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唐代中期重写实、尚通俗的诗歌思潮与诗歌创作 元白诗派 指中唐时期以元稹、白居易、张籍、王建等诗人为代表的诗歌流派。他们提出重写实、尚通俗、强调讽喻的诗歌理论,自觉地向民歌学习,致力于通俗晓畅、指事明切的乐府诗的创作,在中唐诗坛产生轩然大波,反映了此期诗人已形成通俗化审美的自觉追求。 其远源可追溯到三百篇中的“风”诗和汉魏乐府民歌。其近源则是杜甫的创作:1继承了古乐府的形式,自拟新题,缘事而发,写真实时事、亲身见闻;2以朴实真切的语言乃至口语入诗,力求通俗浅显。 张王 是指中唐较早从事乐府诗创作的诗人张籍和王建。张籍有乐府诗90首,取材非常广泛,多为“俗人俗事”,擅长刻画人物的心理活动,挖掘甚深,往往由一人一事一语见出社会的缩影,诗风平易通脱而意蕴深厚。王建作乐府200馀首,多描写农民日常生活,表现其喜怒哀乐,生活气息浓厚,以写实见长,而寄意含蓄隐曲;其边塞题材的诗作声调低沉,又有反映宫女生活、以白描见长的《宫词》百首,不乏构思巧妙、清新可诵的篇章。他们的诗歌得到后世的广泛好评,在扭转大历风调,继承汉魏乐府和杜诗传统,将诗歌创作导向重写实、尚通俗之路的过程中,其贡献不可忽视。 元稹 19首《乐府古题》“寓意古题,刺美见事”,其中《织妇词》《田家词》较具代表性。每首诗只述一意,使得题旨集中明确,多用三五七言相间杂的句式,参差错落,稍有风致,但语言仍嫌滞涩。代表作《连昌宫词》以叙述为主,杂以议论,表现了明显的劝戒规讽之意,将史实与传闻糅合在一起,辅之以想象、虚构,渲染了诗的氛围,使得诗情生动曲折。此外,他还写了大量艳情诗,语言浅易,格调轻快,而又低回缱绻,一往情深。其悼亡诗《遣悲怀三首》,通过对亡妻生前身后琐事的描摹,寄寓着人生至情,饱含哀思,动人肺腑。 第二节 白居易的诗歌主张及其讽谕诗 新乐府运动 中唐时期,在白居易与元稹倡导下,开展了一场以创作新题乐府诗为中心的诗歌革新运动。新乐府运动主张以新题写时事,注意发挥文学的社会作用。重要的作家还有张籍、王建等人。(但近年来,多数学者否认有此运动,他们认为:当时从事新乐府创作的人数很少、时间很短、作品有限,很难构成一个运动;“新乐府”作为一种诗体的概念是不科学的,其内涵和外延都不确切,很难用这个概念对唐代的某一诗歌运动下一个界说分明的定义;新乐府与讽谕诗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不能将二者混为一谈。) 白居易的诗歌主张: 由重写实、尚通俗、强调讽喻,到提倡为君为民而作,白居易提出了系统的诗歌理论。 1 诗歌应写得既真实可信,又浅显易懂,还便于入乐歌唱。 2 提倡“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创作宗旨。 3 诗歌应为现实政治服务,强调其“补察时政”“泄导人情”的社会功能。 他的诗歌主张和诗歌创作,以其对通俗性、写实性的突出强调和全力表现,在中国诗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在《与元九书》中,他明确说:“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 白居易讽喻诗的艺术特色: 1深刻反映下层民众的苦难生活,尖锐揭露上层达官贵人的腐化生活和欺压人民之恶行。 a组诗《秦中吟》共10首,集中暴露了官场的腐败、权贵们的骄横奢侈及对劳苦民众的多重欺压。 