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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玩儿得越来越大了。 如果对近年的中国音乐产业有所了解的话，你会发现好妹妹是近年活跃在乐坛中的音乐人里最具互联网思维的，他们是进入社交媒体时代后最典型、也是最成功的草根音乐人成长案例之一。 比如快速迭代：完整专辑发布周期间不时发布单曲和EP，维持高内容发布频率；比如抓热点：把「单身狗祝情侣是失散兄妹」、「蛇精病」等红极一时的网络语作为创作主题（而且写得不low）；比如多平台综合运营提高粉丝/用户粘性：除了写歌、发微博等常规操作以外，还很早就开始了有计划的po视频、做电台节目、评论区互动等，有身价没身架，非常之接地气。这些操作在当下已经成为年轻音乐人闯荡江湖的必备套路，但在尚未充分接受社交媒体洗礼且充满传统唱片思维惯性的五六年前，还是非常有前瞻性（而且执行起来需要一些魄力）的。 除了整体定位和运营思路的互联网化以外，好妹妹（和他们的经纪人奚韬）还策划并完成了几个非常精彩的项目—— 2015 年，好妹妹以99元低价+网络众筹的方式，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办了个人演唱会，到场观众超过4万人，成为了大陆第一位（目前也是唯一一位）在工体举办个唱的独立音乐人。通过新的互联网商业模式和商务资源整合，让仍处在上升期的年轻艺人在中国顶级演出场地完成了专场演唱会，这个案例如今看来仍然非常精彩，值得反复研习。 2017 年，好妹妹邀请了一直合作的音乐团队，在乌镇举行了长达九天的创作营，其间还有姚谦老师担任顾问，以及一众乐坛中坚制作团队和顶尖乐手参与专辑制作。这九天的制作营以网络直播的方式直接呈现在了网友面前，而这个创作营的作品，也就是好妹妹的第六张专辑《实名制》。 当然更精彩的是马上要讲到的《追梦人》。 这些策划项目的精彩不仅在于它以巧妙的方式撬动了海量的商业资本和社会资源，或是用强大的运营能力迅速提升了艺人的公众声望及市场价值，更表现在它在音乐、文艺与互联网商业模式之间实现了一种兼具创意性和实操度的微妙平衡。 —————— 听到《追梦人》这张专辑的企划思路时我是震惊的：「与十位华语乐坛黄金年代的标志性女歌手们合唱她们的代表作」，这看起来更像是某堂艺术管理课上的学生一拍脑袋写出来的策划作业。 首先，这些深入人心、堪称时代记忆的经典作品，都是各个唱片公司和版权管理机构的掌中宝，不会轻易授权他人改编翻唱，且有些作品的相关权益会随着原有公司的重组、并购而拆分，由不同的机构或者个人持有，能找到这些歌曲的相关权益所有者并获得改编授权就已经是一项极难的工作了。更困难的地方在于，好妹妹还要一一联系到这些歌坛前辈（好几位封麦已久），邀请她们出山，重新演唱自己的代表作。想想要说服这些淡出歌坛多年的女歌手为了两个歌坛后辈调整状态、重新出山，而且还要敲定改编方向、磨合编曲版本，对接具体需求、协调录制档期……这等耗神费力的工作，要做十遍。 据说这个项目早在一年半以前就已经成型，然后就是不停的联络、沟通、谈判。除了完成这十首作品的录制之外，好妹妹还用视频记录了和每一位歌手的每一首歌的合作过程。秦昊还为每位歌手们创作了单曲封面，并收录集结成为一整套作品。一个看似绝无完成可能企划项目竟然最终圆满完成，并且还一定程度延展得更丰满了，不得不说好妹妹和奚韬带领的，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团队。 好妹妹和齐豫在台北白金录音室 —————— 这张专辑一个非常有挑战的技术难点在于：对唱改编。喜欢看音乐综艺节目的朋友会发现，每次节目里出现嘉宾助唱的时候，歌手们的发挥常常有明显下降。这通常是因为：1、歌手们出于节目效果大多邀请异性歌手和自己合唱，而男女音域天然存在着四到五度的音域差，在同一个调下演唱总会有一方音区不太舒服；2、这种场合大多会选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歌，而经典歌通常都是独唱，歌词情境和旋律走向上并未给对唱预留接口。