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言苟变(战国名将,卫国人)于卫侯曰:“其材可将五百乘。”公曰:“吾知其可将。然变也尝为吏,赋(动词,收税)于民而食人二鸡子,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故杞梓连抱而有数尺之朽,良工不弃。今君处战国之世,选爪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于邻国也。”公再拜曰:“谨受教矣。” 半民:取人之长,弃其所短。这是古今用人的通例。人非圣人,孰能无过,苛责求全,谁人可用? 卫侯言计非是,而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观卫,所谓‘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自以为是),则众谋不进。事是而臧之,犹却众谋,况和非以长恶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赞己,暗莫甚焉(刚愎自用,喜好阿谀,君不君);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谀求容,谄莫甚焉(只知奉承,不做直谏,臣不臣)。君暗臣谄,以居百姓之上,民不与也。若引不已,国无类矣!” 子思言于卫侯曰:“君之国事将日非矣!”公曰:“何故?”对曰:“有由然焉。君出言自以为是,而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为是,而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自以为贤)矣,而群下同声贤(意动词,以为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如此则善安从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半民:子思到底是孟子的师祖,语言风格相近,颇有气势。喜听好话看来是人性的弱点,卫君之前,比比皆是,卫君之后,又岂乏此类?庶民百姓如此,充其量毁他自己,君主如此,可就坑了一国,更何况,他们是最容易听到阿谀奉承之言的。用《战国策·周忌讽齐王纳谏》说:“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君”,所以,君王能听到不奉承自己的话多不容易! 半民:孔伋,字子思,孔子嫡孙、孔鲤之子。约生于前483年,卒于前402年,著名的思想家。受教于曾参,其门人再传孟子。后人把子思、孟子并称为思孟学派,因而他上承孔子中庸之学,下开孟子心性之论,在孔孟“道统”的传承中有重要地位。元文宗至顺元年被追封为"述圣公",后人由此而尊他为"述圣",受儒教祭祀。 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官无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守阿,誉言日至。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馁。昔日赵攻鄄,子不救;卫取薛陵,子不知。是子厚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于是群臣耸惧,莫敢饰诈,务尽其情,齐国大治,强于天下。 半民:齐威王相比卫君,天壤之别。归根结底其实只是一点,作为君主,如何对待阿谀奉承之人。直到今天,“劣币驱逐良币”、“小人得志”之事,又少了吗? 魏大夫王错出奔韩。公孙颀谓韩懿侯曰:“魏乱,可取也。”懿侯乃与赵成侯合兵伐魏,战于浊泽,大破之,遂围魏。成侯曰:“杀,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二国之利也。”懿侯曰:“不可。杀魏君,暴也;割地而退,贪也。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强于宋、卫,则我终无魏患矣。”赵人不听。懿侯不悦,以其兵夜去。赵成侯亦去。遂杀公中缓而立,是为惠王。 半民:魏国浊泽之败,源于魏国的内乱,而魏国的内乱,源于魏武侯的“不立太子”,所以司马迁才会说:“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可见魏文侯的“首霸”基业,首先是坏在魏武侯身上。 至于韩赵两国之君处理魏国的方法,表面上是赵成侯的狠,杀其君而割其地,其实还是韩侯的厉害,两分之后,进可以削弱魏国,使其再也无力抗衡韩赵,退则形成活劫,是二“魏”都会有求于两国。当年英殖民者两分印度为巴基斯坦和印度,又将他们国土不相邻,终于变成了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再加上克什米尔问题,若干个活劫,国家在也难以强大了。还有朝鲜之分为南北,中国之有台湾问题,西方殖民主义者,满口仁义,阴毒至此,难道是向韩懿侯学的吗? 太史公曰:魏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国之谋不和也。若从一家之谋,魏必分矣。故曰:“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 半民:魏国之幸,否则再无“战国七雄”了。不过,魏国也没有抓住这次机会,而是继续滑向衰落。 |
|
来自: liuhuirong > 《徐州老师读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