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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注解【八】

 康泰wjr图书馆 2018-12-20



道德经注解【八】

震阳子


第五十章  贵生


太上曰: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者,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字解】徒是类。摄是摄持。陆是陆地。兕、虎皆是猛兽,避是躲避。刃是兵刃。


【章解】天下凡出于生的,必然入于死。小孩正在生长的那一类人,十分中有三;老年将死的那一类人,十分中有三;中年生旺渐而动转到死地的,也是十分中有三。这中年动转到死地的,是什么缘故呢?因为他有了嗜欲。甘食悦色、自奉太厚,因谋衣食住以养生命,就烦劳地反伤了生,归于死地。


常听说善于摄持生命的,在陆地行遇不着兕虎,上军营去不躲避兵刃,兕牛无处投它的角,猛虎也无处施它的爪,兵器也无处施它的刃。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他视身如无,不爱肉身,性包虚空以外,无有可死之地呢!


【演说】江圣云:人所以我相太深,争竞纷扰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有这身。有这生命就要吃要穿要住,并且要吃好饭、穿好衣、住好房屋,再风花雪月地使这身娱乐,讲究精细卫生使这身永年。不知道这样养生,必养到死地去。试看那小孩,饿了就吃饭,冷了就穿衣,有了就用,没有也不打算,也不知存留。至于养生卫生更不懂得,宜量该死了,但他反倒能生长。及之生长大了,知道谋衣谋食、养生卫生,求生长的快乐,反倒养成老年,上了死地去,足见这样养生是不行的了。不唯这样养生不行,就是讲求坐功、研究丹经的,要是超出一身之外还可,若只在肉身上用功夫,也是不行的(另有详论)。因为人的身,自幼而壮,壮而老,凡有生的必然有死,无论活多大年岁,都是脱不了的。圣人看开这道理,不在肉身上求生,向性身上求生,不怕肉身死,只怕性身死。像老子曰:“吾身既无,吾有何患?”孔子曰:“杀身以成仁”,孟子云:“舍生取义”,又曰:“寿天不二”,这都是摄生的妙法。关羽、龙逢、比干殉国而死,伯夷、叔齐蹈仁而亡,佛忍受哥利王节节支解,耶稣舍身救世,这皆是摄生的模范,肉身虽死而真性长存。肉身有形有质、有受死之地,所以有生就有死。性身无体无方、无可死之地,所以不生也不灭。人何必为养数十年之肉身,致死了万古长存的性身呢?


黄真人云:天地之生物也,虽千变万化无有穷极,而其道不外一阴一阳,盈虚消长、进退存亡而已,其间亦无非一太极之理气流行而已。夫生死犹昼夜也,昼夜循环运行不息,亦如生死之循环迭运不已。但其中屈伸往来,原属对待,两呈无有差忒。自出生入死者言之:遇阳气而生者,十中有三;逢阴气而死者,亦十有三。其有不顺天地阴阳之常,得阳而生,犹是与人一样。自有生后,知识开而好恶起,物欲扰而事为多,因之竭精耗神、促龄丧命,所谓动之死地者,亦十中有三。是生之数不敌死之数,阴之机更多于阳之机,造化生生之理气,不虞其竭乎?然而太极之元无声无臭,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发为五行、散为万物,极其尽变,莫可名言,亦无欠缺。所以顺而出之,源源不绝,逆而用之,滴滴归宗。生者既灭,死者又添,死者既静,生者又动。此造化相因之道、鬼神至诚之德寓乎其间,自元始以至于今未有易也。不然万物有生而无死,将芸芸者充满乾坤,天地不唯无安置处,亦且难蓄生育之机。此消者息之,盈者虚之,正所以存生生之理也。人能知天地生生之厚,即在此消息盈虚。于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于杀中觅生机,死里求生气。行春夏秋冬之令,合生长收藏之功,顺守逆施。彼天地生化众类,而成万年不蔽之天。以此人身返本还原,以作千古非常之圣,亦莫不由此。此岂靡靡者所能任哉?


唯善于摄生之人,用阴阳颠倒之法,造化逆行之方,下而上之,往而返之,静观自在,动候阳生,急推斗柄,慢守药炉。返乎太极,复乎至诚,出有入无,亘古历今,同乎日月,合乎乾坤。以之遣大投艰,亦无而不得。即猛如虎兕,亦且化为同俦。利若甲兵,亦皆销为乌有。又何畏兕角之投,虎爪之措,兵刃之加,而计生死存亡于一旦耶?此何以故?以其无死地也。


况圣人炼性立命有年,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日月随吾斡旋,风雷任其驱使。虎兕纵烈、兵刃虽雄,只可及于有形,安能施于无形?天下唯无形者能制有形,岂有有形者能迫夫无形乎?噫!万物有形则有生死,圣人无形则无生死且主宰乎生生死死之原。万物视之以为生死,有何人灾物害而漫以相加者哉?


震阳云:此章是老子他老的人生哲理:大约十分之三是长寿的,十分之三是短寿的。那么另有一种人是人为的因素,贪而无厌,伤残自己的身体。不知以本职本分之财养身,反而以身去发财,违犯国法以致身亡的,有十分之三。还有极少数占十分之一的人,研究养生,清心寡欲,懂得性命双修之妙理。做到少思寡欲、清静质朴,纯任自然天理的生活。诸恶不做众善奉行,保养无疆之寿,终则返朴归真矣。


此言十为天地之全数,三为三阳三阴。人禀乾三阳而生,遇坤三阴而死。此原是天地阴阳屈伸往来、循环相因之理。非阴无以成阳,非死无以为生。故休息退藏,无非寓生生之厚、德育无疆也。又有一类,其则纵情嗜欲,灭理丧心,不顺阴阳,自戕生命,此非所谓动之死地者耶?其生虽与人同,其死却与人异。盖顺阴阳而生死者,故太极浑然在抱,具备两仪之真气流行。若逆造化而生死者,皆本来之元气无存,因后起之阴邪太甚,故此皆曰十有三也。十者全数,即道之包罗天地。三者,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一天二地合水火而为三。且天一生水,金生水也;地二生火,木生火也,四象具焉。土无定位,游行于四象之中。即太极之纯粹以精者主宰阴阳之气,运行造化之机。在天地则为无极,而太极之源在人身。静则无声无臭、不二之元神,动为良知良能,实指之真意,合之即五行也。在天地人物公共生生之厚德,有吾物则在吾,即有吾体而在吾,无物则还太虚,不以人物之生死而有加减也。是以善摄生者,入室静修,观我一阳来复,摄之而上升,摄之而下降,摄之而归炉,温养丹成九转、火候十分。所谓天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者,是有何虎兕兵刃之害哉?


