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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木匠读《舜典》(30):“三苗”是帝尧及继承人的代称

 坚定前行 2019-07-07

二、“三苗”是帝尧及继承人的代称

共工、驩兜和鲧的案子不难理解,因为他们全是帝尧的班子成员,主力大臣,可能挡了帝舜登帝位的道,所以要处理。而且文献中的相关记载虽然不完整,虽然让他们背上了千古骂名,大致的情节也还是清楚的。不好理解的是“三苗”的案子,因为历史档案上竟然是“查无此人”。这面生的“三苗”,究竟会是谁呢?

现在一般的解释是:三苗是古族名,又称“有苗”、“苗民”,也就是现在苗族先人的原族名。这样解释是有问题的,因为“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是一组排比句。我们知道排比句的最大特征就是句子的意义、结构的相关性和相似性。既然这一组句子里四个法执对象中的三个都是人名,剩下的一个“三苗”也就应当是人名才对,而不应当是指族名或其它名。而且因为四个案例中的三个当事人都是帝舜的主要政敌,也都是帝尧的重臣,我们也就可以进一步认为:“三苗”的身份也应当大致相似,属共工、驩兜和鲧他们一伙的。所以我说:将“三苗”解释为苗族的古称不对。“三苗”只能是人名,只能是帝舜的政敌,只能是帝尧的班子成员名。

当然,既然“三苗”的名字中带了一个“苗”字,那就应当与“苗”族有些关系。问题是,现在苗族认可的祖先只有两个:一是蚩尤;二是驩兜。也有少数人把共工算上了,就是没有一个叫“三苗”的人。这就很奇怪了:苗族与三苗好像有联系,但苗族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名。驩兜及共工这些人好像与苗族没有联系,但他们偏偏又是苗族人的祖先……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人想掩盖什么。

的确是有人在掩盖一件大事:帝尧晚年的被囚。或者说,这里的“三苗”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帝尧及其继承人的代称。我怎么知道的呢?从下面几点看出来的:

一、后文有“分北三苗”一句,表明“三苗”的地位较其他三人要高;

二、“三苗”的字义有“王”及继承人的意思;

三、“窜三苗于三危”中的“危”是人居高位的意思。

四、文献中有帝尧晚年被囚的记载,与之相符。

这段案例之后,《舜典》没有再提共工、驩兜和鲧三个人,却在临结尾处,写了一句“分北三苗”。这种写法本身就表明:“三苗”较其他三人更重要。那三个人受到处罚后不用管了,不用再放在心上,而这“三苗”却不行,还得关注。是不是这个理?

现在一般将“分北三苗”译为:“又分别对三苗族作了安置”。并有人进一步考证说: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迁到了现在的甘肃省酒泉市下属敦煌市附近,因为那里有一个小地名就叫“三危”,是三座小山。可惜的是,主张者就是找不到任何苗族们西迁的遗迹。其实这句话与什么安置啊、迁移啊、敦煌啊、小山啊,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找到本不存在的遗迹呢?

理解这句话,一定要注意它的位置。《舜典》在讲过对四大政敌的处理结果后,接着用了大量的篇幅讲帝舜的政治体制、人员编制及官员的任命与考核,然后以“分北三苗”这四个字作为结尾。如果将其当作是对“三苗”族的再安置,那就很有些莫明其妙了,放的完全不是地方啊。这就有如一个隆重的婚礼仪式举行到高潮时,推出了一个破衣烂衫的叫化子出来当伴娘。

“分北三苗”一句其实是对帝舜政治体制的总结,意思是说:“帝舜的政治体制与‘三苗’的完全不同。”“分”是分别的意思。“北”是背离的意思。所以“分北”的意思就是“区别开来”,以表明帝舜的治国方略与“三苗”的不同,是有创新的,而不是沿袭帝尧的旧制。帝舜的前任是谁啊,当然是帝尧及其执掌了三年国政的继承人朱丹。所以,这“三苗”可不是普通的人名,而是帝尧及其继承人的代称。其实,“三苗”这个名称本身己经告诉我们了,是我们自己没有注意罢了。

《说文》:“王,天下所归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

依董仲舒的解释,“三”与“王”字还真有些联系。如果我们将这种“参通”视为政令的通达,那么,失去了权力的帝尧显然没有这种能力了。所以,去掉象征通达的一竖,以“三”字来作为帝尧这个没有了权力的老王代称,还真的是十分准确而传神:位高而无权哦。

不过,我们在第三章“远古的密码”中解释“三”字时曾说过:甲骨文“王”字写作“   ” ,一个“大”人立在象征地的“一”上,地上的领袖之义。或写作“   ”一个“大”人顶天立地,表示是天地间最伟大的人。金文才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甲骨文与金文的分界线为商末周初,所以,如果我们猜得不错,《舜典》中的这个“三苗”真的是帝尧及其继承人的代称的话。“三”这个字的演变过程,就可以作为论证《舜典》成书时间的又一重要依据来考虑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咱们再来读“苗”字。

