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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佩大运河

 吴越尽说 2019-03-26

阿庆

 
 

行走大运河,重温运河的况味,感悟岁月的蹉跎,激扬心中的敬意。

作为苏州市吴江区文艺家行走京杭大运河的一员,我在京杭大运河山东段所耳濡目染的,便是一次风骨大运河的激励,一次人类大手笔的切身领略,更是一次在虔诚与敬佩中接续历史深处的氤氲地气。先生说,一个国家的公民或者国民,对于国家以往的历史要保持温情的记忆,这是一个国家真实历史的前提。

行走大运河,让我再次抚摸了滔滔河水悠悠岁月中的伟人或是凡人的脉动,弦歌不辍的大运河,也为后来者的我树立了一道景行行止的精神标杆与人格参照,在这个自然地理意义上举足轻重的大运河山东段所凸现的人文表象,或许就是中国京杭大运河群体性的毅力具象。

孟子云:“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开凿于春秋、形成于隋唐、兴盛于明清,作为世界上最长最悠久的人工大河,在历史长河的每个节点上,无论是主政者、开凿者、疏浚者、守护者,还是受惠者,都在中国水利工程史这座丰碑上,留下了丰厚的物质与精神财富。在长达2500多年的沧桑变迁中,京杭大运河成为沟通中国南北政治、经济、文化的桥梁和纽带,大运河被誉为活着的、流动的人类遗产,中华大地的诗行。

此行我所行走的京杭大运河山东段,流经山东境内的德州、聊城、泰安、济宁、枣庄5个地市,全长,是明清时期京杭大运河科技含量最高、商业城镇最多、中央政府最为关注的运河河段,为大运河山东段沿线的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和文化昌盛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本文对其中的几个沿线城市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走访,从时空深度、历史厚度、人文热度与当代角度出发,以客观而理性的笔触,以写实与概述的手法,观照史料结合见闻,还原一个文艺家眼中的京杭大运河山东段的过去与现在,以飨读者。

汶上县·南旺枢纽

恍如一夜之间,丝绸一般光滑柔软的河水悄无声息地从运河里褪去了,河床惶恐不安地裸露着凹凸有致的肌肤,不请自来的植物开始捷足先登,在河床的肌肤上茂盛着一片片生命的景象,鸟儿欣喜地在景象里穿梭,找寻属于它们自己的生活真谛……

然而,河床的凹陷处依然有明晃晃的河水静默沉思,倔强而又不甘,带着运河的记忆与嘱托,带着运河水的体味与期许,坚守着运河生生不息的信念。偶有水花涟涟,那是一泓运河水中坚守阵地的一群不知名的小鱼。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尽管这群幼鱼已经找不到通往运河的路了,它们也不知道呆在这儿还能坚持多久。但它们别无选择,因为它们是运河的留守儿童,它们必须在此坚守,等待着养育它们的运河水重返故里……这是我于,在山东汶上县南旺枢纽分水遗址一段干枯的运河边领略到的别样状况。

8月的山东,酷暑难耐。南旺枢纽分水遗址就像一块凹陷的盆地,又像一只被烧干水的锅,人站在锅底,就像被萦绕的暑气挟裹掳持了似的。裸露着的锅底里,散落着分水龙王庙建筑群的墙址以及河床淤泥里露出的石龟、石马、石狮、石碑等,T字形的河床两则,虽然河水已去,但河的轮廓依然瞪大眼睛,欲罢不能,尚存的石驳岸依然信守着他们护卫运河的诺言,耿直地站在原地,相信远去的河水一定会再次与他们相依相偎在一起,斑驳苍老的容颜诉说着他们餐风露宿的艰辛……据文献记载,明永乐十七年(1419),在汶运交汇的“T”型口南岸筑砌了一道石驳岸,东西长,,平面呈曲线形,对小汶河来水起到顶冲、化解与分水的作用。石驳岸顶平铺条石,条石两端多有燕尾槽,用铁铜扣连接,起稳固作用。而今,坚固的驳岸依在,而运河水却已远去,无不令人唏嘘喟叹。

