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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寺院的钟声,是隐藏着秘密的

 AYG777 2018-12-29


法云寺的钟声


本文阅读大约需要5分钟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岳西响肠镇边的山坳里,竟然有如此古老的法云寺,还有一幢建于魏晋时代的千佛塔。


寺,坐落在半山之中。山前,有近百亩大的清澈湖泊。远远看去,青山绿水密林茂竹中,一塔冲天,甚是漂亮。


据说,这里还经常有白鹭出没,飞翔于半空之上,栖息于塔尖树梢之上。我们来时,一直下着雨,自然看不到这样的情景。


沿着石阶进了院门,立生欢喜心,它不似很多寺院那样庄严呆板、高高在上,倒是古朴素净、静谧安宁。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小巧的,家常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和温暖。几个僧尼闲闲逸逸,袖手闲谈,甚至在庙宇的拐角边,剥着煮鸡蛋喂养几只流浪猫。万物都是有佛心的,猫儿狗儿在此生活,也会心生愉悦吧?


都说“真僧最言家常话”,其实好的寺院也是,幽兰淡香之中,一定有寻常的慵懒,安抚世情的浮躁。


法云寺最好的,就是千佛塔了。


相关介绍说,千佛塔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建于东晋时期。塔呈四方形,由青砖砌筑而成,共有七层,耸立在寺院中间。我走到塔边,仰首向上看,颇感震慑。塔是空心的,中空至顶。每层各面均设有十二个佛龛,每龛内供奉有释迦牟尼和两大弟子迦叶、阿难,三尊佛像体态丰腴,栩栩如生。佛塔共有砖造佛像千余尊,故称“千佛塔”。


法云寺、千佛塔,孰先孰后,没有记载,无人得知。


现在的塔,仍是古塔;寺,却是新建,诸多细节,透露着这个时代的浮躁。唐朝杜牧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是对南朝佛教盛况的缅怀和感叹。魏晋南北朝之际,佛教空前繁荣,世人纷纷出家,何止中原和东南一带,连人迹罕至的大别山区,也建有诸多寺庙。


佛教自东汉初年进入东土,先在远离庙堂的商人和百姓中传播,随后进入知识层和社会上层。


佛教传入之前,中国社会,一直是以儒家思想进行精神克制。儒家思想,克己复礼,君子行健,值得敬佩,可是很多时候不讲人话,装模作样,难以亲近。


至于道家思想,大多一意孤行、偏激阴鸷,加上执著于成仙得道长生不老,未免让人敬而远之。


佛教进入之后,说大实话,以为人生苦短,一切为空,必须寻求解脱。此种对心灵的终极关怀,点中了社会的软肋,引起了上上下下的共鸣——人生怎能不苦呢?社会动荡,杀戮横行,物质匮乏,生命无常,不仅普通人感到苦,越活在上层,越活得风光的人,越感到苦。时光如水,再好的生命也是短暂的,谁不想求得来世的改变啊!


佛教说出人生之苦, 如安徒生《皇帝的新衣》中的那个小男孩,以质朴和本心说出了真话,让人振聋发聩、石破天惊。


佛教,为什么在东土传播如此迅猛?想想其教义就可以知道——一个人,若有大境界,经常思考生命的本质,把自己放在天地自然的背景下,自然有大感悟。大感悟渗透于日常,渗透于思想之中,自然会有冷静超凡的大局观,也会有幽微细腻的触须。


佛教以生死为坐标,不仅改变了中国人的“三观”,拓展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还带来审美上的改变和提升。


魏晋南北朝之后的很多文化产品,跟先秦不一样,跟两汉也不一样,就是受佛教的影响。魏晋之后,中国人开始欣赏空灵凄清,也能欣赏幽远寂静,应该跟佛教的影响有关。空灵凄清也好,幽远寂静也好,以佛教看来,是生命的孤独和无助,也是世界的本质。


佛教博大精深、玄妙幽微,难怪人们趋之若鹜。到了东晋南北朝之际,无论北方南方,举国大兴土木,建寺修庙。那个时候的大别山区,也是梵音袅袅。法云寺也好,千佛塔也好,就是建于此时。


