月的所有生灵,又毫不留情的冲开金界壕的一角,典祭着千年前庆州白塔香火繁盛的日子。众生来来往往,每个在塔前求得救赎和保佑的人,留给塔的都是背影,古塔依旧踏实的立在原野上,塔刹坚定的仰望天空,高贵而谦卑,而比古塔更苍老的,就是远处的苏克斜鲁群山吧? 一座座表面上看去静寂无语的高山,一条条川流不息的河流都被赋予了辽阔草原独有的神奇光芒。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高山、河流已成为散布在草原各个部落顶礼朝拜对象的载体。川流不息的岁月,交付在一年又一年的“春雨惊春,冬雪雪冬”里,塔座上部的一周莲花,经年累月的诵出“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的佛音。 塔基旁边萌生出青草的嫩芽,石阶上蜷曲着一片片枯叶,千年的时光细碎的轮回,每一处砖石的缝隙,每一块木头的纹理,每一幅丝绸的经纬,每一行契丹文,每一笔彩绘,每一道刻痕,都诚恳的讲述着一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曾经怎样用生命的踏实和绝妙,去追求人类文明的前进。 滚烫的汗珠从契丹人的脸颊上流下来,他们生命的血液染红那片时光的花瓣,让后世的人,触摸到一个朝代的自豪和忧伤。白塔周围,庆州城的古城墙已只剩遗址,如水滴在石上,如流沙从容器里漏下,那个朝代消失了,但千年前的信仰并没有消失,悬荡的塔铃,看遍浮世的变迁,生命的繁衍早已淡化了时间的历史界线。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近处的村庄,永远是熟悉的声籁,塔上雕刻的浮雕,回映着日升月落,不是我自己愿意老去,而是这时光无止境地循环,让我不得不老去的呀!幸与不幸构成了历史与现实,年年梨花飘如雪,岁岁鹧鸪闻春声。传说中契丹人不但有粗狂的一面,还善抚琴,但我们并不知道,善抚琴的契丹人是否还在历史的幽深之处,弹落了一个民族故乡里的几许梨花飘雪和几滴鹧鸪声咽。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衡量一个人是否富有,不应看他拥有多少,而应看他放弃了多少。或许放弃的越多越富有,因为只有贫穷的人才会每天渴望着攫取而且永远无厌。光阴往来,飘忽无尽,千年之前,人们也是这样祈福,草原也是这样枯荣,踏过草原的马蹄也是这样伤痕累累,人类最终祈求的也只是不老和平安,转山转水转佛塔,追寻的是内心的澄明与安宁,千年之后,是否同样的脚步,在时间里来去呢?…… 后记:这是莲莲心目中的中华最美古塔,我曾从午后到黄昏到黑夜到黎明再到清晨的守护他,为他拍下了1000多张照片,只为记录不同风采的他。那一次的行程已是深秋,内蒙草原向北再向北的原野上,凌晨接近冰点的寒风里,凭吊一个早已逝去的大辽王朝的背影。回来后迟迟不敢动笔,生怕写不好亵渎了我心中的最美古塔,但是不写的话,又对不起心目中最爱的他……感谢我的队长和林兄给予的帮助和提供的部分照片,所有的美好时光,是我访古路上最珍藏最难忘最感动最快乐的记忆…… |
|
来自: 孤凤 > 《经济、管理与历史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