那么,运河依在,而为何南旺水利枢纽工程却已退出历史舞台了呢?此事还得从明永乐九年(1411)说起,工部尚书宋礼等人主持疏浚运河段的会通河,工程建成后却因河道水源不足影响漕运。打开整个京杭大运河的平面图,人们不难发现,南旺是京杭大运河全线海拔最高点,被称为“水脊”,如何将运河水翻过“水脊”使南北运河汇合呢?宋礼寻访到农民水利专家白英,老人建议把位于会通河道最高点的南旺镇作为分水点,引汶济运。整个南旺分水系统工程由汶河的戴村坝、小汶河、泉河、南旺各湖水柜、纵横交错的水渠以及小渠上的众多闸和斗门等引水系统、分水系统、蓄调系统等几部分有机组成,很好地解决了山东段运河因地势高而产生的水量不足问题。经过近8年的艰苦劳作,完成了南旺水利枢纽工程。南旺分水枢纽也因此被后人称为“可与四川都江堰媲美”的工程。工程使明清两代运河航运畅通无阻,是京杭大运河全线科技含量最高的水利工程之一,奠定了京杭大运河这条国家黄金水道平稳运行近500年的辉煌历史。

清康熙皇帝对南旺分水枢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白英积十年精思,确有所见,定为此议,宋礼从之,因势均导,南得三分,北得七分。增修水闸,以时启闭,漕运遂通,此等胆识,后人时所不及,亦不能得水平如此之准也。”还说,朕屡次南巡,经过汶上县分水口,观遏汶分流处,深服白英相度开浚之妙。民国初年,美国水利专家方维因亦十分敬佩地说:此种工作,当十四五世纪工程学胚胎时代必视为绝大事业。彼古人之综其事,主其谋,而遂如许完善结果者,今我后人见之,焉得不敬而且崇也。他崇敬的是,在全球处在工程学胚胎时代,白英等人竟能在上百里范围内,按照高程差距,让汶水、泉水根据人的意愿流向运河。古人又是如何测知的大范围高程?能不令人“敬且崇”吗?

然而事事难料,到了清朝末年朝庭废止了漕运,加上后来梁济运河开凿和小汶河改道,南旺段废弃,南旺分水枢纽也随之荒废。“筑坝截汶泗,拦溪浚百泉。诸湖储水柜,众闸调河川。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长河船舟竞,两岸秀桑田”的景象,只能存留在历史的记忆里了。好在因为申遗,这里被发掘和保护起来。我们在现场看到,南旺枢纽考古遗址公园及大运河南旺枢纽水利科技馆、古建筑维修和考古发掘等工程正在进行中。

概述:“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的磅礴气势已成过去;“长河船舟竞,两岸秀桑田”的美丽景象也早已成为人们的记忆。此行我们虽然没有领略到当年南旺枢纽的雄风,没能会会当年的农民水利专家白英,听听他当年修建南旺枢纽的奇思妙想,但南旺枢纽的遗风依在,创造世界奇迹的南旺精神永远活在齐鲁大地。

千百年来,对于运河的畅通有着辛勤贡献的人,无论是古代的还是当代的,都会被运河铭记,都会留下历史的印痕。世界上万事万物的荣衰,都是此消彼长,南旺枢纽同样概莫能外。只是留下的或消失的,终究有它的历史成因,今天,南旺枢纽留给我们的,虽然只是一堆遗址,但同样能让我们汲取一些思想一些精神,一些再创世界奇迹的念想。一代代白英式的齐鲁人民,正以他们的勤劳智慧续写着大运河不同篇章的协奏曲,为南旺枢纽这样伟大的创举重塑“敬且崇”的丰碑。

临清市·鳌头矶

在山东段寻访大运河,有一个地方是不能不去的,那就是“鳌头矶”。想想,大运河上称得上“鳌头”的,又被独占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鳌头矶”在山东临清境内。“南有苏杭北有临张”,是古人对京杭大运河沿岸四处著名商埠的描述,其中的“临张”即为聊城市下属的临清市和阳谷县张秋镇,临清市位于山东省西北部,漳卫河与古运河交汇处,京杭大运河从市区穿过。明清时期,临清凭借大运河漕运兴盛迅速崛起,成为当时中国30个大城市之一,素有“富庶甲齐郡”、“繁华压两京”的美誉。

