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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炜 诸葛亮第三次北伐夺取武都、阴平二郡，看似是毫不必要的举措，也谈不上什么大的战果。不过，这两郡的重要性明显被低估了，这里不但是接下来魏军攻蜀时魏延报复成功的关键，而且在日后成为姜维袭扰陇右河西的快捷通道，对这里的疏忽则直接导致了蜀汉灭亡。事实证明，诸葛亮不愧是大战略家。 请输入标题 bcdef 大司马发现大家好像不喜欢看世界史啊，精心准备的希腊史、犹太史阅读量都不甚理想。大家要不要投个票啊，我们会尽量照顾大家的趣味，不过，大司马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只盯着中国史，多读世界史能够对中国史有更多启发。 本文欢迎转载。 诸葛武侯五次伐魏，或是进军五丈原直逼关中，或是屡出祁山蚕食陇右，唯独蜀汉建兴七年（公元229年）春的第三次北伐是以汉中以西的陇南武都、阴平两个曹魏边郡为目标，此二郡也是自武侯乃至姜维北伐以来蜀汉唯一成功夺取的曹魏郡级疆域。武都、阴平对蜀汉来说意义何在，对北伐又有何种帮助，都是值得了解的。  民风雄强的氐羌之地 1 武都郡郡治下辩县，在今甘肃省成县西北，全郡辖境相当今甘肃宕昌、舟曲、西和、武都、康县、成县、徽县及陕西凤阳、略阳等地；阴平郡郡治阴平县，在今甘肃文县西北，全郡辖境相当今甘肃文县、武都及四川平武等地。 在《华阳国志·汉中志》中对武都、阴平二郡的地理、民风有一个大体的描述： 武都郡“东接汉中，南接梓潼，北接天水，西接阴平。土地险阻，有麻田，氐傁，多羌戎之民”； 阴平郡“东接汉中，南接梓潼，西接陇西，北接酒泉。土地山险，人民刚勇。多氐傁，有黑、白水羌、紫羌，胡虏风俗、所出与武都略同”。 简单来说，二郡在地理位置上有相似之处，其均属陇南地区，南面可达四川蜀地，东面紧邻汉中盆地，西面与北面则连接着曹魏陇右地区。也就是说，此二郡是蜀汉和意图夺取的曹魏陇右地区之间的缓冲地带。 武都郡在祁山道西侧，阴平更西 二郡另一个共同点也如史料所载，其境内多由羌人、氐人等少数民族居住。早在东汉安帝刘祜元初二年（公元115年）时，东汉名将虞诩便曾在武都郡大破叛乱的羌人，至东汉末年，武都地区居住的少数民族以氐人为主。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三月，曹操西征汉中张鲁，其先率军进至陈仓（今陕西宝鸡），意图以武都为跳板进攻汉中。魏军进入武都氐人区域后，氐人塞道阻挡魏军通过，曹操“先遣张郃、硃灵等攻破之”1。四月，魏军抵达河池（今甘肃徽县以西银杏镇），氐人首领窦茂率领部众万余人凭借险要不肯出降，魏军于五月攻破并血洗了河池城，七月击溃张鲁攻占汉中，将汉中与武都、阴平二郡纳入其势力范围。 汉中之战以争夺此地开端 2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春，占据蜀地的刘备向汉中发动正式进攻，同时也不忘先向武都地区派遣部队，张飞、马超、吴兰等人奉命屯兵于下辩。虽然此时汉朝犹在，蜀汉与曹魏均未建立政权，但这次交锋也可看作是蜀汉第一次意图夺取曹魏的武都郡。 下辩是武都郡的郡治所在，刘备派出的将领阵营可谓强大，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便是甚得羌、胡人心的马超，即利用马超的影响力发动武都地区的少数民族起事，给驻守武都的曹洪乃至驻守汉中的魏军带来压力。 战事初期，马超军进展顺利，“（武都）氐雷定等七部万馀落反应之”2，张飞又率军驻守固山（今成县南之山）声言切断曹洪军之后，武都郡势在必得。 