试观古人深山体处,虎兕为群,豺狼为伍,甘心驯服,自乐驰驱者,不外犹有丹气吐出群游。如晋国时仙真,倾心弃甲撇枪,敬如神明,爱若父母者。他如孝心感格,贼寇输诚,节烈伸扬,缄慧澈念,皆由至诚之德有以动之也。观此而咒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洵不诬也。要之,一元之理气,非造化有形之阴阳。我能暮暮积习至于光明,有何生死之天?这就说明了,人如光明正大,虽形体有存亡,而理性则长存不敝,又有何生之是乐、死之堪忧乎?古之圣人舍身取义、杀身成仁,视刀锯如寻常,烹鼎斧钺为末事,此何以故?良以有德于中,无畏于外耳,故曰:“无死地”。


水成数是六,火成数是七,合为十之有三。看起来成道祖师度世,在这之期末劫普度。道相济诗云:“为度众生西复东,飞沙走笔亦天公。十多年来度一个,漫道真空空不空。”藤蛇听经,顽石点头,那么人为万物之灵,为何反不如物?噫!我知之矣,道易知,但心难知耳。人为欲俘,所以心不自主,是以进进退退,行行止止。学道者应发心看的时时,故能一载劈开死生路,不为荣辱累其心。


大丈夫做事总要斩钉截铁,不可拖泥带水。如今不能制其心,明日仍不能制其心,毕竟何时能制其心呢?百岁光阴如弹指,恐时不待我也,恐天不待我也。总是忙里抽闲,随时作功,回光返照,凝神气穴,虚心念止,简便易学。坐至虚极静笃,猛然一动,此即我之活子时至矣。


施肩吾真人云:“气是延年药,心为使气神。能知行气主,便可作真人。”


震阳赋云:

出生之徒十有三,入死之徒十内三。

动之死地亦三数,善摄生者总一元。


又云:

清静无为善养生,性命双修贵守中。

静守动取待阳动,颠倒阴阳返天童。


第五十一章  养德


太上曰: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爵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字解】畜是生的意思。爵是爵位。亭是亭亭然独立的样子。毒是施以水霜、成熟万物的意思。


【章解】世间万物皆是道生的,然道的生物不能见。道一动而为德,德付万物以性,生育万类。又借阴阳之气成了形,顺其自然之势长成了,因此万物没有不尊崇道、贵重德的。道的尊崇、德的贵重,也没有封他爵位的,他就常自然贵重。


所以道生万物,德养万物,又长万物,抚育万物,成立万物,成熟万物,容着万物,盖着万物。生育万物不以为有功,培养万物不仗恃勤劳,长养万物不为物的主宰,这样称为极深远的德。


【演说】江圣云:万物皆是道生的、德养的。人虽为万物之灵,也是万物的一分子。人生养出来,也不外乎道德。人既为道德生养的,尊道贵德就是了,何必然只重生命呢?人重生命,无非想在世上尊贵,不知世间的尊贵并不尊贵。哪如尊道贵德施德于人,人自然尊贵我。人虽然尊贵我,我又不居功、不恃德,使人既不能贵我,更不能贱我,才能永远尊贵呢!


黄真人云:道无名也,无名即无极,所谓清空一气,天地人物公共生生之本。以其非有非无、不大不小,无物不包涵遍覆,故曰“大道”。德者,万物得天之理以成性,得地之气以成形,万物各得其所得,无稍欠缺者,故曰“大德”。道即万物所共之太极也,德又万物各具之太极也。是故万物资生,本太极之理、一元之气,溥博弥纶,无巨细、无隐显,莫不赖此道以生。而托灵属命,阴阳燮理于其中,日月斡旋于其内。有如草木然,日月之所息,雨露之所润,而得以培植其本根,是即道生之、德畜之也。万物得所涵育,则熏蒸陶熔,始而有气,久则成形。由是潜滋暗长,日充月盈,而人成其为人,物成其为物,又即物形之、势成之也。唯其生也以道,蓄也以德,万物虽繁,皆无遗漏,是以万物莫不以道为尊、以德为贵焉。


盖道为生人之理,非道则无以资生;德为蓄物之原,非德则无由蕴蓄。道之尊、德之贵,为何如乎?然皆自天而授、因物为缘,不待强为、天然中道,无事造作、自能合德。若或使之,莫或命之,而常常如是,无一勉强不归自然者。是道也,何道也?天地大中至正之途,圣人成仙成佛、证圣成真之要也。欲修金仙者,舍道奚由入哉?是以凝神于虚,合气于漠。虚无之际,淡漠之中,一元真气出焉,此即道之生也。道既生矣,于是致养于静,取材于动,一真在抱,万象咸空,常操常存,勿忘勿助,则蓄德有基矣。然顺其道而生之,则道必日长;因其德蓄之,则德必日育。以长以育,犹物之畅茂繁殖,一到秋临而成熟有期也。夫道既成且熟,如此而其间以养以覆,又岂有异于人哉?要不过反乎未形之初,复乎不二之真而已。究之生有何生?其生也,一虚无之气自运,我又何生之有,而敢以为有乎?虽阳生之候,内运天罡,外推斗柄,似有为也。而纯任自然,毫无矜心作意,于其际非为而不恃者欤?以此修道,则德益进、道日长,自然造化在手、天地犹心。虽万变当前,亦不能乱我有主之胸襟。此不宰之宰胜于宰也,非深且远之玄德哉?


此言修士能盗天地之元气以为丹本,而后生之、育之、畜之、长之,以还乎本来之天,即得道矣。然欲盗天地之元气,须先识天地之玄关。玄关安在?鸿蒙未判之先,天地初开之始,混混沦沦之中,忽然感触真机自动,此正元气所在也。而修炼者必采此以为丹头,有如群阴凝闭、万物退藏,忽然冬至阳回,即道生矣。由是成性存存,温养于八卦炉中,久久气势充盈,一如夏日万物畅茂,即德蓄矣。物生既盈,花开成实,一如秋来之万宝告成。其在人身,养育胎婴,返转本来面目,即成之、熟之矣。物既成熟,仍还本初,一如冬日之草木成实、叶落归根,还原返本。易云“硕果不食,又为将来发生之机。”其在人生,三年乳晡、九载面壁,炼就纯阳之体,实成金色法身,必须养之覆之,而后可飞空走电。


然下手之初岂易臻此,必万缘齐放、片念不存,空空洞洞、静候阳生。虽然其生也,原来自有而不可执以为有。即用升降之术、进退之工,未免有为,要皆顺气机之自然,而无一毫矫强,非有为而不恃所为耶?至德日进、道日长,而文武抽添、沐浴封固,无不以元神主宰其间。此有主而无主,无宰而有宰存焉。如此修道,是否道深且远哉?故曰:“玄德”。道相济云:“放眼风花付世流,吾人名利何须求?静中见澈本来面,一片春光到处游。”有此玄德,即得玄关矣。