佛教迅猛发展,也带来了相应的社会问题,最主要的,是民众的不事稼穑,以及对统治权威的挑战。


公元527年,达摩在少林寺将衣钵传于立雪断臂的慧可。公元574年,后北周武帝宇文邕开始灭佛。二祖慧可携僧璨南遁,在司空山避乱隐居,开荒种地,且耕且食。慧可有诗云:跃过三湘七泽中,两肩担月上司空;禅衣破处裁云补,冷腹饥时嚼雪充。诗有一飞冲天的大才气,有虎踞龙盘的大力量,更有清风明月的大境界。之后,慧可在司空山传法于三祖僧璨。隋文帝开皇十年(590年),僧璨得到慧可传承衣钵后,去了百里之外的天柱山,研著《信心铭》经典,公开传经弘法。


司空山“二祖禅堂”有一楹联:“窥天柱而踞司空,山中狮子;继达摩以传僧璨,佛界神光。”由联可见慧可在禅宗史上的地位与作用。自此之后,大别山香火兴旺,不仅二祖寺、三祖寺日月相拱,还有法云寺等寺众星遍布。禅宗在这里积聚成湖,随后,水流四方,向周边蔓延。


禅宗一脉,本质上是中国佛学,是佛学在中国的生根开花结果。


也有人以为,禅宗名义上是佛学,却不知不觉带有浓郁的道家成分,可视为佛教和道家的融合。禅宗的风格,带有极强的自由性,特立独行,自在自为。禅,以现代的表达方式来说,是一种看待问题的新方法和新视角,带有极强的主观性,也有浓郁的艺术风格。禅追求智慧和般若,是在老子的反向思维,以及庄子的诗性思维基础上,又进了一步。


智慧是什么?感性觉醒了,就是理性;理性觉醒了,就是感性。感性和理性同时觉醒,就是明白,就是智慧。智慧和般若,有什么区别?智慧有入世性和实用性;般若有先验性,更超脱,也更接近于本来。


禅,就是要让人们明白智慧和知识的区别:知识属于社会,智慧属于个人;知识可以传授,智慧只能启迪。


文化融合,是彼此的。禅,是佛教融合了中国文化。后来的程朱理学、陆王心学,可以看作是儒学融合了佛学,也融合了道学的结果——儒学借鉴了佛学的架构,借鉴了道家的手段,变成了理学,自身变得更丰满、更博大、更深厚,因而更具生命力。文化也好,思想也好,从来就不应固步自封,而应更开放,不断地融合。在开放和融合中获取力量,取长补短,臻于完善。


禅,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以心传心,也有偷机取巧之嫌……关于这一点,就不多说了——以我的理解,禅是“佛”的光泽,艺术是“禅”的光泽。佛比禅高,禅比艺术高。艺术有禅境,是很高境界。人有禅境,即有艺术境界,可以称之艺术人生。


那几日,我们一直在大别山初冬的淫雨中,看山、看水、看人,也颇入“禅”境。我们所到的司空山、明堂山,山峰云蒸霞蔚,雾霭笼罩,根本就看不清具体的模样,行走于其上,如同行走于仙境。至于看水,我们看了冶溪,看了河图,冬季河流清浅,婉转蛇行,水气氤氲,也很好看。山好看,水好看,古树也好看,在司空山的山脚下,我们竟然看到两株一千五百多年的情侣树。这一对老树,真是不朽的精灵,一千多年了,竟然丝毫不见老态,蓬勃茁壮,依旧是春天开花秋天结果,阴阳调和之佳,可见一斑。


当然,最值得感叹的还是人——岳西这个地方,男人质朴却不失才华,雄健而不缺细腻;女子贤淑又聪颖,恬静又不乏能干……这一切,都是岳西的迷人之处,也是大别山漫不经心的匠心独运。


离开法云寺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不近的法云寺,如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一样悬挂在半空中:寺院周围,长满了奇形怪状的硕大石头,塔尖上点染着一抹金黄,如黄昏时夕阳的映射。


阴雨之中,这一抹金黄从何而来?一切不得而知。


山中有古刹,禅意润满天。相比春山的蓬勃,冬山化繁为简,清冷寂静,更见本质。我一直在想,那种清寂的精神,幽微的视角,连天接地的信念,必定给这一块土地以很多观照。


佛经解释“如来”:好像来,又好像没来;好像没来,又好像来。自然之中,一直有一种幽微缥缈的精神,让你觉知到,也让你不确定觉知。这一种身陷其中却又难以言表的感觉,就是“如来”吧?


钟声也是“如来”——清晨敲响,三分沉重,三分响亮,三分苍茫,霞光慢慢射入,天地一层层渐白,人置身其中,会有一丝因“观音”而拥有的明亮和温暖,同样是不自觉,同样是自觉;同样是不自知,同样是自知。山水洞彻于胸,云霭游离于心,一切却是混沌无言。如此状态,实在是天地的大美和大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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