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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繁露·楚庄王第一注

 猪王小屋 2019-09-01

楚庄王第一

楚庄王杀陈夏征舒夏徵舒字子南,陈国第十三任君主陈宣公的曾孙,陈国大夫,其父名夏御叔,又称少西氏。其母即大名鼎鼎的夏姬。,春秋贬其文按:此事见于《公羊传 宣公十一年》,“楚人杀夏征舒”,公羊传以为,按春秋体制,称呼诸侯应称爵位,按理,应称楚子,而此处是称为楚人,是一种贬称,是为了表明诸侯照理不可以擅自杀戮。不予专讨也;灵王杀齐庆封庆封(?—前538)春秋时齐国大夫。字子家,又字季。庆克之子。前548年,崔杼杀齐庄公,拥立景公,杼和他分任右相、左相。曾欲杀不肯归附的晏婴。齐景公二年(公元前546年)乘崔氏内乱灭崔氏而当国。但耽于酒色,将国政交与其子庆舍。并移居大夫卢蒲嫳家。次年,遭陈(田)氏、鲍氏、栾氏、高氏联合反对,庆舍被杀,他只好奔鲁。鲁受齐责难,又奔吴,聚族居于朱方(今江苏镇江东南),前538年,楚灵王伐吴,楚令屈申破朱方,杀庆封,灭其族。而直称楚子,何也?”曰:“庄王之行贤,而征舒之罪重,以贤君讨重罪,其于人心善,若不贬,庸知其非正经,春秋常于其嫌得者,见其不得也。(此嫌者,嫌疑也。在此有相近的意思。嫌得,相近于得的意思。“得”在此处很大一部分意思可按“德”理解。从似乎道德的中看出其不道德,这便是春秋公羊所以辩嫌疑的意思。)是故齐桓不予专地而封(此当指僖公元年,齐师、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郉之事。夏六月,刑迁于陈仪。此为齐桓公未得天子钦命,擅自处置,故言“专地而封”,不予者,不予以肯定也。另外僖公十四年春,诸侯城缘陵。同样是齐桓公擅自处置,不予肯定,以此不言齐桓公而言诸侯为之隐讳),晋文不予致王而朝,(“致王”当言王子朝之乱后,晋文候护送周襄王返国,并攻杀大叔之事。大叔即王子朝。《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晋候辞秦师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阳樊。右师围温,左师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而朝”即言戊午,晋候朝王。“不予”则言晋候请隧,弗许。)楚庄弗予专杀而讨(即前楚庄王杀陈夏征舒事),三者不得,则诸侯之得,殆此矣,此楚灵之所以称子而讨也(即前楚灵王杀齐庆封事)。春秋之辞多所况(譬也),是文约而法明也。”问者曰:“不予诸侯之专封,复见于陈蔡之灭;不予诸侯之专讨,独不复见庆封之杀,何也?”曰:“春秋之用辞,已明者去之,未明者著之。今诸侯之不得专讨,固已明矣,而庆封之罪,未有所见也,故称楚子,以伯讨之,著其罪之宜死(昭四年传:“庆封之罪何?胁齐君,而乱齐国也。”),以为天下大禁,曰:人臣之行,贬主之位,乱国之臣,虽不篡杀,其罪皆宜死。比于此其云尔也。

