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约好友出去玩,在一山坡看见了两棵桑葚树。闻着桑葚果发出的诱人香味,我忍不住伸手摘了几个。看着那一颗颗如彩珠般晶莹的桑葚果,我想起了我关于桑葚的童年,和在桑葚树下一块奔跑的小伙伴。 桑葚,在农村长大的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桑葚果是长圆形的,未成熟以前周身长满小刺,熟透以后小刺就软了,摘一个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流汁淌液,一种蜜滋滋的甜味儿直渗到心里。 小时候,在那个吃粗粮的岁月里,大多家庭生活都不富裕,大人们总是抠着每分钱过日子,孩子们买学习用具都困难,更别想买零食吃,饥肠辘辘是经常的事。于是,桑葚便成了我们解馋、充饥的替代品。 每当桑葚红中透紫时,我就和小伙伴们跑到巷内的一个园子里,去偷偷摘桑葚果吃。干嘛偷偷吃,不正大光明去吃?因为那是隔壁黄大爷家的,不允许私自采摘。 或许是陈年往事,或许是年龄太小,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印象中是个阳光充足的上午,碧绿的桑叶被照得油光发亮,就在这碧绿的叶片中间,一闪一闪的,似乎有青青的枣子大小、外带疙疙瘩瘩小米粒状的紫色果子,有的还略带浅红,样子特别诱人。 我和小伙伴们禁不住诱惑,就往树上扔石块或者用短棍转,可总是收获不多,桑葚不是摔得稀烂,就是被棍子扎烂,反正无法再吃。 桑树的枝干很细,高处爬不上去,但那时为了过嘴瘾,就想尽一切办法,变着法儿也要把最后一颗桑葚收入腹中。我们几个人分成两伙,一伙人在树下用劲拉桑树条,因桑树条柔韧性很强,不大的功夫整个一枝桑树条便折弯下来;另一伙人急忙抓住桑树条快速采摘。待摘完又大又紫的桑葚后,再换另一枝条,这时光最让人难以忘怀。 把能吃的桑葚果全部摘下来后,我们几个便蹲在桑葚树下开吃。熟透的桑葚溅出果汁,把我的鼻子都染紫了,惹得大家笑个不停。吃过瘾后,我们还不忘在村外那个池塘边,洗干净被桑葚果染成紫红色的嘴巴,以销毁罪证。 可是,最终还是被黄大爷发现了,他把我们叫到桑葚树下,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在我们的苦苦哀求下,黄大爷答应不告诉家长和老师。但作为条件,黄大爷要求我们必须背会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这段当时觉得非常拗口的文字。那时,对于年幼无知的我们来说,真的是青蛙跳到鼓上——卟冬(不懂)。当然,我们也向黄大爷做了保证,下不为例。 直到上初二后才知道,《诗经》中用斑鸠吃了桑葚后迷醉,以至于掉落树下,轻而易举就落入猎人的手中,以此来劝戒少女们不要轻易掉进爱河而遭受不幸。如何抵挡爱情的诱惑和陷阱,青春期的我并不太在意,一心想搞清楚的是那熟透的桑葚果真的会使斑鸠鸟醉得从树上掉落下来吗?为此,每年的四五月间,在桑葚果由鲜红变为紫红并挂满枝头时,好奇的我总是想早早品尝桑葚果的美味,并从中一遍遍体会和想象斑鸠鸟到底会醉成什么样子才能从树枝上摔下来。我也常常留意在桑树周围盘旋的成群的鸟儿,那里边是不是有斑鸠鸟呢? 黄大爷每每见我聚精会神的样子,都乐得合不拢嘴,得知我的小心思后,他又教了我一首关于桑葚的歌谣: 红紫桑葚惹人馋, 男女老少皆美颜。 多尝涨肚命危险, 看谁还敢把它贪? 正是这首歌谣让我明白,桑葚好吃,原来是怕斑鸠鸟多吃,也怕孩子们吃多啊。 去年,我回村子里的老屋收拾庭院,顺便去黄大爷的园子里看了看。那棵桑树早已不在了,黄大爷也失去记忆了,而园子也被晚辈打理成了菜园。 看着手心里的桑葚果,儿时的味道便溢满口腔,填满胸腔。怀念那桑葚果飘香的岁月,怀念那小小的桑葚果为我那轻狂的少年时代增添的无限乐趣。 黄国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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