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书夜

考虑到去年曾在深圳小住近一个月，所以即使每次出差都是来去匆匆，但这里还真不能算是完全陌生的城市；当然也谈不上熟悉，毕竟对我而言，对一个城市熟悉的脚注一定是去过它每个角落的书店，无论喧嚣还是静谧。而深圳本地的书店，除了书城之外，我也就去过书天堂和尚书吧两家，远没有香港旺角西洋菜街一日游去的多。此外，由于这些年出差基本最多只待一晚，所以在深圳我一般都会选择福田中心区的酒店落脚，那样公事结束后，总能散步至中心书城，找个地方坐下来，安静地读一两本新书，之后再伴着月色走回。去岁小住那一月，几乎天天如此打发。

上周再赴深圳，依然选择下榻熟悉的酒店，不过晚上约了朋友在书城附近吃饭，便没有安排大段时间看书，只是因为到得稍微早了些，时间也有限，便踱进了书城一层的尚书吧。

严格意义上讲，尚书吧不算我心目中的书店，因为它沙龙和Bar的概念要更明显些；同时，店中所售旧书和港台版书价格的高昂，也是其无法亲民的问题根源。我向来是不反对好书卖高价的，但是我对任何旧书不加选择地标以高价一直持保留意见，表面上看只是个书价问题，但长此以往其实伤害的是书友的感情，因为那种淘书时的惊喜感或许慢慢就荡然无存了。

抛开书价之外，尚书吧当然是有好书的，正中书局版的平装《徐訏集》40册、新生报社版的平装《新编古春风楼琐记》20册等都是个中翘楚，几年来每次进店都能在书架上看到。然而其分别八千和五千的定价恐怕也是这些年无人问津的原因，要知道广州书友之前在广州小古堂买到一套精装《新编古春风楼琐记》也不过两千块，品相也要好很多。总之，尚书吧的旧书，平均单册百元以上，基本上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最终淘到的两本香港中华书局1989年初版初刷的百家丛书，估计怎么也算是捡漏：程毅中《不绝如缕的歌声：中国诗体流变》和何新《谈龙》，两本50元。

临走之前看见有个签名本专柜，零星放着一些深圳本地作家和书人的签名本，自然以胡洪侠伉俪为首，我看到有一册之前读过的《对照记@1963》，是杨照、马家辉、胡洪侠三位生于1963年的专栏作家合写的一本专栏集，三人每次就每个话题各写一篇文章，由于分别来自三个同根同源却又有着明显历史文化差异的地区，于是在互相对照中也能从侧面折射出两岸三地的人事沧桑。尚书吧同时在售台版和大陆两种版本的三人签名本，价格均比原书售价贵很多，但能凑齐三人签名也算有些纪念意义，索性拿了一本远流版；同时也选了胡夫人姚峥华的两册布面精装的书话集，其实单就书话而言，胡夫人写得比老胡还是要有趣一些的，老胡更像流水帐。

最后发现原来当晚是有一场文学沙龙的，主讲人竟然是我家乡的作家杨争光。早在二十多年前，还在家乡小城读中学的我，就曾在一本小说集子里读过杨老师的名作《黑风景》，后来很喜欢的电影《双旗镇刀客》也是来自杨老师的编剧。前几年还在旧书店淘到过他一本签赠本《驴队来到奉先畤》，可惜上款不是我。所以恰恰在我出门的时候，看到杨老师已经来到尚书吧，坐在外面和一群媒体人聊天，便直接拿了他的新书《杨争光文字岁月》过去，以乡党的身份和乡音闲聊了两句，杨老师也在扉页郑重地签名留念，同样以乡党的名义。

那天饭后，我和友人们自餐厅走出，路过尚书吧，乍一看店内四处无人，仔细一听，杨老师在内室正讲得起劲，略带陕西口音的普通话还是那么清晰和质朴。再回头时，中心书城的LOGO和灯光依旧迷人。是的，这便是深圳冬月的书夜，温柔如水，吹面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