春秋曰:“晋(诸夏之称,连国称爵。今单言晋作夷狄之号。)伐鲜虞春秋时白狄的一支,常受晋国的侵犯。分布在今河北境内,以河北平山为中心。春秋末年建立中山国)。”奚恶乎晋,而同夷狄也?曰:“春秋尊礼而重信,信重于地,礼尊于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伯姬者,鲁宣公之女,成公之妹也。其母曰缪姜(即穆姜),嫁伯姬于宋恭公。恭公不亲迎,伯姬迫于父母之命而行。既入宋,三月庙见,当行夫妇之道。伯姬以恭公不亲迎,故不肯听命。宋人告鲁,鲁使大夫季文子于宋,致命于伯姬。还,复命。公享之,缪姜出於房,再拜曰:“大夫勤劳于远道,辱送小子,不忘先君以及后嗣,使下而有知,先君犹有望也。敢再拜大夫之辱。”伯姬既嫁於恭公十年,恭公卒,伯姬寡。至景公时,伯姬尝遇夜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保傅不俱,夜不下堂,待保傅来也。”保母至矣,傅母未至也。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至,夜不可下堂,越义求生,不如守义而死。”遂逮於火而死。春秋详录其事,为贤伯姬,以为妇人以贞为行者也。伯姬之妇道尽矣。当此之时,诸侯闻之,莫不悼痛,以为死者不可以生,财物犹可复,故相与聚会於澶渊,偿宋之所丧,春秋善之,君子曰:“礼,妇人不得傅母,夜不下堂,行必以烛。伯姬之谓也。”诗云:“淑慎尔止,不愆於仪。”伯姬可谓不失仪矣。颂曰:伯姬心专,守礼一意,宫夜失火,保傅不备,逮火而死,厥心靡悔,春秋贤之,详录其事。(疑,意思为止,语义同今常用之“碍”字,碍繁体为礙。下面“疑信”之疑,意思相同。)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曰礼而信,礼无不答,施无不报,天之数也。今我君臣同姓适女,女无良心,礼以不答,有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庆父之乱,鲁危殆亡,而齐桓安之,于彼无亲,尚来忧我,如何与同姓而残贼遇我。诗云:‘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彼先人。明发不昧,有怀二人。(见《诗经·小雅·小宛》中的第一章。此言二人,乃先人周文王和周武王也。’人皆有此心也。今晋不以同姓忧我,而强大厌我,我心望焉,故言之不好,谓之晋而已,婉辞也。” (或谓晋与鲜虞皆是姬姓,所以晋伐鲜虞,同姓相残,失于礼也。所以单言晋作夷狄之号,以言其失礼,和不赞成晋国的行为。然鲜虞者,白戎之别,当是夏虞朝遗民,主体应是山西舜帝之后裔,不属于姬姓部落, 将鲜虞归入姬姓,是没有根据的。细考文中问答,单言晋作夷狄之号,是因为晋对鲁国的无礼。晋国鲁国皆是姬姓。春秋鲁国国史,所以卑晋之号,以言晋失礼于鲁国也。)问者曰:“晋恶而不可亲,公往而不敢至,乃人情耳,君子何耻,而称公有疾也?”(昭公二十三年:冬,公如晋,至河,有疾,乃复。曰:“恶无故自来,君子不耻,内省不疚,何忧于志是已矣。今春秋耻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古时同姓不昏。鲁昭公却娶同姓之吴女为夫人,而改姓为孟,称吴孟子。《论语·述而》有载:“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臣陵其君,始于文而甚于昭(鲁昭公受制于三桓:孟孙、叔孙、季孙也),公受乱陵夷,而无惧惕之心,嚣嚣然轻计妄讨(鲁昭公攻伐季氏也),犯大礼而取同姓(鲁昭公娶吴孟子也),接不义而重自轻也。人之言曰:‘国家治则四邻贺,国家乱则四邻散。’是故季孙专其位,而大国莫之正(当指公元前516年,齐景公没有护送鲁昭公回国。公元前514年,晋顷公没有护送鲁昭公回国。公元前511年,晋国再次放弃护送鲁昭公回国。齐晋皆大国也,不护送鲁昭公回国以正其位,故云),出走八年,死乃得归,身亡子危,困之至也。君子不耻其困,而耻其所以穷。昭公虽逢此时,苟不取同姓,诅(通于阻也)至于是;虽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辅,亦不至如是。时难而治简,行枉而无救,是其所以穷也。” (或言,上无礼故曰治简,左右无贤故曰无救。此曲意之解也。时难者,三桓专权,时势艰难也。治简者,应对方法简单而无谋略也。直接攻伐季氏,不知分治之法,不用相衡之道,且不知适时而收,便是治简之证明。行枉者,无德也,其娶吴孟子也。语云,失道者寡助,故行枉而无救也。既缺少德行,也缺少谋略,是其所以走投无路的原因。)