 
 

我们随行的汽车在临清县城边的一处叫观音阁的古建筑旁停了下来,抬头望去,只见“独占”两字赫然醒目。有了“独占”,总得有“鳌头”吧?“这个地方就是'鳌头矶’,大运河山东段的重要节点。”“那么运河呢?”照理这儿应该是四面环水的,怎么环顾四周也不见运河的影子?我心有不甘,便又跨过几段泥泞的路面,终于在“鳌头矶”的南边找到了一条浅可见底的河床,河床边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京杭大运河—一会通河临清段”字样。我说是“河床”而没有说河流,那是因为当年依“鳌头矶”而过的大运河,如今只能算是河浜了,既不通航,又不通流。“鳌头矶”是不可移动的文物,当地人已将此处开发成旅游景点,而运河早已不复存在。为了还原“鳌头矶”的昔日景象,就把原来断航的运河重新开挖出一段,作为“鳌头矶”的一种点缀了,要不是这块石碑提醒着人们这儿曾经是大运河的话,游人是很难在“鳌头矶”体味当年大运河的况味了。

那么,当年的鳌头矶又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呢?

原来,鳌头矶之名缘于特定的地理环境。鳌头矶北侧原有元代运河自问津桥入卫,明代又开挖运河南支,经现在的大众公园,由头闸口入卫,西面有卫河,这样鳌头矶以西便形成了一个四面环水之地,时称“中洲”。鳌头矶处中洲突出之地,明代正德年间在此叠石为坝,状如鳌头,元代运河之临清、会通二闸及明代运河南板、新开二闸分左右如鳌足,后有广济桥如鳌尾,明代临清知州马纶为“鏊头矶”边的观音阁题名曰“独占”、“鳌头矶”,明代书法家方元焕书,以赋予其“独占鳌头”的意境。明清两代,运河漕运鼎盛之时,文人骚客常登临楼阁跳望运河,可见“粮艘糜集,帆樯如林”。“鳌矶凝秀”遂成为临清的一景,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方。只可惜这样的好景到了清末,因了津浦铁路通车,河运停航,鳌头矶也便渐失当年的风采了。

概述:“鳌头矶”,犹如运河衣襟上的一件佩饰,点缀着运河的妆容,流畅着运河的血脉,丰饶着运河两岸的景致……这正是“鳌头矶”独占鳌头的独有魅力呀!

可以说,运河上任何一种设施的存在,都离不开时光的佛照,“鳌头矶”之所以独占鳌头,因为它拥有人的智慧与胆识;运河之所以流经千年,也曾有了“鳌头矾”的守望相助。故而,“鏊头矶”的故事,其实也就是运河的故事。

当然,如今的“螯头矶”没了运河的依偎,自然也谈不上独占鳌头了;没了运河的相映,鳌头矶也只是一个有矶无鏊的躯壳了。然而毕竟“独占”,“鳌头矶”的扁额依然高悬在观音阁上,让过往的旅人依稀想起这儿曾经的繁盛;也让当代的临清人,凭籍运河对临清的那份宠爱之情,那份运河留给临清的殷实家底,茂盛一份励精图治的自信,再圆当年独占鳌头的梦想。