《易》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既知道义之门,是知其窍也。要之,三教的圣人无不从此而出,曰逆户、曰玄关、曰玄牝,皆指此地也。至于初步的功夫,曰退藏于秘,下丹田会阴处也。曰北斗里藏身,曰真人潜深渊,简单说就是凝神入气穴这一事耳。得其门而入,安身立命有所依焉。不明此窍胡乱摸索,到底不能成功。故《道德经》第一章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今之学道者多,而识此窍者不可多见。是以知其真后,可为形神俱妙之高真。如能继续道统者,重整全真的门墙,学者欲得此窍不难。必须致虚极守静笃,神气相抱,凝神于下丹田。我使性光久久凝照,暖气一生,此窍劈矣。趁其劈时,凝神于动处,则玄关窍开矣。


此即吾身之活子时,用子进阳火、午退阴符之功,采药归炉,以文火封固。行住坐卧不离这个,久而久之,方能成漏尽一通。但既得此窍而后,须常潜藏于内,离了此窍即是离道也。故《中庸》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即指此事。此何故也?一离开此窍,则神驰矣,神驰就是火寒。丹经云:“玉炉常使阳温暖,金鼎莫叫火微寒。”能知此意,方可言道。否则一暴十寒,直与凡夫一样,安能脱得生死关头耶?语虽浅薄,尚可深慰,慎勿虚度岁月。


诗云:“大道无形尚易求,静观法水自然流。阴阳何处即玄关,下手功夫在双眸。”


又云:“放下此处神自安,事来事去任自然。但从由孤引真我,莫问白云日变迁。”


震阳云:此章是道祖的道德观,在他老人家看来,大道是生长万物的,德是养育万物的。但道与德并不干涉万物的生长繁殖,而是万物体乎阴阳交配的自然生成造化。那么道生万物、德育万物,不以为己有,不以为有功而自居,这才是最深远的“道”和“德”呢。而万物之生成造化,正是体大地之环境与气候而有差异之不同,更接受大自然之寒暑变化。万物逢春不得不生长,万物逢秋不得不成熟归藏。此春生秋杀道之理也,诚乃万物法地、地法天、天法大道之自然耳。


震阳诗云:

道生德育物形成,道尊德贵有始终。

始终终始无今古,道法自然玄德盈。

妙夺阴阳人最灵,盗得元气可长生。

识得乾坤玄奥理,一真在抱万象空。


第五十二章  归元


太上曰: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殁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习常。


【字解】兑是口,殃是祸。殁是身死。


【章解】天下的一切有个起源,为天下的母亲。人要寻着这本源,既然能得到他的母亲,就能知道他的儿子。既然知道他的儿子,又要返回守他的母亲。这样才能返本还原,就是没了身体也不危险。


那么,怎样守母呢?塞住口,闭了门,不使精神外泄,一辈子不用勤劳,自然功成。要是开了口,求着成事,一辈子不能救。能以见着极微小的起头称为明,守着极柔的母亲称为强。用这散出来的光,再敛回归到本然的明上。不要流连而忘返,留下一身的祸,这样称为习用真常的道。


【演说】江圣云:此章是《易》上所说“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的道理。因为先天生后天是顺生的,顺流而下不免有了穷尽,所以要逆而返回先天。但先天既生后天,先天便无用。譬如母既生子,其母已老。必使其子母合一,才能复还本来面目。此章上说:“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是从先天本源上寻着后天。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是用后天以返先天。塞兑闭门,是返还先天的法。就是孔子说给颜子的“四勿',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道经说的“六根清静”,即眼耳鼻舌身意,为六根。佛经说的“无眼耳鼻舌身意”,这样才能从有生归到无生,真常不变了呢。


黄真人云:金丹一物,岂有他哉?只是先天一元真气,古人喻为真铅、为金花、为白雪、为黄芽、为白虎、初玄之气。种种喻名,总不外乾坤交媾之后,乾失一阳落于坤宫,坤得此乾阳真金之性,遂实而成坎。故丹曰“金”者,盖自乾宫落下来的,在人身中谓之阳精。此精虽在水府,却是先天元气,可为炼丹之母。修士炼药临炉,必从水府逼出阳铅,以为丹母。故曰:“一身血脉总皆阴,一物阳精人不识。”此个阳精不在内、不在外,不入六根门头,不在六尘队里,隐在形山。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却又生生不息,是人身之真种子、大根本也。一己阴精,不得先天阳铅以为之母,则阴精易散,无由凝结为丹。是以古仙知己之阴精、难擒易失,不能为长生至宝。乃以真阴真阳、二八初玄之气、同类有情之物,烹炼于鼎炉。然后先天真一之气、至阳之精,从虚极静笃、恍惚杳冥时发生出来,此丹母也,亦母气也。用阳火以迫之,飞腾而上至泥丸,与久积阴精混合融化,降于上腭化为甘露,此阴精也,亦号子气。由是降下重楼,倾在神房,以温温神火调养此先天真一之气、至阴之精。此即太上曰“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始也,母恋子而来;继也,子恋母而住。终则子母和谐两相育,阴阳反复以同归,虽没身无殆也。


从此确守规中,一灵内蕴,务令内想不出,外想不入。缄口无言、六门紧闭,绵绵密密、不贰不息,勿助勿忘、有作无作、若勤不勤,如此修身则金仙证矣。否则有济于外图,先已自丧其内宝,即所谓开口神气散、意乱火功寒也。重于外者轻于内,命宝已失、命根何存,故终身不救也。人能塞兑闭门、保精裕气,母气子气合化为丹。古云:“元始天王悬一黍珠于空中,似有非有、似虚非虚,唯默识心融者乃能见之。”小莫小于此丹,能见者方为明哲之士。当其阳气发生,周身苏软如绵,此至柔也。能守此至柔之气,不参一意、不加一见,久之自有浩气腾腾、凌空贯日,故守柔曰强。然下手之初,神光下照于气海,继则火蒸水沸、金精焕发,如潮如火、如雾如烟。我当收视反听,护持其明,送归土釜,仍返我先天一气。小则却病延年,大则成仙证圣,身有何殃可言哉?不然老病死苦转眼即来,能不痛也?要皆人自为之,非天预为限之也。夫人既不爱道,独不爱身乎?切勿自遗身殃,后悔无及。此为真常之道,唯圣人能习其常、不违其道,故日积月累而至于神妙无方、变化莫测。语云:“有恒为作圣之基,虚心实载道之器”,人可不勉乎哉?