这两个因素综合作用下，会导致音乐综艺里对唱歌曲的平均水准要比独唱歌曲差。 但好妹妹整张专辑都是在和女歌手们对唱啊，而且好妹妹还是两个人，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方法一，同调演唱：秦昊和张小厚的音区相对较低，对于音区较高的女歌手，秦昊和小厚就可以在女歌手下方八度演唱，同时以自己擅长的方式相互合音（通常是秦昊在小厚上方三度或四度），行进到高潮处可以让三个人的旋律线条彼此交织。《船歌》、《试着了解》、《几度夕阳红》沿用了原调，《小雨来得正是时候》、《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在原曲基础上降了 1-3 key 不等，但仍是男女同调演唱。《最浪漫的事》先是在 B 调，然后又延伸出了一个 bE 大调的段落，均是男女同调演唱。 方法二，调间切换：通常是女歌手演唱时位于某调，然后在好妹妹进唱的时候转到相隔四度到五度的调上，分别照顾各自音区。到了高潮副歌段，一方演唱主旋律另外一方为之合音。《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在 C 大调和 G 大调之间切换，《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在 #c 小调和 #g 小调间互切。 有两首歌的处理比较特殊：一首是《俩俩相忘》，歌曲在好妹妹的 #d 小调以及辛晓琪的 #g 小调之间切换，但推进至高潮段落时，又一齐转到了 f 小调（折中一下男女音域差）。另外一首是《追梦人》，前面大半首都由好妹妹在 e 小调演唱，而已故歌手凤飞飞当年录制的人声音轨经过处理后出现在 d 小调，和秦昊和张小厚的声音共同完成了歌曲最后的高潮段落。 不管采用哪种方法，这十首改编还有两个共性就是：1、控制了演唱者交叉换位的频率，尽可能把一个完整段落（通常是主歌段）交由一组演唱者来演绎以保持完整性；2、部分曲目进行颠覆性改编，制造出新的歌曲场景，避免与原作形成直接对比。这一点在向音乐剧方向改编了的《小雨来得正是时候》以及增加了大量 funky 元素的《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人》中体现得最为明显。这种再创作，才能最大限度地体现出「翻唱」本身的艺术价值。 ———————— 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去理解《追梦人》这张翻唱专辑呢？ 首先，这种「青年歌手邀请当年鼎鼎大名的前辈共唱代表作」本身就是一种对华语乐坛经典作品的梳理和发掘。少时受到这些歌曲的感召而爱上音乐、爱上歌唱，十几年后历经锤炼挣扎自己也成为了有影响力的歌手，再把当年影响了自己的歌手邀请到录音棚里共同演绎经典之作，其间的改编和演唱也加入了这些年自己对音乐与人生的感悟——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同时，在受众群体分层愈发明显、听者口味更加多元的当下，好妹妹对华语经典作品的「再创作式致敬」也是对新生代歌迷的一次直接推介。此前只是对这些歌曲有所耳闻、通过好妹妹这张翻唱专辑第一次感受到这些经典之美、进而在华语老歌中找到音乐新天地的年轻歌迷们，在各个音乐平台《追梦人》的评论区内比比皆是。 以及，经典是需要再演绎的。经典之所以经典的内核虽然没有变化，但随着创作技术的进步以及音乐口味的进化，当年的制作手法在当今看来确实会对作品的呈现形成限制。那么用新的手法和视角去抓住经典作品的审美精髓（但又排除掉音乐节目改编先天具备的综艺感和竞赛感），也是对华语乐坛黄金年代真正的致敬与传承。 而这个精彩至极的企划以及无比强大的执行团队，让以上这些美好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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