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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既铭吾友毛西垣之墓，而言其为诗之大概，盖多得于行迈羁旅、乖离萧索之时，其意气感发，不可禁制而有作者，故为诗绝少而可传。乃今编录其诗，而亦不能无憾其少也。余岂谓乎诗人之传于世者，必多乎哉！顾如西垣之诗，其可喜而诵者如此，则憾其少也固宜，余又以知，夫世之人必有喜诵西垣之诗，而憾其尚少如余者，则西垣之诗虽少，不既传矣乎！嗟乎！ 余与西垣少时为诗，亦聊以为戏尔，已而进效于古人，而入之稍深，窃见西垣负绮艳雄宕聪明妙解之才，出而视当世之人，罕能与俪者。因相谓曰：“人生富贵贫贱，不可必知，若尽子之才专意作为歌诗，令必有传述于后。如古人虽已久死，其精神意气，面目悲笑，吾与子犹若亲见而熟识之者，岂非其文章之功耶？”西垣亦颇以余言为然，顾自其少时，常为人课童子，营衣食，及遨游四方，卒未尝一岁或离乎是事者。其平生暇日，喜从人饮酒歌呼，谑浪自恣而已，故偶有所作，稿成辄屏去，不复自省改，即又多亡失。其在黔中，以酒过得奇疾，懵不能识字，后稍愈，还家一二年，始略近笔墨。余与同游处，及同人郡宿西楼，强之有作，尤不肯应，此余所以犹憾其少也。虽然读其诗，真可见其为人，西垣于是为不亡矣！ （孙子余曰：“文具磬控纵送之法，深得古人之秘。”） 今译 我已经为老朋友毛西垣之墓镌刻了铭文，而言说他写诗的大概情况，他的诗多得于远行寄居异乡、背离老家荒凉冷落之时，他的诗意气情感于中而发之于外，不可禁阻制约而有作者，所以他写的诗极少而可传世。于是现在编录他的诗，而也不能不满他的诗少。我怎么能说诗人传世的诗，一定得多呢！但看西垣的诗，对它喜爱吟诵的是这个情况，则不满意它的少也本来适宜，我又以此知道，世人一定有喜欢吟诵西垣诗的，而不满他的诗少如同我这样的人，那么西垣的诗虽然少，不又在传往后世么！唉！ 我与西垣小时候就学着写诗，也姑且认为是搞着玩的，不久学习古人写诗有了成效，而学到的功夫稍微深了一些，私下里看见西垣具有华美艳丽的文风，具有气魄宏伟，感情奔放，聪明善于说解的才能，出来再看当世之人，少有能与他相配的。因此对他说：“人生富贵贫贱，不可一定知道，如果尽你的才华专门写诗，使得一定有传授于后人的。如同古人虽然已经死了很久，他们的精神意气，面目悲笑，我与你还如同亲见而熟识一样，这难道不是他们文章的功效么？”西垣也很认为我的话是对的，回看他年轻时，常常给人教童子课，用来供给他的衣食，到他遨游四方，最终从未有一年离开过教书这件事。他平生没事的时候，喜欢跟人饮酒歌唱，这是戏谑放荡放纵自己罢了，所以偶然有所作，写成稿后就退除，不回答自我批评修改，就又多散失。他在黔中，因为饮酒过度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竟然心乱迷糊不能识字，后来稍微好了一点，还家一二年后，才开始略微接近笔墨。我与他同游的地方，以及同人在郡城住在西楼，强迫他写诗，更加不肯答应，这是我之所以还不满他的诗少的原因。虽然读他的诗，真可以看见他的为人，西垣于是没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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