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禧、阂、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所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春秋记事之避讳表达方式,所谓春秋笔法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昭公二十五年:季辛,又雩。传云:又雩者何?又雩者,非雩也,聚众以逐季氏也。),微其辞也(言语隐晦也);子赤齐文公,姜姓,吕氏,名赤,齐厉公之子。齐厉公昏愦暴虐,齐人痛恨之,联络胡公吕静之子杀死厉公。胡公之子皆战死,齐人拥立厉公之子赤即位,是为齐文公。齐文公把参与杀厉公的七十人全部处死。他当上国君之后 ,接受他父亲的教训,不敢为非作歹,小心谨慎地处理国政,齐国政局渐趋平稳,西周后期齐国公室的内乱终于告一段落。吕赤死后因而得了一个良谥“文”,称为齐文公。杀,弗忍书日(文公十八年:冬十月,子卒),痛其祸也(因为杀乃弑也。君遭弑,所以痛其祸,不忍言日也);子般子般姓,名,一作鲁庄公之子。鲁庄公的夫人哀姜齐国人,无子。庄公临死前欲立庶子般为嗣君,庄公弟叔牙建议立庄公庶长兄公子庆父,另一位弟弟季友则支持立子般,季友以庄公之名逼叔牙饮毒酒自杀死。三十二年八月,庄公病逝,季友立子般为君,十月庆父杀死子般,立庄公另一庶子启为鲁君,季友则逃亡陈国。)杀,而书乙未(庄公三十二年:冬,十月,乙未,子般卒),杀其恩也(以子般为远,子赤为近,子般相比子赤,恩礼要杀减一等,故子赤不日而子般书日)。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诗云:‘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仇匹(诗见《诗经·大雅·假乐》。仇匹:耦合也。毛诗为群匹,是群匹亦仇匹,非群臣之贤者也。有威就有德,无怨就无恶。德与威,怨与恶,皆耦合有对也。’此之谓也。然则春秋义之大者也,得一端而博达之,观其是非,可以得其正法,视其温辞,可以知其塞怨,是故于外道而不显,于内讳而不隐,于尊亦然,于贤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贤不肖、而等尊卑也。义不讪上,智不危身,故远者以义讳,近者以智畏,畏与义兼,则世逾近,而言逾谨矣,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辞。以故用则天下平,不用则安其身,春秋之道也。(钱云:此春秋说开端大旨,当为首篇,如冕旒然,繁露之名或取于此。今次于前三节后,而以楚庄王题篇,疑出后人掇拾缀辑所致。)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是故虽有巧手,弗修规矩,不能正方圆;虽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定五音;虽有知心,不览先王,不能平天下;然则先王之遗道,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故圣者法天,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同理也,古今通达,故先贤传其法于后世也。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然而介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为辞,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此董子尚法古也。然法古之道和改古之制,其实并不矛盾。道者万世之准也,制则一时之权也。执准行权,王霸之业也。人民日子过得好不好,治世之道也,是根本,因此改制应天,循古应天,皆合于道者。变与不变时也,变与不变势也。何必偏执一端?)答之曰:“人有闻诸侯之君射狸首逸诗篇名。上古行射礼时,诸侯歌《狸首》为发矢的节度。之乐者,于是自断狸首,县而射之,曰:安在于乐也?’此闻其名,而不知其实者也。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变其理,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业,而无有所改,是与继前王而王者无以别。受命之君,天之所大显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仪志,事天亦然;今天大显已,物袭所代,而率与同,则不显不明,非天志,故必徒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董子虽然提出此观点,然而其对道的认识其实不是人民这个根本,而是礼。然礼是制而非道,以治国以礼为道,显然是荒谬的。其实尧舜之道必言民乐,是知道在民不在礼也。礼制是人类走向文明社会的开始,其目的就是使人民过得更好。因此礼制常改,一切皆以民乐为先。以礼为道,莫若以民为道。)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乎!’言其王尧之道而已,此非不易之效与!”问者曰:“物改而天授,显矣,其必更作乐,何也?”曰:“乐异乎是,制为应天改之,乐为应人作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乐也。是故大改制于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乐于终,所以见天功也;缘天下之所新乐,而为之文,且以和政,且以兴德,天下未遍合和,王者不虚作乐,乐者,盈于内而动发于外者也,应其治时,制礼作乐以成之,成者本末质文,皆以具矣。是故作乐者,必反天下之所始乐于己以为本。舜时,民乐其昭尧之业也,故韶,韶者,昭也;禹之时,民乐其三圣相继,故夏,夏者,大也;汤之时,民乐其救之于患害也,故濩,濩者,救也;文王之时,民乐其兴师征伐也,故武,武者,伐也。四者天下同乐之,一也,其所同乐之端,不可一也。作乐之法,必反本之所乐,所乐不同事,乐安得不世异!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汤作濩而文王作武,四乐殊名,则各顺其民始乐于己也,吾见其效矣。诗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语本《诗·大雅·文王有声》’乐之风也。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语本《诗大雅皇矣》)’当是时,纣为无道,诸侯大乱,民乐文王之怒,而歌咏之也。周人德已洽天下,反本以为乐,谓之大武,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故凡乐者,作之于终,而名之以始,重本之义也。由此观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人心之动也,二者离而复合,所为一也。”"六舞”,又名 "六乐”。分别是黄帝之《云门》、尧之《咸池》、舜之《大韶》,禹之《大夏》、汤之《大濩》、武王之《大武》。六种乐舞。以后的历朝统治者都奉之为乐舞的最高典范,后世尊称为“先王之舞”。董子以为,天命变,历法服色需要改变,人心变,国乐也需要相应改变,但是礼乐作为治理国家的根本作用不能变。此驭民为道,非以民为道,此董子所以欲见悦帝王,取富贵名利也。孔子主张导民以礼乐非驭民以礼乐,更非齐民以礼乐。民可齐于道,焉能齐于驭也?大儒者,当心怀天下苍生,齐民以生,齐民以乐,齐民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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