临清市·考棚街、运河钞关

离开了“鳌头矶”,我们去了临清市一个叫“考棚街”的老街。老街入口处高耸着的大牌楼上,“考棚街”三个字为国学大师季羡林所题。跨入牌楼,满眼是一些低矮而又凌乱的棚户店面,做着一些养家糊口的小营生,一个挨着一个分散在路的两旁,也算撑起了一条街的轮廓。说是老街,却一眼见不到一处的老房子或是古建筑,心想这还是老街吗?“没错,这就是临清老街了。只是临清没钱,一下子没有办法恢复整条老街,只能先花点钱把门头竖起来,”一位临清人这样告诉我。再往里走,路边突然跳出一个城堡式的古建筑,拱门上方写着“县治遗址”。除此,老街两则就再也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古建筑了。就在大家不知镜头对哪儿时,我冒着被狗咬的危险从连接老街的一些备弄里意外发现了好几处的老宅。这些老宅大都阴暗潮湿,破旧不堪,住着一些留守老人,不紧不慢的日子在老宅斑驳而迟钝的时光里缓缓而过……但细看这些老宅的木雕与砖雕都相当的精美,廊柱与沿石还十分的完整,据老宅的主人讲,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真是好货藏在破巷里,有眼不识考棚街了。

有意思的是,我们去的时候,连续下了几天的雨,车子从聊城一路向南,沿途几条路都被水淹,不得不改道行驶。来到临清市区发现,几条主要街道都被淹在水里。而老街上却没有一点积水,与新城区主干道上及膝深的积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摇着扇子坐在家门口乘凉的老人说,这是因为老街的地势高,排水系统好,又靠近运河。他说,自己活了75,一直在老街生活,从没看到老街被淹过。因了我们是来寻访大运河的,自然对水特别感兴趣,便刨根问底地与老人聊起了有关“考棚街”的由来。原来,考棚街在明代时为“工部营缮分司”,专门督管临清地区烧造、解运故宫的贡砖,贡砖全部由运河运往京城。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这里改设考棚,设置考院,为临清、夏津、武城、邱县四县童生应试之所。清道光二十年(1840),山东又确立临清为乡试会考之所。

所谓的“考棚”,其实就是乡试会考之所。国内现存的考棚多是清代遗址,只有少数的省份还保存较好的考棚。这些地方的考棚构造多是前院为考场,后院是斋舍。临清的考棚街现在仍保留着黉门,是临清古代学府大门。门内仍完好地保留着两块碑刻:一是清嘉庆年间“重修试院碑记”和清光绪年间的“重修试院碑”。

离开“考棚街”,我们被边上一家“王家桥东火烤整羊一一山东只一家”的餐馆吸引了。进入店堂,意外发现墙上挂满了与运河有关的史料照片与实物。边上一块牌子上写着:古运河东桥王家盐碱面地方名吃,当时盐碱为朝廷控制品,1910年信阳县令卢大人品尝后,大为称赞,欣然改题为“寻香斋”。1951,黑伯理先生品尝羊尾炝锅杂面条后,题写了“香飘运河两岸”。一家不起眼的餐馆竟融入这么多的运河元素,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70多岁的店主王老伯告诉我们,运河在临清已经没有了航运的功能,但运河给临清带来的文化底蕴还是很丰厚的。我从小在运河边长大,年少时的记忆里除了运河还是运河。这些运河的老照片,一部分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一部分是我自己拍的,一部分是收集来的。虽然我的餐馆靠不上运河,但来我这儿吃饭的人,能让他们看看过去的运河,也算是对生我养我的运河的一种慰藉与传承了。王老伯的言语中流露着对运河浓浓的眷恋与不舍,这或许就是老一辈临清人对大运河怀有深厚感情的一个缩影吧。

在临清,与运河密切相关的还有一处遗址,那便是“运河钞关”。所谓的“钞关”,就是朝廷设于运河督理漕运税收的直属机构。

钞关坐落在临清城区内运河旁的一个小胡同里,门口立着一块看上去很新的石牌,写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京杭大运河一—临清运河钞关”。几间不起眼的低矮平房,却是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此处一定大有来头了。

 
 

据了解,临清运河钞关是目前全国仅存的一处运河钞关,是中国古代运河税收机构的唯一典型遗存,以其遗存文献最多、最丰富成为研究漕运史、关税史、运河文化发展史、运河城市发展史、货币史等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宝库,2001年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临清运河钞关始设于明宣德四年(1429),下设五处分关,由户部直控督理关税。万历年间征收税银八万三千余两,多于京师崇文门税关,居全国八大钞关之首,占全国税收的四分之一。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运河漕运停止,钞关遂废。在经历了400多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成为运河最后一个被关闭的钞关。