此言真阳一气,原从受气生身之初而来。人之生,生于气,气至重哉!试思未生以前,难道无此气乎?既死而后未必遂灭。此气所谓先天一气,悬于太空之中,有物则气在,无物则气还空。天地间举凡一切有像者,皆有生灭可言,唯此气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空而不空、不空而空,至神至妙者也,故为天下万物生生不息之始气。学道人知得此个始气,则长生之道可得,而神仙之位可证焉。


夫神仙亦无他妙,无非以此阳气留恋阴精,久久烹煎则阴精化为阳气,阳气复还阳神。所谓:“此身不是凡人身,乃是大罗天上大仙真。”倘若孤修寡炼此一物,焉能形神俱妙合道真?故火候到时,金丹发相,自然口忘言、舌忘味、鼻忘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所谓丹田有宝,自然对境忘情。此轻外者重内,守内者忘外,定然理也。然在未得道前,又当塞兑闭门,为积精累气之功。且知金丹者为明哲,守太和者自刚强,以神入气、即气存神。忽然一粒黍珠光通法界,此即金光焕发,大道将成候矣。始也,以神降而候气。继则气生,复用神迫之使上,驱之令归,则长生之丹得而身无殃。是在人常常而守,源源不息可也。


震阳云:此章名曰“归元”,归元于道也。天下的万物生长发展,有一个总的根源,就是大道,为万物的母亲。认识这个母亲,也就认得天下的万物,认识了万物而又不能离开母亲。知道此理后,一生就不违背大自然的规律,而免遭世态之危险。主要的是克服自己的私欲与偏见,这的确是宇宙观的哲理认识论。故曰:“返朴归元”。道祖教人闭门塞兑,塞住嗜欲的孔窍,闭住嗜欲的门径,所以终身没有劳扰的事。如果打开嗜欲的孔窍,那就增添了许许多多的纷杂事件,终身都不可救治。又教人持守柔弱、柔弱的定胜刚强,教人运用智慧之光返观内照,就不给自己带来灾殃,这才叫永续不绝的真常大道呢!


震阳云:

天下有始必归元,万物之母号先天。

母既生子复守中,殁身不殆法自然。

闭门塞兑誓超凡,和光同尘返内观。

守柔曰强形神妙,无遗身殃袭道玄。


第五十三章  益证


太上曰: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盗竽,非道也哉!


【字解】介是介然独立。施是夸张。夷是平。径是奇僻小路。除是苛察。芜是荒。厌是足。竽是用竹管造的乐器,为五声的长,一唱众和。盗竽,强盗头子。


【章解】使我介然独有真知,就能行这大道,唯独恐怕自己夸张。大道本极其平常,而这民偏好走奇僻小路。朝廷上刑政苛刻,田野甚是荒芜,仓廪里甚是空虚。还尚奢华,穿文彩衣服;好小勇,带着利剑;纵嗜欲,醉饱饮食;好贪横,财货有余。这样称为大盗的倡率,不是正道。


【演说】江圣云:大道本至中至正,平平荡荡,可以终身往来,安然无事。无奈人以大道淡薄无味,不如奇僻小路上有些声色货财,可以任意玩耍,于是舍了正道不走,去走斜僻小路。求着衣文绣,厌饮食(厌膏粱),得货财,逞威武,岂不知小路上是强盗出没的地方,怕大有危险呢!


黄真人云:君子之道,造端夫妇,圣人之道,不外阴阳。苟能顺天而动,率性以行,成己为人,成物为智,合内外而一致,故时措之皆可咸宜,有何设施之不当,足令人可畏乎哉?无如道本平常,并无隐怪,夫世厌中庸而喜奇异,遂趋于旁蹊曲径而不轨。有如朝庭之上,法度纪纲,实为化民之具,而彼昏暗不觉,误为改除;且喜新进而恶老臣,好纷更而变国政,先代典型尽为除去,犹人身之元气伤矣。朝无善政,野少观型,于是惰农自安,田土荒芜,草莱不治,财之源穷矣。糜费日甚,仓廪虚耗,菽黍无存,财之储罄矣。


非犹人身之精气,概消磨而无复有,不图内实,只壮外观。由是衣服必极光华,刀剑务求精彩,饮食必须珍馐,财货更期充足。不思根本之多匮,唯期枝叶之争荣,如此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不亦难乎?是皆不顺自然之天、日用常行之道,有以致之也。犹盗者窃物,藏头露尾;犹竿之立,见影而不见形。喻修道者以假乱真,岂大道之云乎哉?


此介然有知是忽然而知,不待安排,无事穿凿。鸿鸿蒙蒙,天地初开之一气,先天元始之祖炁。即孟子乍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念。吾道云:“从无知时,忽然有知,真良知也。”此等良知之动,知之非艰,而措之事为,持之永久则非易也。当其动时,眼前即是。转瞬而智诱物化,欲起情生,不知不觉流于后天知识之私,此顺而施之所以可畏也。唯眼有智珠、胸藏慧剑,照破妖魔、斩断情丝,自采药以至还丹,俱是良知化为良能,一路坦平,并无奇怪,此大道所以甚夷也。无奈大道平常,而欲躁进以图功者,往往康庄大道不走,却入旁蹊小径,反自以为得道,竟至终身不悟,良可慨也!


夫朝喻身也,身欲修饬不至覆灭,必须闭邪存诚,而后人欲尽净,天理乃克完全。久久灵光焕发,心田何至荒芜之有?精神团结,仓廪何至空虚之有?不文绣而自荣,匪膏粱而可饱,又何服文彩、厌饮食之有?且慧剑铭锐,身外之利刃无庸;三宝克全,身内之财货不竭。若此者,真能盗天地灵阳之气,以为丹者也。胡今之人不由中庸,日趋斜径。一身尘垢除不胜除,而且妄作招凶,元阳尽失。于是纷来沓往,并鲜空洞之神,荒芜已极,关窍非尽塞乎?力倦神疲,毫无充盈之象,空乏堪嗟,精气非尽耗乎?


古来凡有道者,肌肤润泽、毛发晶莹,等等效验,要皆凡人所共有,然未可以为定论也。又况炼精炼气,阳火一临,阴霾难固,犹霜雪见日而化。故神火一煅,陈年老病悉化为疮疡脓血,从大小二便而出。不但初学者有之,即至大丹还时亦有变化,三尸六贼,流血流脓,臭不堪闻者。唯有心安意定,于道理上信得过,于经典上参得真,足矣。须知遏欲存诚、去浊留清,层层皆有阴气消除,阳气潜长,学道人不可不知。以外之事,莫说身体光荣、行步健爽,不可执以为凭。即飞空走雾、出鬼没神,霎时千变、俄顷万里,亦不可信以为道。盖奇奇怪怪、异端邪教,剑客游侠之类,皆能炼之,未可为真。若认外饰为真,必惑奇途,造成异类,可惜一生精力,竟入左道旁门。欲出世而涉于三途六道,不亦大可痛哉?