不过，魏军中也有智谋之士，张飞的虚张声势被曹操之侄、参军曹休识破，曹洪听从曹休建议，趁蜀军尚未集结之际先行向军力较弱的吴兰发起进攻，斩其将任夔等人，吴兰与部下雷铜被迫撤至东南方向的阴平郡境内，又被支持曹魏一方的阴平氐人首领强端斩杀，首级也被强端献给魏军，张飞、马超于三月退走。蜀汉于建国前首次在对武都、阴平等地的进攻中损兵折将，以失败告终。 马超在武都、阴平等地影响巨大 马超等人攻取武都的军事行动虽然失利，但这也仅仅是一场从属于汉中争夺战的前哨战与附属战，在马超等进军的同时，刘备率领主力也向汉中展开攻势，与曹魏大将夏侯渊、张郃等人交手。 双方交战一年有余，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正月，刘备军取得大捷，黄忠斩杀夏侯渊及益州刺史赵颙等人。魏军主将阵亡，曹操亲率大军于三月赶赴汉中增援，刘备军敛兵据险，不与交锋，魏军方面“积月不拔，亡者日多”3。迫于无奈，曹操在将夏侯渊残部救出后最终于五月放弃汉中全军退还。 汉中弃守，武都势必难保。为了防止日后刘备占据武都联合氐人，曹操问计于雍州刺史张既，张既在几年前曹操攻占汉中时就曾进言拔汉中民数万户补充长安及三辅地区，此次又向曹操进言曰： 可劝使北出就谷以避贼，前至者厚其宠赏，则先者知利，后必慕之。（《三国志·魏书·张既传》） 曹操再次采纳张既的计策，令张既前往武都，迁徙氐人五万余户出居扶风、天水界。 不过，刘备在夺取汉中之后，只是遣刘封、孟达向东攻取上庸郡，打通汉中与荆州之间的联系，随即又遭逢荆州丢失、伐吴惨败等重创，终其驾崩也未向武都用兵，武都郡直至诸葛武侯第三次北伐时才正式纳入蜀汉疆域。 蜀汉后期的快捷通道 3 诸葛武侯于建兴六年（公元228年）开始兴师北伐后，正月出兵陇右失利于街亭，十二月攻打陈仓铩羽而还，仅在退军途中获得小胜，击破并斩杀魏军骑兵将领王双。 一年之中两次出师均未得寸土，军队亦需要休整不宜再行远征，故武侯于建兴七年春的第三次北伐仅是一次小规模的区域作战，遣护军陈式攻取武都、阴平二郡，自己率军作为后援。 建兴七年距当初曹操北迁氐人已有十年，武都与阴平二郡还余有多少人口，史无明载，但可从《晋书·地理志》中窥知一二。《晋书·地理志》载武都郡“统县五，户三千”；阴平郡“统县二，户三千”，即二郡合有六千户。 古时地方的县级官员，管理万户以上的县被称为县令，管理不满万户的县被称为县长。《华阳国志·后贤志》中曾记载蜀郡人常勖为郫县令。可见，武都、阴平二郡民户加在一起尚不及蜀中常勖执掌的一个县，况且六千民户是西晋一统天下之后的数据，此时二郡民户必定不足此数，武侯攻取二郡更侧重于从战略上考虑。 阴平郡对蜀汉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读史方舆纪要·卷五十九》中载有武侯所说的“全蜀之防，当在阴平”一语，魏灭蜀之战中邓艾正是从阴平偷渡至蜀地，进而斩杀诸葛瞻，迫降刘禅，使驻防剑阁的姜维主力军无用武之地。而武都对蜀汉而言，则是北伐攻取曹魏陇右的必经之地，《华阳国志·汉中志》载“蜀丞相亮及魏延、姜维等多从此出秦川”，也就是说，武都的重要性是不亚于阴平的。 关于陈式攻取二郡的具体过程，《三国志》中并没有交待，但在《诸葛亮集·作斧教》中提到一些。《作斧教》是一篇武侯告谕下级官员的军事文件，大意是说由于主管武器制造的官员责任心缺失，武器质量不过关，导致陈式攻取武都破坏敌方工事时大量折损，一天之内“鹿角坏刀环千余枚”，所幸魏军弃城撤走（赖贼已走），才没有酿成军事惨败。事后，武侯惩罚了责任人，要求下级引以为戒。 从《作斧教》中也可看出，曹魏在武都乃至阴平地区均有驻军，否则陈式直接攻占即可，根本无需耗时费力地破坏鹿角。 换言之，二郡人口虽然在当年曹操放弃汉中时被大部迁走，但并不等于此后曹魏放弃二郡，只是由于远离陇右要地而紧邻蜀汉，想必不会留有太多的驻军。