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杂文(三)

 昵称九头鸟 2019-03-28

一,青梅煮酒论英雄

       昨天了喝两杯酒。便想起三国时代“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躲在菜园子的刘备,只怕曹操看出自己的野心。偏偏曹操看见园子里青梅熟啦,不知动了哪根筋,非要拉刘备喝酒。刘备胆战心惊应酬。曹操喝到兴头上,评论天下英雄。竟然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曹耳。把个正在使韬晦之计的刘备。惊吓的连筷子都掉地下了。刚好,响个霹雷。刘备算掩饰过去了。       等梅子再熟时,让我论英雄,我看,咱群里个个都是英雄。群里的朋友,都是我骑着毛驴纵情山水时,结交的英雄好汉,个顶个的精英人士。

       我喝过一次这样的酒,不知道算不算英雄。

       副厂长调离工作,临行前约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中层干部晚上到家坐坐,喝酒送行。我洗澡迟到几分钟。一进门,人都到齐就等我。坐下,副厂长发话,都来了就你迟到,罚酒。每人门前三杯酒。我的个奶奶呀,我是一个平日滴酒不沾的人。遇上应酬,顶多闹上二两。实在是“君命有所不受。”副厂长不依不饶,众人起哄。我看一把手歪着个脑袋,一边呆坐着一言不发。心想,一把手肯定不赞成。决定借一把手权威平定众乱。一把手问:我说了算不算。一听这口气,我连说三个算算算。金口玉言。一把手起身,摆正脑袋,口吐莲花:每人门前六杯酒。……。我的个爷爷呀!三个算算算换啦个每人门前六杯酒。一伙人狂叫。心想:木匠带枷,自作自受。今天舍命陪副厂长,舍命陪一把手,舍命陪哥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回还”六六三十六杯。进肚。众人拍手叫好,狂叫。一把手一旁抿嘴偷笑。

      结果当然是懵酊大醉。散场后尼踉踉跄跄回去,第二天整整躺了一天。一把手知道自己干了损事,缺勤一天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找我的事。

    有时候,人就得试试自己的地道到底能盛多少水。

二,等公交

      有一年冬天,数九天。厂里通知明天中层干部到公司开会。早七点车送。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停当便到厂里去等车。刚到大门口,只见厂里那辆白色金杯驶出大门,离我十几米远。我振臂高呼,没人听见,小白车只管往前开去。看看表,还差七八分钟呀,无奈何,在门卫坐到快八点暖和暖和。然后去坐公交,拐弯不多远就是公交车站。站在小斜坡上,北风刮的嗖嗖的,缩着脖子等车。渐渐地,等车人越来越多,十几个人不停地跺脚。

      一会来了辆车,离站牌老远嘎吱停下,人下来又开走了。

      一会又来了辆车,也是离站牌老远嘎吱停下,人下来又开走了。

      人群中有人说,前边有一个村庄集会,今天人会很多。明白了原因,心中自然有了主意,离开站牌,到前边停车处等车。远远地又看见来了一辆车,我便佯装路人行走的样子,缓慢前行到上次停车点。汽车过来了,从我身边嘎嘎吱穿过,越过站牌,在站牌前头停下,人下来又开走了。后边又一连两趟,如法炮制。我就穿个皮鞋,办公室有暖气,冬天从未穿过棉鞋。冻得直跺脚。那就到那边等吧,奶奶的,等我到了那边,车又停到这边。猫捉老鼠。死活坐不上车。

      这当儿估计过了二个小时多了,等车人越来越多,有三四十人,老太太提着篮子,女人们抱着孩子。老爷们背着包裹,黑压压一片。就我一个棒小伙,两手攥空拳。回到站牌。心想,老子堂堂正正,不走邪门歪道,就在这死等你了

      人群中一片吵吵声。个个冻得跺脚。

远远地看见公交车过来了,缓缓停在站牌。两辆加长车,首尾相连停下。我从小斜坡上冲锋陷阵般地冲下来,冲到第一辆车第一个门。四个门同时人群被包围。“开门,”我用拳头砸门。售票员赶过来说前门坏了上后门,我赶紧跑到后门,由第一名变成排在最后一名。售票员又从前门走过来说,别在这儿挤,后面车上人少。我又赶忙跑到第二辆车第一个门,挤了半天看没希望。扭头看后门就剩俩人了,赶忙向后门跑去。刚到后门,车门咣当一声关闭。四门关闭的齐齐整整。车呼呼的向前开去。

      四周空荡荡的,提篮子的老太太;抱孩子的女人们;背包袱的老爷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棒小伙站在小斜坡上,两手攥着空拳。

      我气得......。我忽然哈哈大笑。仰天大笑。就跟当年败走华容道的曹操一样。

      由此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一个从最低点到最高点的完整过程。就拿坐公交车来说,这次是我的最低点,我的最高点是,人刚到,车来了,抬脚上车,没有耽误一秒钟。你们可能也有这种经历吧?

