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不知今昔的很多年前 贫寒的故乡 如她背阴深处残留的薄雪 我在低矮的祖坟上叩了三个响头 我说; 肩负行囊我作别家乡 江湖多年 我并未声色犬马衣锦还乡 坐在炕沿 我不得不向父亲低头认罪; 去年清明 又回到坟上 麦子返青大树后无雪 我把成箱的酒浇上他们的坟头 浇在燃着的纸钱上 火苗呼呼 我听不懂他们天堂的语言 临罢 我叩了三个响头 说;爹祖宗们 这酒 这钱这青石烫金的墓碑 全是拿诗换来的 纯净的象你们种植的麦田 你们什么时侯想喝 没有必要只在今天 包括中秋重阳 以及过年 若要不够 麻烦您老们给我托个梦来 雪野《流年》,酒话连篇 读了雪野的《流年》,我曾多次想放弃读诗,两周了,竟然一直没办法为它写点东西。或许,我想,一首真正的好诗,根本用不着给它写任何东西,哪怕一个“好”字也是多余,改用汤养宗的诗句就是:“有些‘诗歌’你凌辱不了她”。这或许正应了老子的话:“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然而,苏洵并不这么认为,他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位都是大师,我不知听了谁的好。唉,管它呢,“一瓶水不响、半瓶水哐当”,读了喜欢,哐当一下又有何妨? 雪野自称为酒王,我觉得并不是因为酒量大,而是因为酒话多。 山西人好客,见了朋友高兴就喝两盅,喝到似醉非醉时,就满口吐酒话,一句一句,一吐出来就成了诗句。 《流年》就是满篇的酒话。那可不是和朋友应酬出来的,那是独饮出来的,至多是和青花瓷干杯干出来的,每一杯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轻松和诙谐,但每一杯又是如此的情感饱满和心事重重。 我并不相信他真的“在低矮的祖坟上叩了三个响头”,但他一定“背叛”过“井水”,“单枪匹马去闯荡世界”;我不并相信他真的“向父亲低头认罪”,但他一定象“高梁一样正直”并且“多年在外我一直在写诗”;我并不相信“这酒这钱这青石烫金的墓碑/全是拿诗换来的”,但它们一定“纯净的象你们种植的麦田”。 在这些酒话中,语言早已成了天外之音,尘世的耳朵是听不见的,只有象诗人一样纯净的心灵才能听见。酒话里的情感如酒一样浓烈,又象酒一样混浊不清。 你说雪野在追忆往昔?是,又不尽是。 你说雪野在思念故亲,是,又不尽是。 你说雪野在倾诉坎坷的生世,是,又不尽是。他的语言里掺杂了太多的酒味,唯有诗歌才能把它一一分清。诗歌是纯净的,纯净得犹如古玩,古板而好玩,但江湖多险恶,要当诗人就必须学会冒险,就不能挂着牌子跪下来,“我写诗我有罪”!哦,感谢雪野“一直在写诗”,感谢这连篇的酒话! 补记:今读清-张潮的《幽梦影》,有云:“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又,“能诗者必好酒,而好酒者未必尽属能诗。”难怪诗人雪野要自称酒王,或许与李白之“借酒消愁”相似,胸中有豪气、诗中有酒气,随时有剑拔弩张之势。生在太平盛世,对于诗人来说,是一大幸事,但是,也不可以说不是一种憾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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