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意义,究竟是如何生成的呢?它离不开诗人与读者这两极关系。我们先谈诗人一极。诗歌意义的生成,依赖于诗人与现实的关系。诗人不可能凭空生产诗篇,他们总是在现实生活中有所感才发为诗咏的。当诗人与现实处于一种矛盾的关系中时,诗人所感受到的是不满或反抗情绪,在这种情绪下生产的诗篇,必然产生一种批判的意义;当诗人与现实处于一种和谐的关系中时,诗人所感受到的是满足与充满希望的情绪,在这种情绪下生产的诗篇,必然产生一种赞美的意义;当诗人与现实处于一种漠然的关系中时,诗人所感受到的是无聊与不置可否的情绪,在这种情绪下生产的诗篇,必然产生不出意义。 生活是诗人的教师。只要诗人对现实保持着一种审美关系,现实生活总是会暗示诗人,要求他在作品中表现一定的意义。另外,生活中到处有诗,只要诗人正确地描写了生活,诗歌文本的意义就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即使诗人没有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是在表现生活的意义。也就是说,只要诗人与现实处于一种正确的关系中,诗歌的意义是会自然生成的。诗人与现实的关系越是复杂,诗篇的意义也就越是复杂。 杜甫诗歌与家国命运息息相关 我们再谈读者一极。诗歌意义的生成,有赖于读者与作品的关系。诗人把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凝结成一定的意义,储存于文本之中,但是,文本中所储存的意义,只是一种潜能。要使这种潜能释放出来,亦即使文本的意义转化为现实的意义,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与欣赏。这种转换机制是怎么发生的呢?主要有两点:一是在理解力作用下的现实对照,二是在想象力作用下的心理联类。在理解力的作用下,读者将诗中的艺术与它所反映的那个时代的历史现实进行对照,考察其真实的程度,从而确定它的历史意义;在想象力的作用下,读者将诗中的艺术现实与读者生活着的生活现实进行类比,从而发现它在当前的某种借鉴作用。 对照也好,联类也好,都是读者以自己的能动性去取代诗人的主体地位的一种“再创造”的活动。这时,诗人已经死亡,读者已经成了第二个诗人(假如你读懂了一首诗,那么,你也就成了诗人)。读者与作品的关系,实际上也就是诗人与现实的关系。但是,第一诗人(作者)与现实(社会现实)的关系,和第二诗人(读者)与现实(艺术现实)的关系是不同的:作为创作主体的第一诗人与现实的关系是固定的,而作为欣赏主体的第二诗人与现实的关系是变化的,即更换了欣赏主体,“再创造”者与现实的关系就改变了。因此,第二诗人的“再创造”是不可穷尽的。 第二诗人——读者 诗歌的意义,生成于诗歌文本之中。诗歌文本要有意义,必须满足三个基本条件: 第一,诗歌语言符号具有可理解性。语言作为一种符号,它永远是社会化的,任何个人所使用的语言(诗人当然也不例外),都是其他人所使用的语言,或者说,它总是一群人相互规范过的语言。R.巴特说:“一种语言是一种抵制来自某个个人任意改变的(在部分任意之中的,或者更确切地说,非诱导的)契约性意义系统,并且当然是一种社会习惯。” R.巴特 因此,不管诗人如何创造出新鲜的语言,他必须遵守他所使用的那种语言系统的全部规则。只有这样,诗的语言才具有可理解性。倘若诗歌语言符号不能被读者理解(实际上诗人自己恐怕也不知所云),诗歌的意义就不可能产生。有些原始民族所使用的语言,我们至今还不能破译,谁能理解用这种语言写成的文字的意义呢?至少,在尚不能破译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说它有什么意义。 已被破译的原始民族语言 第二,意象的组合要指向世界。诗人在现实的启发下,获得了一系列鲜明的诗的意象,当他用语言符号把这些意中之象物化为语言形象时,少不了要进行意象组合。当意象组合的目标是指向一个参照的世界时,诗歌的意义就出现于诗行之中了。意象组合,是趋向于形成整体的艺术集中。当一个个意象朝着某一光点集中的时候,表明意象组合是不脱离现实的。只有现实,才能提供有意义的光源。倘若意象组合与客观现实世界无关,而使其成为一个自身封闭的宇宙,它将失去任何意义。即使意象组合指向诗人个人的情感领域,这个人的情感领域也应当是客观世界的某种折射。所以,指向世界的意象组合,是诗歌意义生成的关键一环。 第三,诗的结构要符合“美的规律”。一首诗中有若干意象,意象与意象之间,可以形成若干组的组合形式。这若干组的意象组合形式,还要按照一定的规律装配起来,才能形成一首完整的诗篇。诗歌的整体意义,就存在于诗的审美结构之中。苏珊·朗格说得好:“在一个富于表现力的符号中,符号的意义弥漫于整个结构之间,因为那种结构的第一联结都是它所传达的思想的联结。” 苏珊·朗格 诗的结构,是被思想充满了的结构,同时又是符合逻辑关系的结构。所谓逻辑关系,既指生活逻辑的关系,又指情感逻辑的关系。结构被思想充满,是说它“合目的性”;结构符合生活逻辑和情感逻辑,是说它“合规律性”。“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就符合了“美的规律”。当诗的结构符合了美的规律时,诗的意义就出现于其中。 参考资料 《诗歌释义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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