       我们普通老百姓的人生轨迹,象一道波浪,最高点和最低点差距不大。最好的时候不过是衣食不愁,最低潮的时候不过是没有钱花有个灾病。

      而那些兴邦救国,济世英雄,挽狂澜于既倒者,他们的人生轨迹则是大起大落。或在峰值,或在低谷。关羽的最低点在败走麦城。拿破仑的最低点在厄尔巴岛     ,列宁的最低点在流放西伯利亚。

三,癌症病房见闻录

       2005年,老爹在干部体检时,发现肺部有个阴影。拍片后,三个主治医师认为不是癌。我们不放心,拿了片子拎着礼物找到一个退休的主任察看。这一看出了麻烦,主任确定是癌,建议到省四院检查。我犯了难,怎么给在门球场欢蹦乱跳的老爹说呢?反复思考后,决定如实汇报。老爹见多识广,没有惊慌,爷俩商量对策。决定不去省院穿刺检验,就当癌症治疗。反正老干部百分之百报销。

      收拾停当爷俩到了局二院就诊。经过了解,二院采用介入法治疗。用一根空心钢丝,从大腿静脉输送药物到病灶。在当时是国内最先进的治疗方法。

      住院后,发现走廊各个房间都是癌症病人。他们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经常过来和老爹聊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聊天时说,他是刘伯承当年一个连长,千里跃进到大别山,生活非常艰苦。一个局球队原队长的人也来住院,走路看起来一身轻松很矫健的样子。对面床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从来不说话,一天到晚直楞楞地眼望着窗外的兰天,象是思考什么大事。照顾他的亲人说,他刚提了处长,老想不开,一说话就是,老天为什么让我得。从三号病房走出来一个病人,扶着老伴肩膀,右臂一上一下地抢着半圆,腿一瘸一拐地走着,也过来聊天。他是邢台农村人,肺癌。奇怪的是,聊完天人都走了,他却扶着老伴肩膀,抡着右臂原地踏步,见我奇怪,解释说“大小,我得发动发动才能走。”我觉得,在这些癌症患者中,他是最严重的一个。

      三个月后,我到医院,老爹病房对门换了病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床上躺着。孩子爸爸手里捧着一大捧杜冷丁过来,有病友说杜冷丁不能多用损伤大脑。孩子爸一甩头,“还顾上那些。”后来知道,孩子是骨癌,从出生就体弱多病,号称“小老病号”,跑遍全国大小医院。走进门,老爹神情幽暗地说:“对门处长走了。”屋里一阵沉默。

      第二天,我看见邢台人躺在硬板床上输液,见我进来,自己拔掉针头,起身和我寒喧,然后穿上鞋,扶着老伴肩头,抡着右臂,一瘸一拐走出门:“大小,我去看看老领导去。”望着他古怪走路的背影,感觉奇怪:这几个月下来,很多人体能下降,他怎么跟治感冒似的,输完化疗下地走人了呢?

      晚上我走进他病房,他正在吃饭,一大盆红萝卜条炒白萝卜条。近三个月以来,我总看他吃红白萝卜条。于是对他老伴说:大婶,你也给大叔整点好吃的呀,一天到晚萝卜开会。她抬头一笑说:他爱吃萝卜条。老头挤眉一笑,大口扒了萝卜条。

      病房里聚会聊天人少了。经过治疗,体能都明显下降。老爹去厕所明显走得慢了。我把情况告诉主任,主任说,增加蛋白,过几天就到。

      自住院以来,老爹一直输的液体是鱼腥草。眼见得体能一天不如一天,只能寄希望于高蛋白。一个月以后,高蛋白来了。老爹体弱的己经不能上卫生间了。

     唯独那个吃萝卜条的邢台人,一天到晚扶着老伴肩头在走廊晃来晃去。

    我曾经想,是不是吃萝卜条受益了呢?那时没有手机,不能百度。

    后来,老连长走了,小老病号走了。就连球队队长也走了。病房里老爹和邢台人常常低头不语。

     再后来,老爹也走了,我还见邢台人在医院蹣跚地走着。我留下老人电话,想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医务室医生和主任依旧谈笑风声。医院走几个癌症病人似乎很正常。

     邢台人出院后我和他保持通讯半年。每次他都乐哈哈地说:“大小,我好着呢?”

    后来,我在单位医疗室看到卫生部一张通知单:停止使用鱼腥草输液。说是发生了医疗事故。我惊愕了!再后来,我看到卫生部门一张告示:癌症病人在放化疗过程中,应多吃炒红萝卜条。里面含有维生素A,对放化疗有一定对抗性。维生素A是脂溶性。只溶解于油,不溶解于水。我再一次惊愕。多年前癌症病房的一幕幕时常浮现眼前。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曾说过一句至理名言:不要死于无知。老爹是死于无知吗?癌症病人如何选择治疗方案。放化疗究竟有多高的治瘉率?为什么有些医生患癌后不去放化疗?老爹由欢蹦乱跳到体能一天不如一天,为什么不中止治疗。我陷入常时间的忏悔中。后来又得知,和老爹一同体检的一名工人,和老爹一样病情,选择保守治疗,十年后才寿终正寝。

      我的心又一阵紧缩。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一朵偶然开放的花朵,何时枯萎,尽在冥冥之中。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了不起的成功。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