太上此章大意,教人从长、知体、认方、无差误。无奈今之学道者,只求容颜细腻、身体康强,岂不知外役心劳,而良田荒芜、宝仓空旷,先天之精气为所伤者多矣。后天所具,又何益乎?果然三宝团聚,外貌自然有光。彼驰之于外而矜言衣食者,何若求之于内而先裕货财也。内财既足,外财自赅。岂同为盗者,不盗天地灵阳之气,而徒盗圣人修炼之名也哉?


震阳云:这一章的大意是道祖痛恶有些朝代的执政者奢靡残暴,和人民形成了对立的局面,所以农田荒芜、仓廪空虚,人民遭受的苦难深重。但是统治者依然仗势欺人、恣意横行,搜刮榨取人民膏脂,终日荒淫、吃喝浪费。老子深恶痛恨这种腐朽作风,仗势欺人甚于强盗。这样无道的君,上行下效,苦了黎民百姓。有道之君子善士,有所认识世态,在这样的世态上行走,担心走入斜径。本来大道是坦途,可是当权之小人,偏走邪僻歧途,所以朝政腐败之极,弄得农田荒芜、仓积空虚,而彼残暴无道,还衣锦绣佩利剑,口味越吃越高,所以厌饮食贪货财。这叫强盗的头子,是谓盗竽非道哉,多么无道啊!


理论要结合实际,天地灵阳之气,尔知之乎?词云:“既要小阳春,月明如白昼。妙寻入夜爽,晨起远人后。念去不凝神,机来一引诱。易行原不难,一见九重透。”噫,道真难哉?难而非难,易则极易。分明宝珠探手可得而不欲为,非道远人而人自远耳。世事皆幻,唯大道独真。明知世事为幻,偏缠绕而不休;明知大道是真,却退缩而不前。此亦无他,人情未看穿,人生不能真悟耳。当静坐时,只知凝神而不知凝神之法。是以念生而不知止,神驰而不知收。杂念不能止,则双目观亦不能正,观也无用。观不正,神未能收,则止不得所,不入昏沉即生烦躁。入昏沉则神无所依,颠倒梦想、无所不至;生烦恼则性不耐久,而旋坐旋起,不得真定矣。故道无他术,只在寂照而得所。得真所止,则须臾莫离,不即不离,始能不沾不脱。稍放空则入于荒渺,稍着迹则败于凝滞。非如秋月影成全,不足朗澈其妙;非如雪里映红梅,不足论荷其祖炁。须知,不能力行实践,闻道不能悟,如是未闻者等。


震阳赋云:

使我介然能知道,行于真常至中奥。

倘然奢华走邪僻,遗害终生遭强盗。


又云:

眼有智珠慧光耀,斩断情丝开玄窍。

康庄大道路平坦,人欲尽净道非遥。


又云:

私欲容心便是因,此因不去难成真。

教君一个去因法,须用勇猛刚强心。


第五十四章  修观


太上曰: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祭祀不辍。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字解】拔是提起。脱是脱落。辍是止。丰是满。


【章解】善于建立的,就牢不可拔;善于怀拖的,就万不能脱落;传到后世子孙祭祀不止,因为他有德行。实行修德于身,他的德才甚真;修之于一家,他的德才有余;修之于一乡,他的德才长大;修之于一国,他的德才丰满;修之于天下,他的德才能普遍。


所以拿我的身看人的身,我身能修,人身也能修。拿我的家看人的家,我家能齐,人的家也能齐。拿我的乡看人的乡,我这乡能化,人的乡也能化。拿我的国看人的国,我国能治,人国也能治。拿我的天下看人的天下,我的天下能治平,人的天下也能治平。我何以知天下能治平呢?就以我本身推测而知。


【演说】江圣云:建立大功,没有大过建功于国的。怀抱的好,没有好过抱着玉璧的。然敌国破、功臣亡,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建功怀璧的,不但不能长久,并且有杀身的祸。独有抱道于身,立德于天下的,才能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万世没有更变。立德于天下,看着极难极大,不知却极近极易,就在一身。《中庸》上说:“执柯伐柯,则远不多。”《大学》上说:“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孟子》上说:“修其身而天下平。”要真能修德于身,不但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么一切天地万物,皆自我身而位育呢。


黄真人云:天地之生人也,赋之气以立命,即赋之理以成性。理气原来合一,性命两不相离。要皆清空一气盘旋天地,盈虚消息纯乎自然,造化往来至于百代者也。人类虽有不齐,造物总有不等,而此气同,即此理同,终无有或易者。圣人居中建极,亭亭矗矗,独立而不倚,中行而不殆。虽穷通得丧、忧乐死生、万有不同,而此理此气流行一身之中,充塞乎两大之内,绝不为稍挫,谓非善建者不拔乎?否则有形有质,即如巍巍泰山,高矣厚矣,犹有崩颓之患。盖以有形者,虽坚固而难久。唯无形之理气,不随物变、不为数迁,历万古而常新。此道立于己、化洽诸人,自然深仁厚泽、沦肌浃髓,斯民自爱戴输忱归依,恐后无有一息之脱离不相联属者。虽曰胶漆相投,可谓坚矣;水乳融洽,可谓和矣。而聚散无常变迁易矣,不转瞬而立暌违。唯仁心仁闻、被其泽者,爱之不忘,即闻其风者,亦怀之不置。何异子弟之依父兄,臂指之随身心,无有隔膜不属者,谓非善抱者不脱乎?自此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无非垂裳以治,共仰无为之庥。圣人虽不常存,而其德泽之深入人心者,终古未尝稍息。诗曰:“世世孙孙,勿替引之”,其斯之谓乎?


