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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随着房地产市场的火爆，因房屋装饰装修引发的诉讼案件亦明显增多。实践中，因家庭装修普遍存在管理混乱、不规范施工等，出现问题后互相扯皮，业主与施工方信赖基础缺失，矛盾纠纷难以调和，甚至出现“半拉子”工程。鉴于此，笔者对实务中存在一定争议的若干问题进行简要梳理，并与各位同仁探讨。 一、关于家庭装饰装修合同案件的管辖问题 装饰装修合同存在住宅/家庭装饰装修和非住宅装饰装修之分。我国《建筑法》第2条虽未明确规定装饰装修属于建筑活动，但国务院相关部门的解释为：建筑装饰装修，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在审查（建筑法草案）时认为，各类房屋建筑的建造本身已包含了装饰装修，在文字上可不作专门表述。此外，最高院在《关于装饰装修工程价款是否享有合同法第286条规定的优先受偿权的函复》中也明确，装饰装修工程属于建设工程，可以适用合同法关于优先受偿权的规定。上述规定已明确了装饰装修工程属于建设工程，而对于建设工程合同纠纷案件的管辖规定，《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民事诉讼法﹥的司法解释》第二十八条第二款规定，农村土地承包经营合同纠纷、房屋租赁合同纠纷、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政策性房屋买卖合同纠纷，按照不动产纠纷确定管辖。因此，作为装饰装修类别之一的家庭装饰装修，在管辖权上必然适用司法解释关于建设工程纠纷案件的相关规定。此外，从审判实践上看，法院也认为，建设工程工程施工合同纠纷，不限于《民事案由规定》的建设工程合同纠纷项下的第三个第四级案由“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还应当包括项下的建设工程施工相关的案件，其中包括装饰装修合同纠纷。因此，家庭装饰装修合同纠纷案件应当适用不动产专属管辖。 二、关于无资质的施工方签订的家庭装修合同的效力问题 对于无装修资质的企业/个人签订的家庭装修合同的效力问题，实践中无统一意见，可分为有效与无效两种观点。无效观点认为与无资质的装修企业/个人签订的装修合同，违反了相关禁止性规定，故而无效。而有效观点则认为家庭装修合同不属于工业建筑设计领域，故并未违反法律法规禁止性规定而无效。[1]上述两种分歧意见争议的焦点在于：家庭装饰装修是否以具有建筑施工资质为必要。对此，笔者赞同有效观点说，并认为对于家庭装修合同在无法定无效或可撤销情形下，应认定有效为宜。理由如下： 第一，不同的装饰装修对资质的要求不同。在判断合同效力方面，应当区分家装和公装。家装，顾名思义即家庭装饰装修活动，是为了完善使用功能，对内部表面和使用空间环境进行处理和美化，一般不涉及对建筑的主体结构进行改动，不会危害建筑物的安全。而公装，即公共建筑装饰装修，主要是指营业、办公用房的装修，以及建设单位进行的批量住宅装修，其专业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设计所创造的商业价值，因此，必须由建筑装饰装修专业承包资质，或者建筑装饰装修设计与施工一体化资质的企业施工。 第二，家庭装饰装修未强制要求具有建筑施工资质。例如住建部《家庭居室装饰装修管理试行办法》(1997年)规定，装修的主体，除自行装修外，还可以委托具有《建筑业企业资质证书》的施工单位，或者具有个体装饰从业者上岗证书个人进行。从上述规定来看，对于个人从事家庭装修活动的，也只是要求取得相应的上岗证，而并非具有施工资质。 第三，认定装饰装修合同有效更符合实际情况。从实践来看，因家庭装修普遍工程量不大、工程金额不高（一般从几万至几十万不等），大量的家庭装饰装修活动有个人或施工队完成，即便是正规的装修公司，也很少有取得建筑施工资质等级证书。若对于家庭装修合同亦严格使用建筑施工资质要求，必将造成与装修实践的脱节，导致大量的装修合同因施工方无资质而无效，从而不利于纠纷的解决。正因为此，相关地方高院对此作了明确规定，比如北京高院规定，进行家庭住宅室内装饰装修，当事人仅以施工人缺乏相应资质为由，主张合同无效的，一般不予支持。 