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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打滚
2019-03-29 | 阅:  转:  |  分享 
  
驴打滚老公从北京打电话来问带点什么,迟疑间,他问"驴打滚"怎么样。驴打滚?我愣了愣。三十多年前,我们一家还住在安顺旧州中学,我们姊妹都还正在贪玩好耍的年纪。放寒假了,学校人去楼空,冷冷清清。时间似乎被冻住了,走得特别慢。我们总是在父母的故意的夸张的大呼小叫声中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到户外一看,屋檐上挂了长长的冰凌,而父亲头晚放在屋外的豆腐已结满了冰,一一凌豆腐,冰化后,就有许多洞眼,吃火锅最装汤。起床后的时间真难打发,书不想看,作业更不愿做。坐在铁炉子旁,我们轮番不停地揭开炉盖看火,看一块块乌黑的煤块烧得通红,蓝色的火苗跳跃着,然后就将能烧的东西投到火里,看红色的火焰一下子升得高高的,享受这瞬间带来的有点刺激的快感。最高兴的是家里来客人,父母将其迎在铁炉边就座,他们在晕黄的灯光下闲话说笑,而我们乘机溜出门去。其实,屋外并不好玩,天空灰暗,万木枯黄冷风劲吹,手触之处冰凉。唯一好玩的是到学校后山腰上烧火玩。各捡一大抱枯枝败叶堆在一块,擦根火柴,再蹲下歪着头鼓着腮吹,火苗就往上蹿,好有成就感,围着火站着,毫无寒意,火光把我们的兴奋的脏脸映得通红。一个寒假,我们乐此不疲,很多次是父亲拿着细竹条找到我们我们才不情不愿回家的。那时父亲母亲担心我们在外会出事,还恨我们弄脏衣服难得洗,那时还没有洗衣机。这天,我们又溜出门去玩,玩了很长时间,却不见父亲找来。有点庆幸,有点讶异,更多的是忐忑,飞快地往家跑,到了门口,停不来,蹑手蹑脚推门进屋,晕黄的灯光下,父亲母亲正忙着什么,一见我们,父亲说"正准备去请你们!"手上沾满糯米面的母亲则催我们去洗脸洗手。等炉边坐下,才发现火上锅里漂着一个个又白又胖的汤圆,旁边还有一些做好等着下锅的。我们都欢呼起来。母亲只要做汤圆,总要重复"一个白狗,顺着墙走,打他一棍,咬他一口"的谜语,我们都迫不及待要打一棍,咬一口,母亲却笑吟吟端上一盘黄豆面,先将煮熟的白汤圆在黄豆面上裹一遍再夹在我们碗里,要我们猜是什么,我们说是"黄胖子",父母大笑,要我们记住这道食物叫"驴打滚"。溜出去玩没被责骂,还受美食款待,这"驴打滚"的名我是牢牢记住了,并觉得它是我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某年的冬夜,明亮的灯光下,坐在电火炉边我眉飞色舞地给我儿子描绘当年偷跑出去玩回家来意外地享受到的驴打滚这道美食,一旁的老公听了附和到,他在贵阳读大学时去安顺找同学玩,那同学带他去吃路边的驴打滚,确实好吃,但儿子显然对我去山上烧火玩的事更有兴趣。老公回来,带来一包驴打滚,但就一直放在茶几上,谁也不去动。儿子不爱甜食。而我记忆中的驴打滚,是热气腾腾的,盛在白磁碗里的,对食品袋里的,实在缺乏兴致,老公想必也如此。很多时候,我们怀念某样东西,是因这个东西与特定的人、事、情牵连着。我记忆中的驴打滚一定与冬日父母姊妹围炉的欢声笑语相连,父亲不在了,再好吃的驴打滚也不好吃了!而老公记忆中的驴打滚好吃,应该是因为食物里多了另一种芬芳的成分,这种成分叫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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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天凉好个秋o...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