昔孔子赞舜之大孝也(廿四孝第一大孝),曰:“宗庙享之,子孙保之。”足见德至无疆,子孙祭祀亦万古蒸尝,不绝千秋俎豆。维新语曰:“有十世之德者,必有十世子孙保之,有百世之德者,必有百世子孙保之。”至于大德垂诸永久,虽亿千万年而子孙继继绳绳,愈悠久愈繁盛,其理故有如是之不爽者。此皆以无为自然之道,内修诸己而不坠,外及诸人而勿忘,所以天麻滋至、世享无穷焉。


人以此道修之于一身,而神形俱妙、与道合真,身即道、道即身,是道是身无两歧也,德何真乎?以道修诸一家,亲疏虽异、一道相联,亲者道亲、疏者道疏,亲疏虽别、道无二也,德何余乎?且以道修之于乡,乡里联为一体。以道修之于国,国家视如一人,其德之长、之丰,又何如乎?果能清静无为恬淡无欲,自然四方风动,天下归仁,民怀其德无有穷期,德何普乎?此非以势迫之、以利啖之也。盖本固有之天良,以修自在之身心。如游子之还家,故老之重逢,其乐有莫之致而至也。人与己异体而不异心,同命而应同性。故明德即新民,安人由修己,无或异也。况乡为家之所积,国为乡之所增,天下之大、万民之众,无非一家一乡一国之所渐。推而渐广,愈凑而愈多,知一人之道,即知家国天下之道。一己之修,即家国天下之修。反求诸己,顺推诸人,自有潜孚默化、易俗移风之效,而熙熙皋皋、共乐其乐也。故曰:“有德化而后有人心,有人心而后有风俗。”其道在乎身,其德及乎家,而其化若草偃风行,无远弗届、将遍乡国,以至于天下。呜呼噫嘻!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故也。


易曰:“大哉乾元,刚健中正,纯粹精矣。”是知道为先天乾金,至刚至健,卓立于天地之间,流行于万物之内。体物不移,至诚不息,势常伸而不屈、直而不挠,擎天顶地、摩汉冲霄,固未常稍拔也。然皆无极之极,不神之神,以至于卓卓不摇。如此人能以无极立其体,元神端其用。即古云:“采大药于不动之中,行火候于无为之内。”居中建极,浩然之气常充塞于宇宙间焉。自此一得永得、一立永立,神依于气、气依于神。神气交感纽结一团,即归根复命,道炁常存矣。


夫人之生也,神于气合;其死也,神于气离。人能性命双修,混合为一,神气融和,即抱元守一,我命在我不由天矣,何脱之有?由是神神相依、气气相守,一脉流传、一真贯注,自能干变万化,有百千万亿化身,享百千万亿之大年。谓非子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根深叶茂,源远流长、万代明祀不辍乎?要不过以元气为药物,以元神为火候而已。夫元气者,无气也;元神者,不神也。以神炼气而成道,以火炼药而成丹。凡丹有成毁,神丹则无始终。故曰:“金丹大道,历万古而不磨。”无非以己之修,修己之身,非由后起,不自外来,其德乃真矣。故一心可以贯万姓,一德可以孚万民。修身齐家,德有余矣;修身化乡,德乃长矣。至于治国平天下,莫非垂裳而天下化,究无有外修身,而可以普获帡幪者,此治世之常道也。


反之修身又何异耶?论国家天下,原是由近而远,一层深一层之意。如精气神三者,一齐都有,不是一步还一步。自初工言曰“炼精”而气与神在焉,二步曰“炼气'而神与精在焉,三步曰“炼神'而精与气亦在焉。即还虚合道、道合自然,自始至终俱不离也,离则非道矣。身比精,精非交感之精,乃受气生形之初,所禀太虚中二五之元精。修之身即炼精化气,修行人初行持也。人得此精以生,亦得此精以长。以精修身不啻以身修身,其真为何如哉?以气而论,精为近于身者,气则稍远。故曰:“修之于家,其德乃余”。夫采外真阳之气,炼内里真阴之精,即如以身齐家。其得于己者,不绰绰然有余裕耶?乡视身又更远,比家稍近,犹之神。然神如火也,热者属气,光者为神,是二而是一。修之乡即炼神还虚,故曰:“其德乃长”,以其长生而悠久也。至于国,视乡为近,比身又更远矣,其广宽非一目可睹。国比虚也,修之国即炼虚合道。夫炼至于虚,与清虚为一,朗照大千而况天下乎?故曰:“其德乃丰”。至于天下则与道为一,纯乎自然。可以建天地而不悖,质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矣。此皆自然之精、之气、之神、之虚、之道,非有加增者也,故曰:“其德乃普”。他如以身观身,家观家,乡观乡,国观国,天下观天下,无非以一己之身家,为天下身家之表率。以一人乡国,为天下之乡国之观型,默契潜孚相观而化天下皆然,何况托处宇内者哉?太上取喻,其意切近,其义精微。大道无他,精之又精,以致于虚无自然,尽矣。学大道者亦无他,唯损之又损,以致于无为自然,无为而无不为,尽矣。


然内药外药、内丹外丹,取坎填离、抽铅添汞,种种喻象比名,无非身中禀受于天地之精气神。以其生来素具,只因陷于血肉躯壳之中,故曰“阴精、阴气、阴神”。以其与生俱来,故曰:“内药”。修士兴工之始,必垂帘塞兑,凝其神、调其气息,将三元混合于一鼎烹炼。夫三元名曰“炼精”,实则神气俱归一窍,直待神融气畅,合和为一。于是气机发动,蒸蒸浮浮,是曰“化气”,又曰:“水底金生”,又曰:“凡父凡母交而产药”。此同人世,男女顺以生人之道。若不知逆修之法,倾刻化为后天有形之精,从肾管而泄,故曰:“固气留精,决定长生。”人欲长生,此精之化气即是长生妙药。如有冲突之状,急需内伏天罡、外推斗柄,进退河车,收回中宫再造,此为炼内药也。精气神亦混合为一者也,岂仅气化为哉?一外一内,一坎一离,始而以身之所具,交会黄房、温养片晌,则气生焉。此以神入气,以身中之精,炼出天地外来灵阳气,即炼精化气。


继以此气采之而升,导之而降,送归土釜,再烹再炼。即是以铅制汞,以阳气伏阴精。盖此精原本身素具,故曰“离己”阴精。气由精化而产,故曰“坎戊”阳气。非精属心中,气生肾内也。自涌泉以至气海,皆属阳,阳则为坎。自泥丸以至玄关,皆属阴,阴则为离。是水火之气,为坎离,非以心肾为坎离明矣。老君碑云:“坎离非心肾,东西不肺肝。”又曰坎中有气曰“地魄”,在外药曰“白虎”是也,在内药曰金丹是也。此丹从抽铅添汞、合一而生者也,均属水府“玄珠”。内外之说,一层剥一层,非真有内外也。离宫有精曰“天魂”,在外药曰“青龙”是也,在内药曰己之真精是也。水中金生,即精中气化,在外药曰白虎初弦之气是也,在内药曰铅中之银是也,又曰金丹长生大药。


只此乾元一气陷入人身,非以神火下煅,则沉而不起且欲动而倾。比如灯之油,灯无油则熄,人无气则灭。人之生,生于此。长生大药,以其自乾而失于坎,今复由坎还乾,金丹之说所由来矣。夫人欲求长生,除此水乡铅一味别无他物。但此金丹虽曰人人自有,然非神火烹煎别无由生。及真金一生,再将白虎擒龙,自使青龙伏虎。龙虎二气复会黄庭(即黄房也),二气相吞相咬而结金丹。运回土釜会己真精,再以神火温养而结圣胎。胎既结,内用天然真火,绵绵于神房之中。外加抽添凡火,流转于一身之际,即曰运己汞包固真精。久则脱胎而出,升上泥丸,炼诸虚空,务归本来自然之地。不是精气神三宝攸分,亦不内外二药各别。苟非坐破蒲团、磨穿膝盖、自苦自炼,安能了悟底蕴。吾今略注大概,不过为后学指条大路耳。