针对上述特点，管理地广人稀的二郡曹魏郡守与其被称为是行政长官，不如叫做“围守”即随时监视蜀汉方面一举一动的军事长官更加贴切。 武侯没有亲自出击，而是遣陈式先行攻取二郡，除了因驻守的魏军兵力不多外，或许还有另一个目的，即以陈式为饵，自己率主力随时准备攻击南下的曹魏援军，《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中亦载： 魏雍州刺史郭淮率众欲击式，亮自出至建威，淮退还。 建威是城邑名，位于今甘肃西和县以北，其东北方便是战略要地祁山，按照今天的距离计算，两地相距大约三十余公里。由于郭淮亦是曹魏名将，在发觉武侯的主力军后及时止步，避免了被围歼的险地，二郡也被陈式顺利拿下。此后，曹魏方面也未再行夺取，只是对二郡“遥置其郡，属雍州”4，仅仅是名义上的统领。 蜀汉方面，后主刘禅下诏表彰武侯的功绩，恢复了武侯因街亭失利而自贬的丞相之职。收复二郡还有一个显著的成果，便是为一年之后魏延西入羌中大破郭淮的阳溪之战打下基础。 曹魏太和四年（蜀汉建兴八年，公元230年），魏明帝曹睿命曹真、司马懿等伐蜀，曹真等人于秋八月正式出发，武侯则将大军聚集在城固（今陕西城固以东）、赤阪（子午谷之口，今陕西洋县以东之龙亭山），做好迎击准备。 不过，这场会战最后无果而终，由于彼时进入秋季，魏军在进发途中遭逢大雨三十余日，栈道损坏、将士疲苦、军资大损，曹睿下诏命各路魏军撤回，此役除了曹真的先锋夏侯霸军在子午谷遭到蜀军突袭外，双方并无交手。而武侯将主力在屯于城固、赤阪的同时，又命大将魏延、吴懿率偏师西入羌中联络羌人。 魏延西入羌中一事，其本传记载： 八年，使延西入羌中，魏后将军费瑶、雍州刺史郭淮与延战于阳谿，延大破淮等，迁为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假节，进封南郑侯。 另一位协同作战的将领吴懿在《三国志》中未被列传，仅在《杨戏传》附《季汉辅臣赞》中简单的提及他与魏延“入南安界，破魏将费瑶，徙亭侯，进封高阳乡侯，迁左将军”一事。由中国台湾三军大学编著的《中国历代战争·三国篇》对此战有详载，称此役为“首阳之战”,认为这是诸葛武侯以夺取陇右控制权为目标而发动的进攻。 试想，如果阴平、武都郡尚在魏人手中，魏延、吴懿的军事行动便没有了隐蔽性，想要跨入此地进而进军陇右羌中大破郭淮就显得极其困难了。 魏延利用武都、阴平二郡取得辉煌战绩 另外，此次攻取二郡还有一个深远的影响，甚至“惠及”至姜维北伐时期，即蜀汉军队出兵陇右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武都境内的嘉陵江、西汉水等水路进军、输送军资，从而避免跋涉之苦。 《中国历代战争》中也提到：西汉水与永宁河故道水（即嘉陵江上游）皆较沮水为平坦易治。如用特制之小船，因水浮力用人力牵缆而上行，其运载之量，大于陆运十数倍有余。 如果蜀汉军欲利用水运以补给军粮，则其可以运达之地，在西则为祁山，在北则为上邽，在东则为故道及斜谷。倘蜀汉军能用祁山、上邽、故道、斜谷等地为其后勤卸载场所，则自该地转入渭水流域，再为水运以利进攻，其间陆运之路，皆不过百里。 以百里之陆运，将嘉陵江与渭水两大水运路线连接为一条运输补给路线，是诸葛亮于后方交通运输上之建树，其功业已甚伟大。故曹魏名将邓艾谈论魏、蜀两军优劣时曾言“彼以船行，吾以陆军，劳逸不同”5。 姜维、廖化的用武之地 4 夺取二郡后，曹魏的陇右地区直接暴露在蜀汉的打击范围之内，蜀汉方面也每每利用曹魏陇右地区少数民族叛乱之际出兵攻袭。自武侯去世后，蜀汉与曹魏之间依然多次围绕武都、阴平二郡发生战事。 蜀汉延熙元年（公元238年）九月，蜀汉阴平郡守廖化率先出击陇右，攻魏守善羌侯宕蕈营，郭淮遣南安郡守游奕、广魏郡守王赟夹击廖化，因分兵轻敌，游奕军被廖化所破，王赟更是中流矢而亡。 延熙十一年（公元248年），姜维深入至魏凉州边境接应起事的胡王治无戴、白虎文，另遣廖化于今甘肃省临洮西部以及甘肃玛曲、青海玛沁一带的成重山筑城留守。