概述:明清时期的临清,素有“富庶甲齐郡”、“繁华压两京”的美誉,凭借大运河漕运兴盛迅速崛起,成为当时中国30个大城市之一。而今,受运河庇护的“考棚街”,众人受涝他不涝;挂在餐馆墙上的运河老照片,以特有的方式表达对运河的敬重;还有全国仅存的“运河钞关”至今保存完好……我们在临清所能寻访到的有关运河的点点滴滴,依然成了临清人引以为豪的家底,临清人依然倍加珍惜着,并不断发扬光大着。我想,运河与临清,无论是政府行为,还是个人行为,都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无论是消失的,还是留存的,毕竟都曾给临清人民带来了福祉,留存与保护,也是一种感恩,更是对运河的一种崇敬。

济宁市·新老运河

在行走大运河活动启程前,吴江文联邀请了中国著名文学家舒庆春(老舍)之子、中国现代文学馆原馆长、致力于中国运河文化研究的学者一先生来吴江,为大家作了“对京杭大运河的疼爱与思考”的专题讲座。在讲到运河各段的现状时,先生非常惋惜地说:“以济宁为界,以南水量很足,从济宁到杭州,水面很宽;济宁以北,已经没有水了,只存河道,”没有水的河道占了运河总长度的45%,“而这种现象的出现也仅仅是40年前的事。40年前,京杭大运河还是整体有水的啊!

那么,舒乙讲到的济宁,正是此次我们要去的其中一站。

在济宁的高速公路入口处,随处可见“孔孟之乡”、“运河之都”、“文化济宁”的招牌——这是济宁对外打出的城市名片,足见运河在济宁的重要地位,然而,运河与济宁而言,真可谓是“悲喜两重天”。接待我们的济宁市博物馆原馆长、济宁市运河研究会特邀副会长朱承山告诉我们,大运河济宁以北一直处于干涸无法通航的状态,有关学术会议上,有人曾称“京杭大运河”应该叫“济杭大运河”。

随后,朱承山带我们来到了济宁老城区,看看还保留着的一段老运河,老运河呈东西走向穿过济宁老城区。1960年在济宁城西开挖了一条新运河,老运河便整体改成供市民休闲的运河公园。可能老运河已经成了一条断头河的缘故,我俯身在老运河的身边,而河水却安静得没有一点脉动,就像是躺在竹榻上颐养天年的老者,看似幸福的迟暮之年却让人心生悲悯—一昔日为济宁带来巨大活力的大运河济宁城区段,如今却成了一条不死不活的小水浜了,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尽管如此,沿河的几个楼盘依然打着“河景房”的招牌,靠着老祖宗留下的一点水面,借景生财。据说房子要比其他地方贵上好多,但自有人恋着运河而来看房。看来,老运河已然是形在而神散了。济宁人把它留着,也只是一种情感意义上的缅怀与重温了。但在朱承山的表述中却没有一点悲情的色彩,倒是作为寻访者的我多少有点矫情了。

随后,他又带我们去看看新运河。站在雄伟的兴唐运河大桥上向北眺望,只见水面开阔,水质良好,远处是目前能通航的大运河最北码头——郭庄港,济宁的煤炭等物资就是从这里起运;转身向南,开阔的大运河河面上,一列列拖轮或是一艘艘大驳船满载物资向南行驶,一派繁忙景象。“从这里一直向南,就是通往杭州的运河航线!”朱承山说,在山东大地曲折奔流了千百年的大运河养育了济宁,也造就了济宁的辉煌。京杭大运河开通以后,济宁就成为“河渠要害”之地。自元代开始,济宁就设有管理运河的机构,到了清代,更把管理整条京杭大运河航运事务的衙门设在济宁。作为国家运输动脉的运河,促进了济宁商品经济的繁荣,使济宁成为运河沿岸重要的工商业城市,也孕育了济宁灿烂的运河文化,涌现出了黄帝、蚩尤、少康、孔子、孟子、鲁班、左丘明等不同朝代的一大批济宁名人。

