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乱红散尽不复来。只有泡桐,仿佛刻意划清界限,吝啬地把花开在半空中,一串串,一簇簇,雍容,典雅,脱俗。花朵浅紫,喇叭状,蜂蝶采撷着甜言蜜语。春天就要去了,千万朵泡桐花,也是千言万语,并学会了只在不言中,就那么绽放着、守望着。
泡桐花开得繁华、决绝,一片叶子的后路都不留。“花开一季,暖到落泪。”在最美人间四月天里,在最美的时刻相遇,还顾忌什么呢?草木有本心,一样能感受世情冷暖,虽然不会“为伊消得人憔悴”,不会落泪,但也会落英缤纷,零落成泥终不悔。
春归处,泡桐花苍白如纸,随风摇落,碾作成尘。喜欢一个词:凋谢。凋零了,依然言谢。每棵开花的树,都有一场注定的“遇见”。席慕蓉在《一棵开花的树》里写道: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在最美的时刻最美“遇见”,哪怕“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仍可走得清澈、利索,因为过去去过。
泡桐花落后,泡桐叶很快就收复了“江山”,叶片旌旗般插满枝桠。红颜祸水,这并不适于泡桐花。紫色是温暖的红色和冷静的蓝色化合而成,所以,泡桐花也更像是引颈自刎的虞姬。开就开得荡气回肠、不顾一切,落就落得惊心动魄、斩钉截铁。
泡桐长得很快,尤其是刚发芽的第一年。叶芽钻出泥土,如同涅槃初生,长得认真而专注。不生侧枝,不分枝桠,叶片层叠如梯、硕大如盖,全都拼命地吮吸阳光,不顾一切地向着太阳生长。只需要一年,就能长十多米高。泡桐何以蕴含那么大的力量?或许只有花知道。泡桐用一年踩下一生的路,以后,分叉、开花、结果……随时光走来走去。
花开时,一棵树遇见了自己;花落后,自己也杳无音讯。正因如此,泡桐才长得那么匆忙,奔走与一场花和另一场花之间。这只是我的臆断。对于一棵泡桐,它的寻找应该和一个人的寻找差不了多少。所以,人喜欢靠着树,在树下讲或远或近的事。有些话说不完,就留着下辈子说。把泡桐树砍掉,做成棺材,和人一起埋下,也好在地下搭个伴。
顺治帝说: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佛说:如果今生爱一个人又无缘和他在一起,你就为他栽种一棵树,那么来生就会真的化作一棵树,长在他每天必经的路旁,为他生根发芽,随风摇曳。那么泡桐也是人,而他寻找的爱人,却是行色匆匆的过客。
泡桐花开春谢去,亦无欢喜亦无悲。 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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