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岱 对《敕勒歌》的喜爱与生俱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是歌唱家乡的歌,歌中唱到的敕勒川便是我的故乡。可惭愧的是,已到古稀之年,对《敕勒歌》的留恋依然停留在耳熟能详、随口吟咏,以慰乡愁的层面。至于它的内涵和意境,背景和影响,以及为什么能成为千古传唱的经典之作,何以能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并没有作过深入思考。真要感谢腾格尔的演唱,引发了我走进《敕勒歌》的兴致,去探究它动人心魄的魅力所在,去追寻与它有关的敕勒族、敕勒川。 《明妃出塞图》(局部),宋,宫素然,纸本水墨 敕勒川自古就是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以及游牧民族之间争夺的战略要地,游牧民族把它作为逐鹿中原的桥头堡,中原王朝把它作为护佑中原安全的屏障。最早进入敕勒川的中原政权是战国时期的魏国。公元前5世纪,狂傲不羁的魏文侯灭了中山国,便把目光转向北方。为抵御北方的游牧民族,沿黄河修筑长城,敕勒川一带便在其统辖之内。赵武灵王为富国强兵、拓展疆土,实行胡服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策马阴山,筑城建郡,敕勒川自然纳入它的版图。去年8月,我又一次登上阴山,眺望赵武灵王修筑的长城,2000年前的石头城墙巍峨依然。 公元前4世纪,匈奴在北方草原崛起,这是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他们勇猛剽悍,全民皆兵,迁徙不定,出没无常,胡骑铁马四处侵扰。战国后期,趁中原战乱不息,匈奴人南下,越阴山,控长城,占领了敕勒川以及黄河南岸的“河南地”(今鄂尔多斯),并在今包头附近建立了都城。 秦始皇横扫六国,统一了中国,建都关中咸阳。雄踞北方的匈奴距咸阳几百里之遥,成为威胁新生的大秦帝国的心腹之患。期间,有燕人卢生向笃信仙道的秦皇进言,“灭秦者,胡也”。平定中原之后,秦王朝自然要把解决匈奴之患作为当务之急。作了一番准备之后,秦始皇即派大将蒙恬和太子扶苏率30万大军北上讨伐匈奴,始料不及的头曼单于和他的军队落败而逃,退回阴山北麓的荒漠。敕勒川、河南地又成为秦王朝的牧场和田园。秦王朝在这一带重新设置九原郡,蒙恬大将和他统帅的30万大军就地屯垦戍边。 独孤信多面体煤精组印,西魏(535-556年) 击败匈奴,胸怀大略的秦始皇开始建造两个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伟大工程,这两大工程都与敕勒川有关。第一大工程,当然是长城。先把阴山上秦、赵、燕先前修筑的旧长城连接起来,然后分段补缺修筑新长城,历时十年,西起临洮,东至辽东,在北方6000公里的崇山峻岭中崛起一条巨龙般的城墙。第二大工程,就是被今人称之为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的秦直道。这条大道宽20米,全长700公里,南起咸阳淳化,北上直达敕勒川腹地的九原(今包头所辖)。一条大道南北贯通,从大秦帝国的心脏到北方战略要地畅通无阻,敕勒川、河南地尽在帝国掌控之中。横有长城,纵有直道,两大工程理所当然成为大秦帝国的杰作和丰碑。有人说,长城像是一张拉开的弓,直道则像是一支即将飞出的箭,这一墙一道便构筑起帝国收放自如的攻防体系,而敕勒川正是在弓和箭交汇的三角地带,这足以说明敕勒川在这安全体系中所处的特殊地位。 2015 年 7 月 31 日,内蒙古巴彦淖尔,小佘太秦长城 秦末农民起义,中原地区群雄逐鹿、战乱不息,匈奴人借机又南下进入敕勒川。待刘邦建立大汉王朝时,匈奴已成为兵强马壮、疆土辽阔的“百蛮大国”。可以和汉王朝抗衡,给汉王朝带来危患的当属匈奴了。在中华大地上,形成了一南一北两强对峙、两强争霸的局面。 两汉400余年,汉朝和匈奴打打停停,时战时和,敕勒川时而成为烽火狼烟的战场,时而成为安乐祥和的家园。敕勒川见证了战争冲突带给人们的苦难与悲痛,也见证了交流融合而演绎出的动人故事和各民族百姓共享太平的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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