概述:行走在大运河济宁段,我的心情确乎是复杂的,既了解了历史上大运河给济宁带来的繁荣,也看到了今天济宁以北干涸的河床,更看到了让我为之振奋的新运河的崛起。我无法揣测社会发展,城市扩张,是否也必然会挤压甚或破坏一些原有的历史遗存和人文遗脉,这是时代变迁中的阵痛,也是社会进步中的不忍。

济宁的城市发展压迫了城内老运河的流畅,而城外新的运河又为济宁灌溉出更为广阔的明媚春光。昔日“宣阜门前争眺望,云帆无数傍人舟”的繁华景象又在济宁新运河的两岸呈现。作为大运河申遗的重要节点和大运河中段的交通枢纽,大运河济宁段仍发挥着巨大的水运功能,而南水北调工程也将为济宁带来更多的机会。

聊城·江北水城

“江北水城,运河聊城”一—这是聊城在中央电视台城市形象片中的广告语,打的就是运河牌,可见这座城市与运河的感情是何等深厚。其实,要说运河开凿的历史、流经的城市、积淀的文化,远远不止聊城一个,聊城也还有很多的东西值得显摆。那么,聊城又为何要独独把运河拿出来作为自己的名片呢?这倒成了我此次聊城之行所要关注的方面。

我们的车在聊城一座气宇轩昂的仿古建筑旁停了下来,远远望去,“中国运河文化博物馆”几个大字怎么这么眼熟呢?走近一看,原来这几个字是由我们吴江的先生所题。作为吴江人,一股亲近感便油然而生。据了解,中国运河文化博物馆,是目前国内唯一一座以运河文化为主题的大型专题博物馆,她已成为聊城的标志性文化旅游建筑。馆内陈列以“运河推动历史,运河改变生活”为主题,将聊城历史和运河文化生动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一位笑容可掬的讲解员告诉我们,聊城段运河的开凿,始于元代。元朝政府采纳了寿张县尹韩仲晖和太史令边源的建议,挖通了从安山至临清,并经忽必烈亲自赐名的会通河。从此,南来漕船无须陆路转运,便可由水路直达京师。会通河的贯通,使聊城一跃成为热闹非凡的码头城市,商业的日渐繁荣。“聊摄为漕运通衢,南来商船络绎不绝,实乃东省之大都会也。”

 
 

但由于聊城段运河地势悬殊,水源不足,加上经常受到黄河泛滥的侵扰,因此治运任务非常繁重。元代以后,政府曾多次派遣重要官员来聊城治理运河,并修建了大量的闸坝、堤堰等水利设施,为大运河的畅通提供了保证。

其实,能称得上“北方水城”的,自有聊城的底气。纵观聊城的地形地貌,水域面积占去城区面积的三分之一之多;黄河在聊城境内蜿蜒百余里,京杭大运河聊城段全长,从市区纵贯而过,还有徒骇河、马颊河等30多条河流像毛细血管一样在聊城纵横交错。聊城还将运河与东昌湖、徒骇河连接起来,对城区运河进行了疏浚、整治,并扩挖出一条城内新运河,对沿岸发掘出来的船闸、古桥、码头等多处古代遗迹进行了修复。市区内还拥有面积达6平方公里的我国北方最大的城市内湖一一东昌湖,环抱着1平方公里、方方正正的宋代古城。漫步聊城,“城中有水,水中有城,城水一体,交相辉映”,勾画出“江北水城、运河古都”的绮丽风韵。

聊城充盈着水韵,更有着深厚的古韵。在2500多年的文明发展史上,遗留下400多处文物古迹。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金瓶梅》《聊斋志异》《老残游记》等许多题材也都取之于聊城,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传说。沿运河而行,古韵十足的山陕会馆,新石器时代的龙山遗址,魏晋时期的曹植墓,宋代的铁塔,明代的光岳楼等名胜古迹一一展现在你的眼前;名著中的景阳岗、狮子楼、柴府花园、李逵井,仿佛在为你诉说着当年的英雄气概。