b《新乐府》50首,是一组有明确政治目的、经过严密组织构建的系统化诗作,内容颇为广泛,涉及到王化、治乱、礼乐、任贤、时风、边事、宫女诸多方面。 2一篇专咏一事,篇题即所咏之事,篇下小序即该篇主旨,使得中心突出,意旨明确。 3不少篇章形式灵活,多以三字句起首,后接七字句,富有民歌咏叹情调。 4语言运用方面力避典雅的书面语,用口头语或俗语穿插其间,浅显流利,琅琅上口。 5一些优秀诗篇善于生动地描绘人物,感情浓烈。 缺憾:1往往不惜以丧失艺术性为代价,给诗篇添加一个议论的尾巴;2有些诗篇所写事件,诗人本无深感,用理念结构全篇,真情实感相对不足,写得枯燥乏味,不耐咀嚼;3在语言使用上,因一意追求浅显务尽而失之直露无隐;有时一件简单的事理也要反复陈说,不够精炼含蓄。 第三节 《长恨歌》《琵琶行》与元、白唱和诗 《长恨歌》 作于元和元年,主要根据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传说来结构全篇,受到佛教变文、道教仙化故事影响和作者感情的投射,成为一篇以咏叹李、杨爱情为主,充满感伤情调的“风情”诗。作者在叙事过程中一再使用想象和虚构手法,浓烈的抒情贯穿于叙事的全过程;为情而作,使得全诗风情摇曳,生动流转,极富艺术感染力。 《长恨歌》的艺术特色: 1 采用歌行体,平仄协调,间用对偶,数句一转韵,多处采用顶针手法;结构严谨,情节曲折。 2 叙事、抒情、写景融为一体,层层渲染;在运用想象、虚构、比喻手法上独擅胜场, 3通过景物衬托人物微妙复杂的心理,人物形象丰满。 4抒情因素得到强化,浓烈的抒情贯穿叙事始终。 5以精选的意象营造恰当的气氛,使得全诗风情摇曳,生动流转,极富艺术感染力。 6语言明白晓畅而又精纯确当,音韵和谐浏亮。 《琵琶行》 作于元和十一年江州贬所。作者通过亲身见闻,叙写了琵琶女的沦落命运,并由此关合到自己的被贬遭际,发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深沉感慨,诗情哀婉苍凉。在表现手法上,用秋天的枫叶荻花和三次江月的精彩描写来烘托人物感情,并通过人物的动作、神态来展示其性格、心理;用情把声和事紧紧联结在一起,声随情起,情随事迁,使诗的进程始终伴随着动人的情感力量;以精选的意象来营造恰当的氛围、烘托诗歌的意境。 通江唱和 元和年间,元稹和白居易分别被贬,一在通州,一在江州,频繁寄诗,酬唱不绝,成为文学史上一个令人注目的现象。他们的唱和诗多长篇排律,次韵相酬,短则五六十句,长则数百句,洋洋洒洒,蔚为大观。这样做一方面锻炼了诗人的智慧、技巧,丰富了诗歌的种类;另一方面也因过于重视形式技巧,诗人的真情实感反被冲淡乃至淹没。 元和体 是指元稹、白居易以次韵酬唱为主的短篇长章,这些和诗在当时流传颇广,以至“递相仿效,竞作新词”。除了上述次韵相酬的长篇排律外,还包括元、白那些流连光景、浅切言情的“小碎篇章”,以及元稹的艳体诗。 第四节 白居易的闲适诗 白居易的闲适诗内容形式既浅且俗,语言浅切平易,意绪情调淡泊平和、闲逸悠然。许些记游写景的诗作以审美的眼光和清新的笔调,观照自然,抒写心愫,排遣忧愁,超然物外,表现出“逸韵谐奇趣”的特点。说理议论的篇章,初读之下尚觉清爽,数篇之后便觉陈陈相因,了无新意。诗中所表现的退避政治、知足保和的“闲适”思想,以及归趋佛老、效法陶渊明的生活态度,因与后世文人的心理较为吻合,影响深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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