“苗”字从“艹”,从“田”,草生长在田中的意思。现在的田当然不稀罕,能够当田用的土地几乎全整成了田,农村全是。但在尧舜的那个时代,田却还只是实验品,正在推广与开发当中。所以,这个“苗”字上生出的“草”,并不是指杂草或自然生长的植被,而是指人工培育出来的庄稼。人工培育的品种当然是经过优选的,因此,“苗”字的本义就是:“人工培育出来的良种庄稼”。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种苗。引申为指事物的发端、预兆,接班人、初生的动物、植物的幼苗等。将继承人称之为“好苗子”,我们并不陌生,现在依然在用。这里的“苗”字正是指帝尧的继承人。

或者说:“三苗”是“三”与“苗”的意思。“三”是帝尧的代称。“苗”指帝尧的接班人。这个“苗”很可能就是“朱丹”。以此,“分北三苗”的意思就应当是:“(帝舜的政治体制)与帝尧及其继承人原有体制完全区别开来了。”

这样理解“分北三苗”一句,它所处的位置才是适当的,也只有将“分北三苗”一句当成对前文的总结,才是通顺的。而且将“三苗”的这层含义代入“窜三苗于三危”中,也就很好理解了。包括驩兜在内的帝尧拥护者的后代都以“苗”族相称,也就可以理解了。

楚庄王九年,当时的令尹子般及司马子越趁庄王出征之时,在首都发动了叛乱,并射伤庄王。这两个人都是若敖的后代,所以史称若敖之乱。叛乱平息之后,若敖一族几乎被灭门,只有子越的儿子伯贲跑到了晋国,并受到重用。晋楚鄢陵之战时,他为晋军出谋划策而战胜楚军,为晋国立了大功,因此而被晋厉公封为佐政,封地称为苗邑。其后代子孙也就以“苗”为氏。这个“苗”字正是取“若敖继承人”的意思。楚大夫屈原在其《离骚》的开篇中说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其中的“苗裔”也是取“继承人”之意。由此可知,至少在春秋战国时期,人们还是将继承人称之为“苗”。其字义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变化并不太大。

“窜”字的繁体写作“”。从“穴”,从“鼠”。“穴”即洞窟。尧舜生活区域的山西、河南、陕西一带,古人常常挖窑洞作为住房。这窑洞也就自然地被称之为“穴”,与我们现在所说的“家”的概念差不多。如《周易》上爻爻辞说:“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而“家”字的意思原本是指猪圈。所以,“窜”字的本义就是:“将老鼠关在了它自己的洞穴里”。这里是在作比喻用,指对“三苗”的处理只是软禁,并没有用刑。毕竟帝尧还是名誉上的君。

“危”字的古文写作“   ”,悬崖(厂)上下各有一个作伏状的“人”字。而且下面的“人”字明显呈跪姿,以表对在上者的服从。所以,“危”字的本义当是:“处高而恐惧处”。引申出恐惧、危险、伤害、人将死、高处等义。

以此,“窜三苗于三危”的意思就当是:“将前王帝尧及其继承人软禁在他们自己的帝宫。”

“危”字在这里可不是形容词,而是作名词在用,指帝尧及其继承人的晚年是被软禁在自己的宫殿里。那个地方虽然高,虽然受到万人的景仰,却也是高处不胜寒哦。帝尧般被人软禁,又被砍去共工、驩兜及鲧等重臣,那可真叫一个寒啊,彻骨之寒。《竹书纪年》中的记载正可以印证我们的理解(白话):

“尧老年的时候,他的影响力衰退了,于是被舜囚禁了起来。”

“舜将尧囚禁在平阳(今山西临汾),并取得了他的帝位。”

“舜将尧囚禁了起来,并阻拦丹朱来平阳,使他们父子不得相见。”

“舜篡夺了尧的帝位后,曾给尧的儿子丹朱一个城邑,随后又夺回去了。”

《韩非子·说疑》的记载也是一个佐证:

“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这也难怪帝尧不阻拦舜对老臣们的大肆清洗了:不是不拦,而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哦。他不仅没能阻拦,而且还可能被舜拿去了其帝王旗,使老臣及其下属们不敢放手反抗。如《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说:

“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

显然,所谓的“尧不听”,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更可能是舜的假传圣旨。

另外,《竹书纪年》、《山海经》等古籍都称丹朱为“帝丹朱”。湖南、广东等地也将丹朱奉为衡山皇、丹朱皇。均表明朱丹曾经做过帝尧的继承人。民间传说中,也认为丹朱在帝尧逝世后,曾经在老臣们的支持下回去主政三年。后来才被舜剥夺其权力,退守于房。也就是《竹书纪年》所说的:“丹诸(朱)辟(避)舜于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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