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姚栋 “我不读书又怎样,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对于很多年少轻狂的高中生、初中生来说,经历叛逆期的他们,总以为自己不考大学也能有光明的前途,尤其是农村的学生,天真地以为打工比读书要来得实在。 在没有考上北京师范大学之前,姚栋也是这么认为的。高中三年,叛逆的他混迹流连于网吧之中,成绩从前几掉到倒数的他,任性地认为“退学就退学,年轻人能做的事太多了”。 “爸爸,我想回去高考。”在军队磨砺了两年后,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被时间和训练规训成被迫懂事的样子。一年的埋头苦读,最终让姚栋收到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几年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快21岁了,昔日的高中好友都已经快要大学毕业,姚栋终于考上了大学。只是要是当年能多听两句话,结果会不会有些许不一样呢? 01、叛逆的第一个高中三年母亲生我时,在窑洞里,于是我的名字便是姚栋。幼时家境凄惨,行乞为生。儿时寒贫,不识瓜果桃李之味。人说:人穷志短。此话不假。自我记事直到成人,我的梦想一直是开一小间网吧。闲来打打游戏,忙时收钱。 除志短外,喜胡闹也是我特质之一。小学尚好,听话老实;到初中末期,已算得上是叛逆。体现在学习上,则是我的成绩在明显地变差。好在我的班主任是一名要求严格的年长女教师。在她的疾言厉色的震慑下,我还不敢太过造次。每天按时完成作业,也不大逃课。 高中的班主任是一位美貌的年轻女教师,震慑力便明显弱了一些。她偶尔会给学生打上中肯的评价,对我的评价则是“貌似忠良”。显然,她透过我虚伪的乖巧,看到了我内心的躁动。母亲作为赤脚医生,常年没有休假,父亲下班时,多去协助母亲,因此我独处的时间便显著多了起来。 失去了父母的耳提面命和严师的朝督暮责,我开始如一匹无缰的疯狗在高中乱闯。 那三年对我来说,可谓是人生中最放荡的三年。高一时,我从入学成绩的全班十五名掉到倒数后十名。高二文理分科,由于文综分数不及七十,我只得“毅然”学理。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学校。 而这时,我和父母的关系也出现了更深的裂痕,我不服从管教、不听任何劝言、不做任何理解他们的尝试。反过来,和父母的疏远与成绩的降低又加深了我的躁动和焦虑,我开始翘课上网、去歌厅,开始彻夜不归。 高二那年的暑假,学校要求学生每天都要上课。由于是假期,班任并不坐班,于是我和几位同学一起,日日翘课上网,一天三餐都在网吧。高三开学时,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每天在网吧呆到后半夜,然后第二天去学校睡觉。到高三上半学期结束,我维持着倒数三名的成绩,学年排名也已跌至末尾。 高三下学期,班任出于对我的责任心以及怕我打扰其他人学习的担心,义正言辞地将我的近况和她预测出的未来通知了我的父母。那一段时间,父母轮换监管我,迫使我起码在表面上坐下来看了看书。 由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父亲决定将我送去军校。报考时他对我说:“军校每个月有一千块工资。”我回答道:“这样的好事哪里找。”遂欣然同意。 02、军旅生活留阴影,退学找寻人生方向军校以整齐闻名。哨声是这里的通讯手段。听见哨声,一定要屏息细听接下来的内容。无论去哪,一定要组成一个队伍去,少则三四人,多则上百人,领队喊着号子,队伍整齐划一地前进。 由于课业不多,课堂纪律也不严,所以我把大部分的时间用来补觉。训练量并不如想的那般大,况且一群人一起跑跳颇有乐趣,因此生活还算易于接受。 可一年间,我还是越来越无法适应被如此规束的生活。于是我寄信回家,信上写道:“我不喜欢这里。” 父亲的回信里夹杂着母亲的口吻,两个人从两方面企图按捺住我躁动的内心。父亲:“默念既来之则安之。”母亲:“如果出来,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扪心自问,这两个问题封锁了我所有的退路: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那么我又凭什么说服他们放我出来。 大二的后半程,我和父母的矛盾已然升级。周日下发电话,聊天的顺序便是几句寒暄,然后无尽的争吵。两方好话说尽,恶语说绝,死不松口。 “也许以后去基层部队就好了。”争吵尽头,我们这样安慰着彼此。 大二结束的那个夏天,我心怀最后一丝希望,随队下甘肃天水基层。班长第一天便和我说:“你们这群军校学生,能耐没有,啥都不会,就叫得欢。你来我这,别提任何要求,长点眼力价儿,大伙儿干啥你干啥。” 几天之后的一次午休,班长和我抱怨说:“少看书,闹眼睛。”于是从那时起,我便扔下带过来的几本书,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与工作中去了。营区旁边即是戈壁。四更天时,我站在岗哨楼旁望着夜空,思忖着虚无缥缈的未来。 班长叫我不要看书时,我仿佛突然间释然下来。长期以来的犹豫和等待在我心里悄然倒塌。