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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我尽情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总也忘怀不了那曾经经历过的苦难岁月。那时候，留给我的太多是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有一些与之相关的东西看似细小，却深深的埋藏在心中，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一种无所不在的神秘图案 四十多年前，在我们那个小小的山村里，随处可见的政治标语特别亮眼，标语的内容是号召革命或斗争的，通常这类字都写得天大地大，刷在高墙上，刻在水库坝上，或挂在大队部礼堂里，反正到处都可以看到它的踪影。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这些政治标语夸张得似乎无所不能，有的还确实使人血脉喷张，激动人心的。但只要留心一下，还有一种东西随处可见，那就是贴在各处关于太上老君的咒符，它甚至比政治标语还要多得多。只不过这些的咒符则写得极小，通常是在一张小黄纸上画上些似懂非懂的图案，然后照例都会写上“太上老君急急如令”字样，或贴在鸡埘上，或贴在猪栏门，或干脆就贴在堂屋大门上，意在驱逐瘟神，确保一家平安，六畜兴旺，如此而已。 在山民的心目中，那些政治标语似乎离我们真是太遥不可及了，而太上老君及其咒符好像更贴近我们的生产生活的。据说，这些咒符可以庇佑人畜平安，可以祈求逢凶化吉，也可以诅咒坏人得到报应，在其时的情况下，我们很多很多的希望和无奈都只有寄托在咒符上面了。我的爷爷是一个有些文化的人，既善良且直爽，有一次，他在家里喃喃的说道：这么多的标语都喊着“革命”，还不如太上老君让我们 “活命”实在些。这话在当时是犯大忌的，家里人都提醒他千万不要再在外面说了，免得引火烧身。 幼小的我，以为太上老君应该是位无所不能的老先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要是能够见上一面甚至拜他为师那该多好呀，这样既可以帮助家里解决问题，又可以多多帮助老百姓去排解困难。几十年过去了，尽管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见到他，但“太上老君”及其咒符始终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战胜人类敌人的重要武器 四十多年前的生活不堪回首，繁重的体力劳动，低下的生活质量，以及恶劣的生存环境，始终威胁着人们的生命，这些是当今的新生代根本无法想象出来的。 由于粮食的极度匮乏，饥饿如影随形的缠着我们不放，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胆战心惊的。那时候，我们小小年纪也要随着大人上山下田，干一些又累又脏的农活，因为吃不饱，经常是干着干着就觉得饿得难受，头昏眼花。碰到运气好的时候，带着我们干活的爷爷会从他那长长的蓝色罗布帕里摸出一个瘦瘦的红薯分给给大家充饥，此时我们感到无比开心。多数时候则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只能够另外想办法去对付了，或者赶到井边、山沟边，用乡民特意留下的大瓜瓢舀上两瓢水一气灌下肚去充饥，实在不行就只得用稻草绳连腰带腹一起紧紧捆住，以此来抵挡强烈的饿意。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大家才有气无力回家，但晚餐却常常是在红薯或其他山野杂粮里，掺上一点点大米去煮食，依然无法解脱那饥饿的烦恼。 闷热的夏夜里，人们在忙完一天的农活后，照例会围坐在晒谷坪里休憩、乘凉，有兴趣的人也会天南地北的讲讲古、谈谈今。但就是这难得的消遣机会，又会让“嗡嗡”叫过不停的蚊子来打扰。蚊子是人们健康活命的“天敌”，除了叮咬得人受不了，还会携带各种各样的病毒，传播一些难治的传染病。在饥荒难耐的年代里，人的生命显得更脆弱致极，一只小小的蚊子都让你奈何不得，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致你死于非命。那些现在看来很寻常的各种各样疫苗，但在我们那时那地是闻所未闻，更不要说去使用了。为了活命，人们抗击蚊子采取的手段也会各式各样，千奇百怪。我爷爷是当地的文化人，抗击蚊子自然也会用到文化的方法。每当人们晚上遭受蚊子叮咬的时候，爷爷就会去做“收蚊子”的功夫，先点燃三根线香，焚烧三张纸钱，再在一张小黄纸上画上一些神秘图案并写上“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予以焚化或张贴起来，然后挂上两种不知名的植物。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爷爷真能够收住蚊子，反正大家这时候都会感觉没有蚊子来骚扰了。 爷爷长跪在神龛之下 为了家中一家大小能够活命和健康，爷爷特别尊崇信奉 “太上老君”，大凡家中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把“太上老君”的咒符搬出来。 我皮肤比较细嫩，蚊子对我身体也就特别“关爱”，这是我生活中最大的烦恼，爷爷为此操尽了心。有一年，我家承包了生产队的鱼塘，夏天，为了防止有人偷鱼，我和哥哥每天晚上要去守护，而夏夜的蚊子特别的多，爷爷也照常就会帮我们去“收蚊子”。有一个晚上，尽管爷爷收了蚊子，但蚊子还是通宵缠住我不放，这天夜里与蚊子作斗争的时间基本占据大半晚上时间，清早醒来的时候，我已然全身红肿，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爷爷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肿痛的肩旁，我似乎听到了爷爷粗大手臂青筋暴涨的声音。当天夜里，我们再去鱼塘守夜前，爷爷洗净双手走到神龛前，双腿跪下，焚香花纸，口念咒语，声音大处我隐约听到一些内容： 天皇皇、地皇皇。 太上老君来帮忙， 长蚊短蚊去远方。 ...... 爷爷虔诚的在神龛下足足跪了40多分钟之久，嘴里反复念诵着收蚊子的咒语。闷热的夜晚，爷爷大汗淋漓已是全身衣服湿透，可他身体晃都没晃动一下。在念到最后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句时，爷爷的声音有些特别，好像铁匠铺大虎叔打大刀时最后一锤的声音，声音深沉浑厚，先朝上然后迅速向下，直穿地下。咒语念完后，爷爷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毛笔画了个奇怪的“图”，写上“太上老君急急如令”，将这个符咒贴在了我睡觉的地方，再在我床边挂上两样植物。当夜，我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天亮，确实没有蚊子来叮咬我了。 因为有爷爷的“收蚊子”术，也因为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最终我并没有因蚊虫叮咬而得上不治的疫病，也能够这样有惊无险地茁壮成长走到今天。 多少年后，我常常仔细回想起爷爷写咒符念咒语时的细节，总想探寻出其中玄机所在。一次，我认认真真的询问爷爷个中的奥秘，爷爷只是笑了笑。至今，“太上老君急急如令”对于我来说，仍然是一个十分十分的神秘！ 作者:谭策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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