且道本平常,非有奇异,愈精深愈平常。他如变化莫测,在世人视之以为高不可望、妙无从窥。而以太上道德一经思之,即如三清太上亦只是一个凡人造成。但凡人以生死为喜忧,仙则视生死如昼夜,一生一死即如一起一卧,顺而行之、不尽安然。有谓长生不死为仙家乐事者,非也。人以长生为荣,仙则以顺理为乐,虽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亦所素甘。不然刀锯之惨,谁不畏哉?古来志士、贤人君子,视生死与荣辱为坦途,盖见得理明、信得真元,其生其死,无非此心为之运行。倘生而不安不如速死,犹醒而抱痛者,不如长眠。只要神存理圆,生何足荣,死何足辱?一听造化流行,决不偷生于人世。如好生恶死,是庸夫俗子之流,非圣贤顺时听天之学也。否则孔子何以七十三而终,颜子何以三十二而亡。顺天而动,不违天命,此岂庸俗所能知哉?


窃愿学者,只求于内,勿求于外,患难生死,一以平等之心视之。此心何等宽阔,何等安闲。谚云“认理行将去,凭天摆布来。”如此落得生安死泰,永为出世真人。岂不胜于贪生怕死之徒,时而欣欣于内,时而戚戚于怀,此心终无宁日耶?况有道高人,天欲留之,以型方训人,我不拒之,亦不求之,但听之自然而已。初何容心于其间乎?盖生死皆道也,尽其道而生,尽其道而死,又何好恶之有哉?凡有好恶于中者,神早乱、性早亡,不足以云仙矣。诚哉斯言,予不多赘。


第五十五章  玄符


太上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悛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日常,知常日明,益生日祥,心使气日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字解】含是包含。螫是虫刺人流入毒液。据是按拿。攫是扑取。悛是小孩的外肾。嗄是怒声。


【章解】包含德行厚的人,就比像赤子。赤子不知害物,厚德感招得毒虫也不螫他,猛兽也不按拿他,抓物吃的鸟也不扑他。他虽然骨弱筋柔,却生机握持得很坚固。不知牝牡的调和,却能真阳兴起,这是真精纯到极点了。一天号哭却没有怒声,和到极点了。


知道和的,就称为知常道。知常道,就称为至明。以太和自养增益生机的,称为吉祥。心不为气质扰乱,能以率气,使气不横暴的,称为刚强。这样以保全太和为增益生机,以心率气使不外泄为强,才能合着道。像万物生气发泄,固然能强壮,然物强壮了就老,这就称为不合乎道。不合乎道,就早死了。


【演说】江圣云:前章说立德于天下,其本源就在修身。这修身也不用什么奇方异术,只是不失赤子的心就是了。赤子心和气柔、厚德之象,和气感招得龙降虎伏。且说赤子无私无欲,元气不泄,所以能生生不息。凡物生气发泄于外,虽然畅茂,然盛极必衰,衰老而死。独松柏春天不甚旺,所以能岁寒不凋。物尚且如是,人何莫不然呢?


黄真人云:易曰:“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人伦化生”。发生之初,去天未远,其气柔脆,顺其势而导之,迎其机而养之,犹可抵于纯化之域、太和之天。孟子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以赤子呱地一声脱离母腹,虽别具乾坤、另开造化,然浑沦一团、天真在抱,无知、识无念虑,静与化俱,动与天随。古仙真含宏光大、厚德无疆,较诸赤子殆相等也。当父母怀抱之时,鞫育顾哺,足不能行,手不能作。虽有毒虫不能螫也,虽有猛兽不能据焉,虽有攫鸷无从搏焉。虽动不知所之,行不知所往,是无虞于毒虫而毒虫不得螫也,无虞于猛兽而猛兽不得据之也。且危居在榻、偃息在床,不为鸷攫,亦不得搏之也。倘年华已壮、动履自如,虽有游行之乐,不获静室之安,其能免恶物之患者,盖亦鲜矣。


况赤子初生,气血调和,筋骨柔软,而手之握者常固,盖以阴阳不乱、情欲不生。未知牝牡之交合而悛作,足见元精溶溶、生机日畅。人能专气致柔,如婴儿之初孩,则自有精之可炼。第其时呱呱而泣、声声不断,虽至终日呼号而咽喉不嗄。此非随意而唤、任口而腾也?要皆天机自动、天籁自鸣也。无安排、无造作,和之至也。如得元和内蕴,适为真常之道,不假一毫人力以矫强之,而守其真常,安其固有。诗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斯之谓欤。”若非以和柔之气,修诸身心之中,安得生而益生,天休滋至于勿替?人之祥瑞莫若祥于此。第自强壮而后,天心为人心所乱,精神耗散者多。


今以太和为道,大静乃能大动,至柔方克至刚。于是以心役气,务令此气同于赤子。不以气动心,致使此心乖夫太和,庶几和而不流,强哉,矫矣!非独赤子为然也。观之万物,其始柔脆,其终强壮。柔脆者,生之机;强壮者,死之兆。是以物强则老,不如物稚则生。生者其道存,老者其道亡。故曰:物老为不道,不道不如其早已。世之修道者,盍早已其老之气,而求赤子之气乎?果得同于赤子,无恐无怖、无识无知,一片浑沦,流于像外,所谓和也。


夫天道以和育物,人能知之则健行不息,故曰“常”。知常则洞达阴阳,同乎造化,故曰“明”。修身立命,夺天地生杀之权,人之祥瑞莫大于此。炼神还虚,得长生不坏之道,强斯至矣,又何不道之有哉?此教人修身之法,取像于赤子。庄子曰:“儿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身如槁木,心如死灰,祸亦不至,福亦不来。祸福无有,焉有人灾物害哉?毒虫等句即此意。


后云“采药炼丹,须取天一新嫩之水。”此水即人生生生之本,犹如一轮红日,夜半子初清清朗朗,照耀沧海之中。又如一弯秋月,发生庚震之方。正是修士玄关窍开,恍惚杳冥,方有此境。盖以初气致柔,犹万物折甲抽芽,于此培之养之,方能日增月长。至于复命归根,以成硕果之用。若桑榆晚景,则物既老而将衰,不堪采以为药。但老非年迈之谓也,是云“药老不可以为丹。”


若以年而论,即老至八九十岁,俱可修炼,以成长生不老之仙。何者一息尚存,此个太和之气,具足于身,无稍欠缺。非至人诀破水中之天,一身内外两个消息,则当面错过者多矣。学者欲修金丹大道,非虚心访道、积德回天,则真师无由感格,白虎首经莫觅。一任青年入道,必至自首无成。更有误认邪师、错走歧路,一生之精力虚耗,竟流入于禽兽之域者不少,学者慎之!


