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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走廊\運氣問題\馮 進

 youxianlaozhe 2019-05-20

  有些人健康生活,注意飲食、睡眠、運動,到頭來卻身患不治之症,英年早逝。有些人每天抽兩包煙,平時大魚大肉,從不鍛煉,照樣活到九十多歲。這不能不讓人感慨命運播弄,身不由己。運氣在我們的生活中真的那麼重要嗎?打牌、抽獎要靠隨機的運氣,人生的其他方面又如何呢?

  英文辭彙中,運氣有「fortune」與「luck」之分,前者指不受個人控制的先天因素,後者指貌似偶然的事件。前者是天生的,後者卻可能由一系列個人行為造成。兩者大約等同於中文裏「命」和「運」的區別,只是人們平常說話時常將兩者混用。我們都愛聽某人怎麼白手起家,憑藉才能和苦幹扭轉乾坤,走上人生巔峰的傳奇。但這類故事之所以吸引人,就在於物以稀為貴。在美國著名的TED演講系列中發言的有識之士指出,絕大多數情況下成功的人生離不開運氣,而運氣又離不開出身。也就是說,看似偶然的luck其實植根於超越個體之外的fortune,「運」關乎「命」。

  「美國夢」的中心涵義是自強不息者必定能扭轉出身的劣勢,改變命運,獲得成功。實際上你在哪裏出生,有什麼樣的父母,屬於什麼種族這些因素對今後的人生道路幾乎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正如加拿大記者、企業家蘇特克里夫(Mark Sutcliffe)所說,人生不是馬拉松賽,我們並不在同一個起點同時出發。他本人「中了出生大獎」,誕生於加拿大的中上層人士家庭,這個出身他覺得比「拿到一百萬美元的饋贈」更可貴。確實,生於富裕和平的國家,屬於社會主流種族,父母至少中產者具備先天的優勢。這意味着他們從小住在好社區,享受良好教育,獲得更多機會。社會底層也不乏才能出眾、努力奮鬥者,但他們之中絕大多數無法翻身。因為他們不但「先天不足」,而且後天大環境中法律、政策、社會、文化等的不公,權力的不對稱,注定他們無法與特權階層享受同樣的福利。不公累積,劣勢疊加,痼疾不治,必造成階級固化,「三代赤貧」,窮人永無出頭之日的可悲局面。

  奮鬥是成功故事裏必不可少的因素,但絕對不是故事的全部。才能、奮鬥再加上運氣,或者說機遇,才有可能取得成功。而機遇在很大程度上由個人的「郵編」,即我們出生、受教育、工作的地點和環境決定。那麼這是否證明我們該聽天由命,放棄奮鬥呢?這又不然。史丹福大學教授斯列格(Tina Seelig)現身說法,通過自己不屈不撓、多次努力後終於出版暢銷書的故事告誡大家:迴避風險,不思進取,不願學習新東西、嘗試新事物,只會把機遇擋在門外。而且,她覺得中老年更應該冒險,因為他們早就功成名就,不必害怕小小的挫敗。出身不佳者要取得成功必須加倍努力,理固宜然,但這話知易行難。一出生就享有先天特權者一本正經地鼓勵下層人士奮鬥,更有站着說話不腰疼,把失敗歸咎於個人因素,缺乏同情心之嫌。與其瞧不起「下等人」自毀前程,不如追根溯源,深究造成貧困的制度性、結構性因素。成功人士更該意識到自己的輝煌事業並不能完全歸功於個人才能,運氣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富而好禮」,心懷感恩,樂於助人,讓更多人獲得成功,能改善整個社會的面貌。至於人壽長短,隨機因素太多,不妨放下糾結,無可無不可,凡事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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