现实终究要彻底打破我的最后一丝幻想,冲垮我的防线。 甘肃天水 我将走了。 在敲定好未来后,我经常想起儿时的贫寒与辛苦,母亲倔强而不服输的样子,也时常活跃在那份回忆中。现实形成一个铁的囚笼,内有坚壁反锁,外是殷切的亲人们。放弃是一个无法勾选的选项。铁屋子里,有人沉睡,有人闭着眼睛。 我不知道能去哪里,但我非常确定,我将走了。做出这个决定,我将放弃保家卫国的重任,我将丢弃象征荣光的军装,成为一个逃兵。 03、爸爸,我想要再参加一次高考车上,父亲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想要读个大学。” “你真的想清楚你退学的原因,是因为你确实有了很强的毅力和决心,还是被逼无奈呢?” 二十岁时,我终于开始清醒地正视自己——我是一个多么平庸的人。剥开特立独行、敢想敢做的虚伪外壳,我知道那些都是由于被逼无奈的破釜沉舟。曾经想开网吧的孩子一直都没有离开。 几天后,父亲带我回到高中,与年级主任说明来意。主任说:“好。理科重点班,去吧。” 我怯懦地说:“老师,我要学文。” 他从手中的一沓文件里抬起头来,盯着我,“你要学文?” “是。我保证能学好。” 他噗嗤一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我,“行。文科普通班。去吧。” 我的班任是一位和蔼的语文老师。第一天早课时,他点点我的桌子,带我出去后,问我:“你想去哪里?”我暗想总不能第一天就让人看轻,于是说道:“我想写作,我要去北大中文。” 重读的日子颇有些辛苦。对于曾经学理、重读学文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政治思维让人迷茫,虽看过一点史书、但与历史考题似乎不是一回事,地理则是一窍不通了。由于时间太短、任务太重,我列出了一个疯狂的备考计划:高二下至高三上结束只学文综,高三下只学习英语,最后一个月全面复习。 古人云:法乎其上,则得其中。我虽没能考到北大,但也总算荣幸地考去了北师。 在北京久了,我逐渐发现,北京真的很大。不止是霾和面积,也是文化气象。几年间,我受够了北京的霾与交通,却始终舍不得她站在人间顶峰的气度。各所高校、无数团体的讲座、座谈、会议几乎没有门槛,随意可进;文化活动层出不穷,教育、科技、音乐、历史、文学等学科,几乎都代表着举国最先进的水准。 北京拥有站在人间顶峰的气度 北师的每一位老师都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他们给予我的,与其说是知识,不如说是一种认识。文学并不只相关自己的喜怒哀乐,也相关人类的休戚与命运,过去与未来。而这些认识织在不同世界、不同人群、不同领域的书中,织成我们生而为人的底层血脉。 04、找到真正的自己,重拾保卫祖国的梦想一次闲聊时,我天马行空地对朋友说:“我想去非洲,想去中东,想去贫穷落后的地方,想去不和平的地方,我想去见到那些人。” 他问我:“你那么喜欢去那些地方,怎么不去NGO实习看看呢?” 那时的我连NGO(非政府组织)的意义都还不清楚。在查过一些资料、上过一些课程、做过一些实习之后,我却知道,我再也离不开它了。它将给予我接触广阔现实天地的道路,也将给予我弥补现实与理想的裂痕的方法。 回望我短暂的前半生,我开始思考,写作是否真的是我唯一的主题。尔今,那个曾偷偷在暗夜里滋长的梦想,在我来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后,在我见过人世十百条或曲折或平直的路后,在我有了任意做出选择的权利后,是否依然能够让我做此决定? 答案是:它还是我的主题,可不再是唯一。我找到了我想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所幸的是,这次决定终于不再是出于我的无知与盲目,而是由于我的自信和热爱了。 母亲曾问我:“中国也有NGO,你为什么非要出去?” 我眯笑着说:“因为国内的NGO还不够好,需要有学过外面技术的人回来辅助。假如有一天,开放的时机到了,国家或许还会需要一批能够掌握几种外语,了解中外组织运营的人。” 她又问我:“那你在军队里也能为国家做贡献,为什么非要出来呢?” “是啊。因为那时我很短浅,看不到事物的几面。只是觉得不自由,所以便要出来。如果现在让我回去,我将选择接受它的考验,以另一群人、另一些事物为理想,然后努力成长。” “出去了,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我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如果在境外,有了更多的薪酬,更好的工作环境,更高的社会地位,我还会回来吗。 藉着人事的脉络逐渐清晰,我逐渐看到了我的国家的许多地方尚待改善。然而正如有善有恶的我自己一样,我确定的是,我与她,都是在不断进步着的,都是在坚定地前进着的。我们有是有非,但都从未止步过。或许现在的祖国尚不完善,但她在慢慢变好。 一代人有一代人之使命。建国初的几代人在历经痛苦后撑起了这个国家,而我们要承过他们的手,让这个国家强大而自信地立于四方。因此,我认可我的使命,我亦会坚定地站在我的祖国上。 来源:起立传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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