运河不只属于一个聊城,而聊城却有着中国独一无二的“中国运河文化博物

馆”;运河沿线的城市无数个,而唯独聊城打着“江北水城,运河聊城”的城市名片,个中的情缘,正如博物馆讲解员所说的:“聊城人民永远不会忘记大运河的恩惠,在传承优秀厉史文化的基础上,聊城人民坚持与时俱进,科学发展,按照建设生态文明城市的要求,加快建设强市名城,实现新的跨越。”这段话所体现的,正是聊城人民感恩运河,回报运河,珍爱运河的朴素想法和具体行动,也是为什么聊城要打运河牌的初衷。当然,聊城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近来年,聊城大力实施古运河整治和保护利用工程,采取“截污、清淤、驳坎、绿化、配水、保护、造景、管理”八位一体的改造和保护手段,使大运河聊城段的“生态、文化、旅游、休闲、商贸、居住”功能得到强化,成为“江北水城,运河聊城”的美丽风景线。

概述:一湾运河,千年聊城。聊城的秀美,在那一泓流淌千年的运河水;在那一汪天赐玉液的东昌湖;在那如血脉一般滋润聊城春暖花开的水系……这些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柔软水系,通体都是温润的,晶莹的,透亮的,亮得就像是聊城姑娘脸上灿灿的笑靥,亮得就像那泛着釉光的脆生生的冠县鸭梨;亮得就像那些记载聊城厚重历史的轻盈光盘。

是的,你可能还没去过聊城,但你一定读过《水浒传》;你或许还不知道景阳冈在哪儿,但你肯定听过武松打虎的故事;甚或你没去东昌湖泛过舟,但你对《金瓶梅》中描写的情景绝对不会陌生……这些融汇了聊城元素的名著流传了千年,成为了中国文化的一种符号。

作为中国故事的原产地,聊城是神秘而又嬗变的,20133,经国务院批准,聊城经济开发区正式升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近年来,聊城抢抓“一区一图一带”的难得机遇,新型城镇化步伐不断加快,环城水系、环城林带、环城花带、环城公路、环城高速的“五环聊城”建设如火如荼,聊城军民合用机场、济聊一级公路等重点交通设施项目稳步推进,聊城“水陆空”立体大交通体系正在加快构筑,一个全新的聊城正在脱颖而出。

枣庄市·台儿庄

此次行走大运河的最后一站,放在了台儿庄。台儿庄再往南,就是江苏的徐州了。坦诚说,知道台儿庄也只是因为台儿庄大捷,全然没有想到台儿庄与京杭大运河还有什么关联。

让我意外的是,不单台儿庄与大运河紧密关联,还与江南水乡严重相似呢。

踏进台儿庄古城,小桥流水、枕河人家、亭台楼阁、贴水回廊等等诸多江南元素一一呈现在我眼前,既有“轿从门前进,船从家中过”的水乡韵味,又有北方的灰墙土瓦、雕梁画栋的建筑特色,这种大规模的融南北建筑特色于一体的风格,倒也不多见。从地理上看,台儿庄怎么也算不上江南了,怎么会有如此精美的具有浓郁江南味道的古城呢?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特意把台儿庄上下左右走了一遍,发现所到之处都有水的萦绕,水几乎主宰了整个台儿庄古城。看来,碧水绕膝的地方,不是江南,也胜似江南了。

这么多的水系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走到城外才发现,原来台儿庄就依傍在大运运河畔,纵横交错的运河水系延伸在古城的肌肤里,古河道、古码头、古石桥、古河埠、古驳岸、古贴水走廊……更是随处可见。这些或贴水,或临水,或浮水,或驮水,或直接种在水里的物什,历经几百年一个姿势地守在水里,水成了不离不弃的家,也成了相知相爱的伴侣。

