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从问题的提出谈起。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学西医,医学课程非常庞杂,有四十八门专业,所以医学院在任何国家都是学习学期最长的。医学科最重要的基础课是生物学,因为人类是从生物界演化而来的。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是文化大革命,那个时候是学生管老师的叫上管改。所以我们上学老师从来是不敢给学生考试的。我们上大学没有任何应试的要求,这当然就导致不想学习的人尽可以去玩,想学习的人尽可以按照自己的自由去学习。 老师的课讲得好,就听老师的课;讲得不好,我就到图书馆去。要想了解人体和医学,我就去读生物学。我要想理解生物学,我就得去攻读生物化学。我要想了解生物化学,我就得再深钻普通化学,也就是有机化学和无机化学。我要想理解普通化学,我就得再深层深入到物理学上去,于是用这样的方式打通自然科学的基本脉络。我在医学院期间偶然读到一篇医学文章,专门讨论生物灭绝问题。它没有做任何结论,也没有总结,但是字里行间反映出一个现象,就是越高级的物种灭绝速度越快。 这当时让我非常吃惊,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读过达尔文的原著,我当时朦胧产生一个想法,这个世界不是强化演动的,而是弱化演动的,只不过它太违反常识了。因为达尔文的学说讲,生物进化越高级,适应性越强,越具有生存优势,叫“最适者生存”。这是当时科学界的普遍观念。 而且在人文领域,也就是在社会学领域里,所有人全都持有进步论,今天被西化的东方全部是这个观念。文明越发展越进步,人类越具备优势。因此当我有一个朦胧的想法说这个世界是弱化衰变的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因此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就把它放下了,但它总是萦绕心间,这就是假设的开端。我们回顾一下,我在西哲课上有几个话题,关于逻辑模型变革的实质,就是对新增信息量的整合,这是第一条。 第二,新增信息量必然造成原有逻辑思想模型的破溃。 第三,新模型的建立起始于弥补破绽的假设。 第四,任何假设必须经由广义逻辑证明之后方得成立。 我们就去循着这个系统开始讲课。在我上大学期间有了这个朦胧的想法,我自己都不敢把它当做一个严肃的话题来对待的时候,实际上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探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我的探索和学习中,历经二十多年以后,我才敢下笔写作。 我们先看看这个逻辑模型前提破绽引出的疑窦是怎样提出的? 第一,达尔文进化论。达尔文讲,生物变异是随机的,达尔文却从来没有讨论过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物种演化的总体态势却是定向的? 尽管你在达尔文进化论中能看到,达尔文一再表述物种从低级到高级,从原始单细胞生物一直到灵长目到人类,但是达尔文讨论变异是随机的,那个时候基因学说还没有出现。变异的随机性和选择的定向性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达尔文在他的书中完全没有讨论。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漏洞。 第二,达尔文认为实用性越强,越高级的物种生存越具有优势。可实际上越高级的物种,灭绝速度越快,灭绝范围越广。这又是达尔文没有讨论的问题,尽管达尔文书中有一个专有章节讨论生物绝灭,但是他却没有把它梳理成一个系统来讨论。我想要么就是达尔文当时没有意识到灭绝本身其实是有一个系统性的差别的,要么就是他不由自主地为了论证他的主题,而忽略和回避了这些问题。 但是大家再想,这两个问题就留下了一个严重的破绽,使得达尔文学说在根本逻辑上出现不能圆满的状态。 而且它还有一个缺失。自然选择只讲外部条件对生物的影响。生物内部不断变异的这种现象,它的内在驱动因素完全被忽略。 有这三项缺陷就使得达尔文学说里出现了一个破绽,使得弱化演化和达尔文的理论强势演化构成矛盾,就是弱化衰变、死灭速度更快的这个事实,达尔文学说不能解释,出现漏洞。 我们再看第二个问题,上个世纪初叶,爱因斯坦在狭义相对论的推导中推导出质能方程,E=mc2,一边是能量,一边是质量,说明质量和能量是相等的,是一回事,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我们先看一下能量这边的一个基本态势。热力学有一个第二定律,叫熵增定律。所谓“熵”就是热量有序程度的衰减量叫“熵”。熵增定律的意思就是说,任何能量在一个孤立系统中,它一定是倾向于从有序状态向无序状态耗散。 我这样讲比较抽象,实际上它的表述更抽象,数学表述。我在这里做一个直观表述。比如你在一个密闭的房间中,你生一个火炉,这个房间的温度哪怕是摄氏零度,大家要知道绝对零度是零下273.15度,即使是一个零度的房间,这个房间里空间中还有273.15℃的能量。 你如果在这个摄氏零度的房间里生一个炉子,这个炉子的热量会往房间弥散,而房间中273℃的能量不会往炉子里集中,这叫“熵增”,也就是能量从有序状态向无序状态,或者从有效能量向无效能量热寂,使得能量视差消失,使得能量不逐步进入不可做功的状态。这叫热寂,这叫热力学第二定律。 大家注意,热力学第二定律是被科学界视为确证性最高的科学定律,我前面一再讲,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主观知识,人类的一切规律都是主观规律。热力学第二定律,我也不敢说它就是绝对的客观定律,但是是包括爱因斯坦、爱丁顿等等大科学家认为所有科学定律里客观度最高的一个定律。 如果能量表现是一路衰变的,而质量在质能方程中又表现成是能量的继续存在形式。质量态也就是我们这个时空宇宙物态,按理说也就应该是总体衰变的。可为什么在我们的直观范围,甚至像达尔文这样的学术范围里,却都是强势发展的。 如果物质质量世界它是强势发展的,那就一定呈现一个矛盾,要么我们把物质世界解释错了,要么质能方程不成立,也就是质量和能量根本无法贯通。这是第二个我们可以提出假设的一点。 第三个,人类一直认为自己文明高度进步只是福音,但从上个世纪开始,局面为之一变。五十年代,美、苏核对峙出现。六十年代以美国生物现学家蕾切尔·卡逊写的一本书叫《寂静的春天》,揭示了环境危机。七十年代,学界开始关注资源危机,有名的罗马俱乐部,就在72年提出了它的罗马俱乐部报告。到八十年代明确发现系统性生态危机。到九十年代气候异常问题提到台面,到二十世纪初国际恐怖主义危机,尤其是科技发展危机,包括生命科学和人工智能全面展开。 我们会发现人类文明越发展越进步,在现实上人类的危机程度越高,这个也跟我们过去优势发展的这个说法形成背反。因此弱化演化这个假设,从这些点上,就是一个可以严肃对待的假设,当然下面我们需要系统证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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