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可畏,对我们来说是这样,对古人来说也是这样。 在古代诸多书法家中,米芾或许是与夏日最有缘的一位。 这个拜石、洁癖的人在夏季也有着“行状癫狂”的记录:“居京保康门内,出则戴高檐帽,撤轿顶而坐”。有人说这是他佯装出来的疯相为了躲避政治迫害,也有人说这是好事者杜撰出来的花边新闻。 无论如何,在至今遗存的米芾笔墨中,我们仍然可以发现不少米芾与夏日的蛛丝马迹。 暑热 · 逃之夭夭 谈起米芾和夏天的关系,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他的《逃暑帖》了。 此帖作于宋绍圣二年(1095)的夏天,因一个 “逃” 字用得生动,所以常常被人提起。 米芾 《逃暑帖》 米芾45岁时,在润州(今江苏镇江)居住。 避暑山中,青翠葱郁的景色隔绝暑气,清凉安逸,他落笔写道:“……一热恼中而获逃。” 逃离酷暑,也是想要逃离内心的烦闷。 夏日里的工作与仕途 夏天工作往往要面临更大的挑战,除了自然环境使情绪易波动,对米芾而言,朝中同僚的暗箭才是他真正的威胁。 米芾《诏使帖》 《诏使帖》作于元祐九年(绍圣元年,1094年),记录了时任雍丘县令的米芾为了夏税问题,与长平官争执、诉讼于朝廷的故事。 元祐八年(1093年)夏秋,国都及其附近地区发大水,河南雍丘县也遭遇虫害。然而米芾当年仍以“岁丰”(年谷丰收的意思)上报,不知是真如其所言亦或有所掩盖修饰事实,无论如何,他起码是没有预判到夏税的沉重,这为当地百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催促交税的诏书、官吏接二连三。他不禁慨而上书:“此岂朝廷德意?民之利病,州县利害,恬不恤,而点检钱物簿书,是何用事?”为民请命之拳拳赤诚可见一斑。 卸任雍州,转去润州任三年监庙后赴涟水军使任。 谁曾想,这一上任便又遇了事。又是夏天,邻邑来书谴责,说自己境内遭遇“海蝗之灾”(即自海州飞来的蝗虫虫害)与米芾脱不了干系。海州在涟水北邻,邻邑官员认为正是米芾把所辖境内的蝗虫赶到了自己的土地上,从而造成了蝗虫泛滥的结果。 这本是无稽之谈,虫害是天灾,又岂是人力可以赶来赶去的。 米芾在《捕蝗贴》中自述道:“弊邑上赖德芘(庇),幸无蝗生,而雨沾足,必遂小丰……闻海境去弊境百里已(以)上,曾有些小,今已静尽,亦恐民讹,不足信也。” 这段话首先解释了自己这里并没有蝗虫的祸害,即使曾经有些小的虫害发生,现在都已消灭,那些传言说涟水有虫害的谣言都不值得一信。随后,又在文末提到“鲁君素谤芾者与薛至亲,一体加毁”,即是说他遭到鲁姓官员的指摘,而“素谤”则说明二人结怨已久。文中提到的“薛至亲”或许是指薛绍彭,鲁姓官员将米芾与薛一同加以诋毁,有政治站队、党派争斗的意味。 在米芾所处的宋代时局,官场更是风云变幻,即便是小官小吏,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然而,有一个人的存在,使米芾不顾官场险恶都要以心结交。那人即是东坡居士,北宋文学家、书画家——苏轼。 苏米之交 · 夏天的会面 米芾与苏轼结识于元丰五年(1082),这一年苏轼45岁,米芾32岁。 彼时,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生活苦闷,在朝廷下达的判决中,他不仅无法擅离此地,且无权签署公文。而正处壮年的米芾不畏牵连,路过黄州时,执意要去拜访苏轼。 米芾《画史》中载:“吾自湖南从事过黄州,初见公(苏轼)酒酣曰:‘君贴此纸壁上。’观音纸也,即起作两竹枝、一枯树、一怪石见与。”可见二人虽然年纪相差了十多岁,但十分投缘。 苏轼赞米芾为“风樯阵马,沉着痛快,当与钟王并行,非但不愧而已”。 米芾《紫金研帖》 建中靖国元年(1101)夏,年过六旬的苏轼终于历经磨难,从海南北归。路过真州,他特意看望时任发运司的米芾,二人同游西山避暑。旅途劳顿,此时苏轼的身体并不太好。而天气燥热,又多吃了一些冷食,患了痢疾,腹泻不止。而这也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苏轼离开真州不多久便辞世。米芾伤心不已,作《苏东坡挽词五首》以悼念。虽然终其二人一生,见面次数并不甚多,但是苏轼对米芾的影响无疑是很大的。同为书家,苏轼在书学观念上带给米芾以启发,“承其余论,始专学晋人”。 夏季 · 书学收获 米芾有很多书学上的收获和反思,也都发生在夏季。 现存最早的米芾书迹是他于30岁盛夏(元丰三年,1080年)所作,记录了他在长沙观看唐代阎立本所绘《步辇图》的事。寥寥十九字,仅简单交代了于何时何地观看了此图,无他赘言。 此时的他,用笔略显稚拙,还未形成个人风格。 米芾 《武帝书帖》(部分) 元祐二年(1078年,时米芾38岁)的夏天,对米芾来说是不平凡的。那年七月,他与好友王涣之共同谒见检校太师李玮,在其天源河旁府邸里观摩藏品。李氏拿出自己所藏的晋贤十四帖,请米芾审定高下。米芾惊诧于其所藏之丰,为其题“李氏法书第一”。 虽然他将谢安《八月五日帖》定为第一,然而久久萦绕在心头的却是其中的晋武帝书法。围绕此事而作的还有《好事家帖》和《武帝书帖》,都是心手追摹、念念不忘之情的表达。可以说,晋武帝《大水帖》给壮年米芾以巨大震撼,更带给他诸多思考。 米芾 《李太师帖》 夏 · 归葬 大观二年(1108),米芾卒于淮阳军任上,年五十八。相传,在他去世前一个月,作书别亲友,尽焚所好之书画奇物,造香楠棺饮食坐卧书判其中。前七日,不茹荤,更衣沐浴,临死作偈,合掌而逝,颇有些传奇色彩。 总结看来,夏天的米芾有失意也有得意,有收获也有苦恼,有与友人相聚畅快郊游的欢乐,也有独处静坐漫漫思绪的夏夜。 越年六月,初夏时节,米芾归葬于丹徒县西南长山下,米芾的一生结束了,他与夏日的缘分至此也结束了。 中国米芾书法公园,位于江苏省镇江市丹徒新城十里长山文化园东北侧,占地面积40.5公顷。 THE END 文字摘自:中国美术报第155/156期美术副刊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地址: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淹城中路85号江苏环太湖艺术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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