三、关于家庭装饰装修合同的法律适用问题 关于家庭装饰装修合同纠纷案件的法律适用问题，有观点认为，家庭装饰装修活动不属于《建筑法》的调整范围，对于家庭装饰装修合同引起的纠纷应当依据《合同法》有关承揽合同的规定，并参照建设部2002年3月5日发布的《住宅室内装饰装修管理办法》予以处理。[2]笔者认为该观点有待商榷。如上所述，装饰装修属于建设工程，理应受到《建筑法》的调整。实践中，家庭装饰装修一般存在工程金额不大、主体单一（一般主要是业主与施工方）、法律关系相对简单（一般争议多围绕装修款、装修质量等）等特点，上述特点决定了家庭装修并非如其他建筑工程遵循较为严格的规范（有些工程还需公开招投标），但也存在着基本的施工程序和规范，因此，在法律适用问题上，也应按照最高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的相关规定予以处理。此外，从审判实践的角度来看，法院对于此类案件也基本遵循建设工程案件的审理思路。当然，因建设工程属于特殊的承揽合同，对于司法解释未明确的问题，应适用《合同法》关于承揽合同的相关规定。 四、关于因质量问题而司法启动鉴定的问题 家庭装修合同纠纷案件中，有关装修质量问题的争议既可能发生在施工过程中，也可能在竣工验收乃至交付使用后，对此应当参照最高院司法解释分别处理，自不待言。在此需要探讨的是，即便出现装修质量问题，是否一定启动司法鉴定程序，实践中存在不同的观点和做法。笔者认为，如前所述，与通常的建设工程相比，家庭装修普遍金额较小，而司法鉴定费用高、时间长，从节约诉讼成本及减少当事人讼累角度来看，是否必须启动鉴定程序可视不同情形灵活掌握。一方面，对于存在明显的质量问题的，法官可以组织双方进行协商，对质量问题的修复费用达成一致；若双方矛盾较大或者分歧较大无法达成一致，且涉案装修工程金额较大时，此时则应根据当事人的申请启动鉴定程序为宜。另一方面，如存在的质量问题显著轻微或者总装修价款较低，则法官可综合考量瑕疵程度、材料费、人工成本等，酌情认定相关费用。 五、关于工程造价中规费等的责任承担问题 在工程量清单计价模式下，企业管理费和利润、规费、社会保险等费用属工程成本，在施工方为公司时，上述费用已包含在工程预算中，双方自无争议。但实践中存在着大量的个人装修，若双方对工程造价存在争议，而鉴定机构根据定额取费计算出的工程造价中亦明确了上述费用，由此产生的问题是：上述费用应当由谁承担？笔者认为，如上所述，上述费用系装修成本的组成部分，应当计入工程总价，即便施工方为无资质的个人，上述费用也应作为工程成本由业主承担。 六、关于司法鉴定中双方能否协议免除工程税金的问题 司法实践中，在法院委托鉴定机构进行装修工程造价时，有的鉴定机构出于省事或者应双方的要求，在鉴定意见书中未列明增值税或者税金栏为零。对此，双方是否可以通过私下协商免除工程税金。笔者认为，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法人应尽之义务，装修工程产生的税金应当计入装修总价款中，因此双方达成一致免除税金的做法无效，法院在审查鉴定机构出具的意见书时，对于缺失的增值税部分，应当要求鉴定机构出具补充意见，并将该部分税金计入装修总价中。在施工方为个人的情况下，对于业主提出的开具发票的问题，因个人无权开具相应的发票，故可通过税务机关代开发票，或者通过税务机关另行解决。
[1]参见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8）沪01民终5767号案。本案中，法院认为，根据我国《建筑法》的相关规定，建筑设计单位应具备相应等级资质，并在其资质范围内从事建筑设计活动。而本案姜某承包的周某、波仔熟食店的樱花路805号波仔港式餐厅装修工程属于室内装饰装修范畴，不涉及工业建筑设计领域，故姜峰在本案中以个人名义承接工程，未违反我国相关法律法规的禁止性规定，且双方间的意思表示真实，双方间的装饰装修合同当属合法有效。
[2]参见山东高院《全省民事审判工作座谈会纪要（2008）》（鲁高法【2008】243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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