有意思的是,我们在古城街道的一侧看到一条婉蜒数里的“街河”,所谓“街河”就是驮在街背上的一条迷你小河,差不多见宽的样子。哗哗的流水终年不息,倒也给古城平添了一份别样的情趣和意境。因为是流动的活水,所以即便是嘈杂的街面上,河水也很干净,沿途的居家或是商家,直接勺着回去洗涮生活。“街河”两侧的石壁或是石缝里已有了随水飘逸的苔藓,间或还有几条小鱼儿在游弋……

我顺着“街河”一路找去,想看看水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一直走到街东头的桥塊边,才发现原来是两台大水泵从运河里把水抽上来的。这样一来,运河水也便跟着水泵来到了古城的街面上,成了古城街面上的“迷你运河”。

而要保证“街河”里的水干净,首先取决于运河里的水干净。我顺着古城里的运河走了一遭,发现流经古城的运河保洁得相当的干净,水面看不到一点的漂浮物。站在河岸边,但见碧波荡漾,河水清澈,两岸绿树成荫,城楼下面的运河里正在上演一出乾隆皇帝巡视古城的情景剧。

据了解,台儿庄古运河地处京杭大运河中段,全长,流经古城的就有,上游部分开发成月河公园风景区,由台儿庄大战纪念馆、火车站遗址、李宗仁史料馆、贺敬之文学馆等景点组成;下游部分依然保持着清朝康乾盛世时的原貌。青砖士瓦的古民居依水而建,小船在迷宫一般的水巷里进进出出,间或有村妇在河埠上浣洗,全然不顾嗖嗖而来的小船已贴身而过。南岸的草屋茅舍,成了典型的古运河村落,古朴、清幽而不失田园风光。

一湾运河,滋润了一座古城,缤纷了百年春光。

据当地的一位向导介绍,明朝万历年间,京杭大运河徐州段因黄河多次淤塞,南北交通中断。于是,从微山湖东南段韩庄出口,取道泇河水,经台儿庄,向南直通邳州,这段运河叫做泇运河(俗称韩庄运河)。泇运河比起运河徐州段,不仅水道畅通,又能缩短七十里路程,成为清朝京杭大运河山东段的主要通道,台儿庄也成了因河而兴的“水旱码头”,被誉为“京杭运河仅存的遗产村庄”。

“我们所看到的台儿庄古城,其实是在70多年前的战争废墟上重建,依城廓原貌还原成今天运河上的古城。”当地的一位老乡告诉我们,19383,这里发生了举世闻名的台儿庄战役,惨烈的战争使台儿庄几乎夷为平地。而眼前的台儿庄古城,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街巷里名目繁多的商家一家挨着一家,游人悠闲地或逛商店,或划舟戏水,或取景留念……华灯初上时,古城依然热闹非凡,酒吧、啡吧、歌厅、影城、客栈、酒楼……依然生意兴隆,古城原有的生活气息,依然不紧不慢地迷漫着飘逸着,闲适而又惬意,真可谓是“当年炮火纷飞处,今日变成渔米乡”。

概述:古城被毁,运河依在,运河在,古城不死。

70年前,萦绕着一片废墟的运河水,不离不弃地安抚着古城,接济着古城,溢润着古城;70年后,废墟上又蓬勃出一个叫台儿庄的古城,生生不息。

抗日战争时期,台儿庄家毁人亡,血染运河。日寇的铁蹄踏碎了台儿庄的安宁,踏痛了中国人民的民族尊严。作为抗日战争主战场的台儿庄,承受着战火的疼痛,也高扬着英雄的旗帜。而今,古城依旧,运河安好。但因了这场战争,台儿庄已不仅仅是本来意义上的一座古城了,更是一座血与火重铸的英雄之城,后人凭吊英烈的敬仰之城。

这样想着,我对台儿庄越发的敬畏了。

古人云:“城不必大,山雄踞水蜿蜒,可谓幸福之城。”台儿庄的幸福,其实不在子孙绕膝的运河水;不在古城重建的那份巧夺天功;不在绿水秀域的那份景致,而在于那份浴血奋战的守城意志,那份誓死如归的抗日骨气!意志与骨气,便是台儿庄的大福,便是台儿庄的地标,更是台儿庄名扬天下、光照千秋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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