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唐朝安史之乱,安史叛军攻下唐都长安后,杜甫听到唐肃宗在灵武即位的消息后,去投奔唐肃宗。途中被叛军俘获,带到长安。因他官卑职微,未被囚禁。著名的诗歌《春望》就写于次年三月。
我们从杜甫的资料和诗歌所表现的思想内容可知,杜甫是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一个深受儒家文化思想影响的士人。在天宝四年,杜甫结束了自己的漫游,带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希望来到了长安,怀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雄心壮志,准备为国效力,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社会的复杂性,官场的腐败,人民生活的困苦,民族矛盾的尖锐,心系人民的杜甫终将遭受排挤,致使落得四处飘泊,甚至过着“卖药都市,寄食友朋”,甚至屈辱到“朝扣富儿门,幕随肥马尘”的地步。可是,无论在什么环境中,杜甫还是关心人民生活,时时刻刻表现出自己的忧国忧民的情怀。他用自己的诗笔,写下了《兵车行》、“三吏”、“三别”等反映人民生活疾苦的作品,写下了名垂千古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关心民间疾苦的情怀。那么,在杜甫的诗歌中,是如何表现忧国忧民的情怀,在艺术手法的运用上表现出美?对此,谈谈杜甫在《春望》中的审美艺术手法。
一、借景抒情
在唐代文学中,诗歌的发展趋于完美,无论在思想上,或者在艺术上,都达到全盛时期。作为语言艺术的诗歌,在表现生活,反映社会、展示诗人的心路历程时,但总是要借助一定的形象(在诗中可以称为“意象”)来表现,或者营造一种氛围,或者借物抒情、托物言志等。就杜甫的《春望》来说,诗歌开始就写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诗句描写了国都沦陷,山河依旧,虽是到了春天,却是草木丛生。可以说,这样的景象是凄清。虽说这是诗人眼前所见,而在诗歌中开门见山,突兀而来,这不能不说这是诗人久集于心、不吐不快的情愫的外化。诗句中,一个“破”字,点出了国家的不幸。继而一个“深”字,点出了美好的春天来了,却是草木丛生,一派荒芜、凄凉的景象。这一“破”又一“深”的,倒令人满目凄然,不由悲从中来。这正如司马光所说:“‘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矣。”诗人的思维由大到小(即由“国”而“城”),把自然之美(春色)与现实的凄凉有机结合,表现出了时间还是不断运行,春天照常到来,可眼前的景象,哪有春的喜庆。所以,在诗歌中,这两句明为写景,实为抒情,抒发感慨,寄情于物。这寓情于景的写法,不但托感于景,情景交融,而且为全诗创造了悲凉的气氛,奠定了抒情的基调。
二、移情于物
根据文艺美学的思想,移情作为诗歌创作的一种技法,是指诗人在对客观事物作审美观照时,将自己的生命和情感投射到审美对象之中,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无知觉的客体有了情感和活力,从而达到自我与非我同一之境。李白的诗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诗人此时就把“敬亭山”当成了与自己一样的孤独者,赋予“敬亭山”以孤独者的情感。在《春望》中,杜甫面对如此萧条的景象,感慨万千,悲从中来。于是写下“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诗句。这里,诗人采用了移情于物的方法。你看,诗人感叹时事而观花时,好像花儿也在流泪;怨恨别离时,听到鸟儿的鸣叫,好像也很悲戚。在诗人心里,花儿有情感,它会感伤流泪;鸟儿也有感情,它会悲伤鸣啼。这种不正面描写,而采用侧面描写方法——移情的手法,不但把无情之物赋予人的情感,而且推己及物,无生命之物都被感动了,这样更加有助于提高诗歌所蕴含的情感的强烈性,增强诗人情感的悲戚与深沉,更能表现出诗歌意境的高远,提高了诗歌的审美艺术效果。
三、点面结合
在艺术创作中,点面结合的方法是常用的创作方法。在点面结合中,“面”在于写出大的背景,显得比较泛化,往往是为表现“点”营造氛围。而“点”却在于对具体意象的描绘,或许是一个细节,或者一个很有特点的动作,或者一句富有特点的话等。点面结合的方法的审美特点在于在描写“面”的基础上,有效地放大描写的“点”,从而提高诗歌的审美表达效果。在杜甫的《春望》中,就“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一联而言,前一句表现了社会现实状况,属于“面”;后一句引出了这样背景下人民的不幸与希望,诗人用“家书”(属于“点”)这一情感载体,突出了亲人间的思念与牵挂,就是把人民的不幸与希望形象化、具象化。诗歌顺势而下,在尾联“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由家及人,把这种情感又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说,这(指诗人)也是全文的一个“点”。前面的“国破”,使诗人悲戚万分,后面的“万金家书”,使诗人伤心之极。诗人怎样来表现这一抽象的情感呢?杜甫不愧为是诗之大家。他选择了一个很富表现力的意象,把情感集中在这一“点”上——头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这个也许是一个“散发白头”的意象,确实很不合时宜(没有发髻,插不上簪子),从而引发读者的审美想象和审美思考。这就是“点”,是被诗人放大的“艺术意象”。在这一个“艺术意象”中,读者感受到诗人在国破家亡、离乱伤痛中所表现出的“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的情怀,也感受到诗人关心国家命运而又无可奈何中内心的苦楚,感受到诗人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当然,也感悟到了诗人对人生生命价值的感叹。这些多元思想意蕴的产生,是点面结合的结果,也是这个“点”(审美意象)放在“面”(特定的审美环境)中,被诗人放大后所产生的审美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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