根据杨守敬《水经注疏》的郭公城遗址可以推测，廖化放弃成重山城，郭淮尾随而至，二人的战场由成重山转至阴平郡境内，廖化以少量偏师成功牵制了郭淮的主力魏军，使得姜维成功与治无戴等人会合，将其带至蜀地，达成了救援作战的目的。 廖化在武都、阴平一带相当活跃 延熙十二年（公元249年），魏右将军夏侯霸降蜀，选择从隐蔽的阴平小径进入蜀地，但却在穷谷之中迷失方向、加之粮尽跌足，一时陷入绝境，幸好蜀汉方面得到消息，遣人四处搜寻，最终将夏侯霸救回。后姜维于景耀元年（公元258年）实施“敛兵聚谷”防御战略，于武都郡境内建威、武卫（今甘肃成县、徽县一带）两地设立围守，负责监视陇右地区的魏军。 需要指出，蜀汉治理二郡时，没有如同曹魏那样对当地的少数民族采取迁徙措施，故而二郡境内出现过少数民族投魏之事。 如《晋书·宣帝纪》中提到，建兴十三年（公元235年），武都氐王苻双与当年杀死吴兰的强端率属下六千余人脱离蜀汉向曹魏方面投降，蜀汉平北将军马岱追至魏境截击，但被来援的魏将牛金击败，折损千余人；建兴十四年（公元236年）武都氐王苻健请降蜀汉，大将军蒋琬遣将军张尉前往迎接，张尉超期未回，也是因苻健之弟率领四百户族人降魏之故。 魏灭蜀之战时，后主刘禅遣已晋升为右车骑将军的廖化率军赶赴沓中（今甘肃舟曲西北洛大镇附近）增援姜维。廖化在抵达阴平时“闻魏将诸葛绪向建威，故住待之。月馀，维为邓艾所摧，还住阴平”6，正是由于廖化并未机械执行军令，而是对战场形势判断后决定驻守阴平，也使得撤还的姜维军得以避免被魏军合围的险境。 邓艾偷渡阴平后，蜀汉尚有翻盘余地，但卫将军诸葛瞻不听黄崇迅速占据险要的正确建议，致使邓艾长驱直入，自己军溃身死，后主开城投降，实属己自招之的无奈之事。 邓艾走阴平道直插成都，消灭蜀汉 总体来说，武侯于建兴七年遣陈式攻取武都、阴平二郡的军事行动看似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汉中边地作战，但其意义却十分深远：既使狭小的蜀汉疆域延伸出了陇南两郡的缓冲区域，又为攻取陇右大开方便之门，一年后的魏延阳溪大破郭淮便是明证。 而后数十年间，无论是姜维、廖化依托二郡出兵陇右时的累有战果，亦或是御敌期间姜维在武都设立围守、廖化驻守阴平作为后援，均最大化的发挥了这两个地广人稀的边郡的战略价值。简而言之，陇南二郡对于蜀汉来说是密不可分的重要战略要地，夺取二郡之役规模虽有限，但同样称得上一场目光深邃的军事行动。 注释： 1《三国志·魏书·武帝纪》 2《三国志·魏书·杨阜传》 3《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4《华阳国志·汉中志》 5《三国志·魏书·邓艾传》 6《三国志·蜀书·姜维传》 推荐《魏晋史札记》 提起魏晋历史，受名著《三国演义》影响，在中国是家喻户晓。但人们往往只知前期官渡、赤壁等喜闻乐见的大战，只爱聊曹操、刘关张，甚至是以诸葛武侯五丈原的去世作为了解终点。如果只是针对演义，这种想法没有问题，对于一场高潮部分已经结束了的大戏，后面的剧情确实无关紧要，但倘若是真实的历史，那就必须要摒弃这种想法了。拙作《魏晋史札记》正是依据这个思想而作，其中的三国史部分也以后面作为重点。如武侯六出祁山尽人皆知，但自白帝托孤到六出祁山仅仅五年时间，武侯是如何让一个军力国力尽丧的弱国起死回生的，又是如何进一步积攒了前后数年六次出师的国力的；再如孙吴海外的扩张历程，与当时朝鲜半岛的高丽政权、欧洲罗马帝国的联系情况；曹操在中国文学史上的贡献，为什么他能够引领建安文学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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