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云说春秋:一位是没落王室的天子,一位是国势日上的诸侯,没落的天子保持着表面的威严,声威日隆的诸侯蠢蠢欲动。为了获取庄公的信任和支持,周平王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郑国作为人质。郑庄公碍于周平王的名分也将自己的儿子郑忽派遣到洛邑作为周王室的人质,这就是所谓的周郑交质。表面上双方自愿、平等交换质子,实质上却是周王室的权力威名不再,沦落为诸侯争霸的看客与玩物。郑庄公与其父郑武公两代都是周王室的重臣,掌管朝政,权倾朝野。虽然郑氏三代皆有功于王室,但是郑氏挟天子的威名为郑国谋求私利。周平王身为天子,却权力空虚,为了打破这种困局,周平王希望找出一个人来制衡郑庄公 西虢国国君忌父朝拜周王室,与周平王交谈甚欢,觥筹交错之间,周平王向忌父大倒苦水:“虽然我贵为天子,但是王室自东迁以来并无复兴气象,郑伯父子依仗当年救驾之功专权跋扈,我这个天子处处受到掣肘。”虢国国小势弱,对郑国也是满腹牢骚,现在天子发话了,虢公当然要附和了:“郑伯自恃国力强盛,全然不将天子放在眼中,对其他诸侯也是指指点点,随便征伐。”君臣之间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郑庄公痛批了一顿,随后周平王对忌父说:“爱卿宅心仁厚,富有治国之才,寤生久不来朝,还是由爱卿来打理朝政吧。”虢公一听,心里直犯嘀咕:要我取代郑公,固然是好事,但是虢国岂是郑国的对手?如果郑庄公兴兵侵犯虢国,虢国也只能落个城破国亡的下场。于是,虢公婉拒平王:“感谢大王的知遇之恩,但是下臣才疏学浅,虢国势弱力单,况且郑庄公并无大过。大王如果轻易将郑庄公打发回国,恐怕于大王不利啊。” 周平王也忌惮郑国的势力,自东迁以来,如果没有郑国与晋国的支撑,周王室不知道要破落到什么地步呢。虽然,周平王没有宣布这一任免令,但是远在新郑的庄公已经知道了此事,因为庄公在王都有大量的耳目。没过多久,庄公便驱车面见周王。朝拜完毕之后,庄公说:“臣蒙受圣恩,有幸忝列朝臣之列,听说大王要分政于虢公,臣愿意主动让贤,请大王批准臣辞职还乡。”周王一听,内心忐忑,笑道:“爱卿多虑了,爱卿总理朝政,井井有条,只是很久没有见到爱卿,朕想让虢公代为打理几天而已。”庄公并不领情:“臣只因国内出现叛乱,延误了朝政,虢公才智过人,是领班治国的合适人选,还是让臣请辞回家吧。君臣之间嫌隙已生,怎样消除彼此的猜忌呢?危急时刻,周平王究竟是慌不择路,还是深谋远虑呢? 面对毫不退让的郑庄公,周平王恼怒交加,堂堂天子在朝堂之上一点儿面子都没有,面对臣子也不得不忍让三分。天子的威严在这个时候似乎丝毫不起作用。郑国的确有功于周王室,况且郑国与周王室接壤,王室的衰颓让周平王凡事都要隐忍退让,而郑国国力日强,倘若惹恼了郑庄公,周王室与郑国之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为了求得暂时的安宁,迫于无奈的平王不得不出此下策:向郑国派遣质子。周平王一脸无辜地对庄公说:“看来,爱卿还是不能理解朕的本意。为了冰释咱们君臣之间的误会,我想派太子到郑国作为质子,这样,爱卿总该相信我了吧?”庄公答道:“万万使不得,任免人才乃是天子的选择,如果大王将太子送往郑国,那么天下人会以为我要挟天子,臣必将为千夫所指。臣怎么能背起千古骂名呢?” 局势还是僵持着,双方似乎找不到一条通往和谐、和平、互信之道,后来有人建议,周王室与郑国互派质子。同时周太子姬狐以“观摩学习”为名到郑国,郑国是当时屈指可数的强国,郑庄公治国有方,太子被委派到郑国学习治国经验也在情理之中。周太子姬狐在郑国作为质子,郑庄公对其礼遇有加,郑世子忽在周王室也是一切如常。郑庄公留在周王室继续辅佐朝政。周平王与郑庄公君臣之间的嫌隙似乎就这样平息了。周平王五十一年(前720)三月,周平王病死,太子姬狐从郑国赶来奔丧并登基,结果,这位太子心思太过细腻,无法接受失去父亲的悲痛,伤心过度,没等到登基便死了。太子姬狐的儿子姬林继任王位,即周桓王。 天下诸侯都前来参加登基大典。典礼上,郑庄公丝毫没有表现的机会,风头都让虢公抢走了。郑庄公非常沮丧和愤怒。周桓王对郑庄公更是怀恨在心,郑庄公权力熏天,自己这个新任天子在庄公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加上自己的父亲还没等到登基就暴死。桓王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在郑国当质子期间受到非难才死的。旧恨加新仇,桓公决意将郑庄公赶出朝廷。与庄公同朝为官的周公黑肩劝谏桓公:“虽然郑伯刻薄寡恩,但是郑国毕竟有功于王室,您刚刚登基不久就驱赶郑伯,恐怕于您不利。”桓王说:“朕意已决,爱卿不需再加劝诫了。”次日临朝,桓公冷冰冰地对庄公说:“爱卿是先王的重臣,朕初登王位,不敢留爱卿在朝中为我服务。”庄公一听便知这是逐客令。庄公从容地说:“臣早应该告老还乡,臣即刻便起程回国。” 庄公回国之后,郑国众臣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都说周王薄情寡义。庄公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呢?手下的臣子纷纷给庄公出谋划策,有人建议起兵攻打桓王;有人认为,君臣之伦不可乱,无论桓王有什么错,做臣子的都不能反对,更不用说叛乱了。最后祭仲给庄公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不失君臣之礼,又能让桓王知道庄公“不高兴”。公元前720四月,祭仲率领一支郑国兵马来到周郑交界处,以巡逻为名到了温地(故地在今河南温县一带),祭仲跟温地的地方长官说:“郑国遭受旱灾,国内正闹饥荒,特来向大夫求借一批粮食以度过荒年。”温大夫拒绝借粮。祭仲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不劳驾温大夫,您看,地里的小麦不是都熟了嘛,我们自己带着工具呢。” 于是,祭仲命令士兵们把温地区小麦收割完毕,手无寸铁的农夫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身披铠甲的士兵们“代替”自己收割粮食,敢怒不敢言。收割完毕之后,祭仲率领军队满载而归。这还没结束,秋季,祭仲率军巡逻到成周地区,偷偷地把田里的早稻收割干净。等到守军发现的时候,田里连个米粒都没留下,而祭仲早已逃之夭夭。温地和成周的官员将郑国的无礼之举上报给了周桓王,桓王闻讯勃然大怒:“郑伯欺人太甚,我岂能容忍这种挑衅!”群臣惧怕郑国,纷纷劝谏桓王:“稻谷失窃实为边界小事,就此兴兵问罪,恐怕因小失大。大王应该宽容大度,郑庄公如果心有不安,自然会前来致歉。”此后郑国假借王命讨伐宋国。桓王忍无可忍,最终将郑庄公罢免,并于桓王十三年(前707),对郑国兴兵问罪,结果落败而归,桓王被郑国大将祝聃射中左肩。郑国借此一战而成为诸侯中的“小霸主”,周王室自此则威信扫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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