震阳云:此章大意讲的是无为大道。用于处世哲理上,老子认为以道德包涵之广,修养极为深厚之人,如同婴儿般的纯真与柔和。只有这样,才能使人的精力充沛饱满,把己之心智凝聚和谐,如婴儿之未孩,可能防止外界各种伤害。否则任自己习气逞强,或骄矜自满,必遭祸殃与意外不幸。如物壮则老,老而不道,很快就会灭亡。


震阳诗云:

含德之厚赤子心,骨弱筋柔握固深。

未知牝牡悛精作,无识无欲任天真。


有云:

专气致柔婴儿身,一团太和不嗄音。

呱呱在抱吮母乳,母子天性自然亲。


又云:

天道以和生万有,人道和合健全身。

太和真气生赤子,含宏光大修仙真。


第五十六章  玄德


太上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为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章解】真知道的不说,说的并不知道。真知道的是塞了他的口,闭了外入的门,挫去他的锐气,解脱他的纷扰,混和他的光,混同世上的尘俗,这样称为极玄妙的同。


怎么称为玄同呢?人不可得而亲近他,不可得而疏远他,不可得而有利于他,不可得而加害于他,不可得而尊贵他,不可得而轻贱他,所以为天下的至贵。


【演说】江圣云:大道无声无臭,不可言说,言说必落于迹象,不是明白道的。明白道的,黜聪明、堕智虑,内不起分别相,外与人混同。何用高谈阔论,又何用争辩不休?当大同时代,人人皆士君子,固然和人混同。就是据乱时代,人多不一其行,也是于人混同。但虽与人同,却是和而不流,与世俗人不一样。世俗人相同的,就亲密尊贵或加以利益,不同的就疏远轻贱或加以祸害。与人同而不得亲他、利他、贵他,是同而不同;既不得亲他、利他、贵他,又不得远他、害他、贱他,是不同而同,这样是极玄妙的同。虽表面上与人同,精神上的尊贵,人实及不得。孔门颜子虽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尚且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就是这个道理。世俗不察,说:“墨子尚同,源于老子。”不知墨的同是执着于形迹上,老子的同是极玄妙的,老子与墨子大有不同呢。


黄真人云:大凡无德之人,当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辄欣欣然高谈阔论,以动众人之耳,取悦于一时,不知革面洗心、返观内证。孔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洵不诬矣。若真知大道之人,方其偶有所知,朝夕乾惕之不暇,安有余力以之口说,徒耸外人之听闻耶?即令温故知新,悠然有会意处,亦自有之而自得之。犹饮食之厌饫,既醉既饱,唯有自知其趣味,难为外人道也。彼好与人言者,殆有不足于己者焉。而况德为己德、修为己修,知之既真、藏之愈固,窃恐一言轻出即一息偶离。斯道之失于吾心者多矣,此知者所以不言也。若言者焉,其无得于己,实不知夫道。若果有所知,又孰肯轻泄如斯乎?是言者不知益审矣。又况不可言者精华,可言者皆糟粕,知者非不言,实难言也。言者非不知,盖徒见其皮毛耳。


所谓得了手,闭了口者。岂知得道匪易,讵容以语言耗其气,杂妄损其神,矜有炫能标其异,徒取恶于流俗哉?以故有道高人,塞兑闭门养其气也,挫锐解纷定其神也,和光同尘则随时俗也。即与俗浮沉,如愚如醉,若讷若愫。众人昏昏我亦昏昏,不矜奇不立异,于己无乖、于世无忤也。苟有一毫粉饰之心、驰骛之意,即不免放言高论,以取快于一堂,如此非为名即为利。岂不闻太上告孔子之言乎?“可食以酒肉者,我得而鞭扑;可宠以爵禄者,我得而戮辱。”唯闭门潜修抱元守一,神默默、气冥冥,沉韬无言、恬淡无欲,无为其无事。则人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此求诸己不求诸人,尽其性复尽其命,故为天下之所最贵。三界内外,唯道独尊。我修我道,即我贵我道,天下无有加于此者。太上曰:“知我者希,则我贵矣”,学者亦知之否?


此言有道之人必不轻言,以世上知道者少。苟好腾口说,不唯内损于己,亦且外侮于人。易曰:“机事不密,则害成。”古之修士因轻宣机密,以致惹祸招灾者不少,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即使可与言者,亦兢兢业业,其难其慎哉,试之又试,然后盟天质地登坛说法。亦不敢过高过远,刺刺不休。足见古人韬光养晦之功,即见古人重道敬天之意。彼轻易其言者,皆无得于己、不知道者也。若果知之,自修自证之不遑,又安有余闲谈论其他耶?彼肆言无忌者,非欲人亲之、利之、贵之乎?不知有亲即有疏,有利即有害,有贵即有贱。何如缄默不言、清静自养,使人无从亲疏利害贵贱之为得欤?夫以我贵我道,自一世可至万世,天下孰有加于此者?学者修其在己,刻刻内观,勿徒议论之风生欤。


震阳云:此章大意,凡是称得上一位道德高尚的智士,自然要积累一些修养身体健康体格的好方法,有丰富经验和显著效果。虽有极有把握的修养方法,但他自会清操自守内心秘密,绝无夸张与妄语,真正实在地做到高行微言的道德品质。他排除私欲过错,谦虚谨慎不露锋芒,涵宏光大,以豁达开朗的胸怀对待世事之一切。他把亲疏利害贵贱,用玄妙的齐同处之得当,所以得到天下人的重视与尊崇。老子用此章原理治理天下,自然会达到世界大同的早日实现。

这一章有极深远的妙义,使我得到极大的启发。若想得道求玄同,为天下至贵,必须多积德。《道德经》即得道经,有德可以得道,无德则难得道。必须真心诚意,虚心求道。多积德,济人利物,方可闻道。踏踏实实,苦修苦炼,真功实行,日积月累,才能得道。正如老律堂对联云:“入真门,秉真心,参透真玄,得真自在;悟妙理,达妙境,展开妙道,有妙神通。”


震阳吟云:

知者不言言不知,闭口塞兑免是非。

挫锐解纷清操守,和光同尘脱世俗。


又云:

亲疏利害贵贱空,秘密天机悟道宗。

恬淡无欲观妙有,潜修默化自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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