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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人间、道

 安然自得888 2019-09-03

          ——读《在自然的庙堂里》

 

张硕果

 

《在自然的庙堂里》是李少君先生最近出版的一本散文集。看到“自然”这个词,我们——还是直接说“我”吧,就不拉“们”字来壮声势了――自然会想到与人间、与社会相对待的自然界。的确,在李少君先生的著作中,“自然”有这样一层意思。他在书中介绍,自己之所以从中学时代开始写诗,正是受“自然山水”的启蒙。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中止了10年诗歌创作后,又重新开始写诗,也是拜“自然山水”——黄山这座伟大的诗山,新安江这条伟大的诗河——的神赐。他总结说:

 

这些年,由于酷爱山水,我去了不少名山大川,由这自然的庙堂的启蒙,我写出了《抒怀》《南山吟》《神降临的小站》《夜晚,一个人的海湾》《山中》《在海上》等一系列诗作,以至被一些人称为“自然诗人”。

 

这些地方的“自然”指的就是“自然界”,就是“山水”。但是李少君先生“自然”概念的所指和意义又远不止于此。他在书中简要地区分了一下中西自然观念的不同。他认为,西方自卢梭以来,就一直视自然为比被异化、污染的人类世界更令人向往的彼岸。自然是与人类社会相对立的,是高于人类社会的。而“中国人就生活在自然中,自然也溶入人的世界里,自然与人是和谐共处的,相互依存的”,“从来没有把自然与人世对立隔绝起来”。

这一区分也许会被人们质疑为有些简单化,但却是一种具有生产性的简单化。它会引导人们重新思考自然与人间应该是什么关系?李少君先生的结论和倾向性是明显的:自然与人间不是对立的,而是和谐共处,相互依存的。对于今天许多把自然当作逃避现实的庇护所的人们,这无疑是一副有效的清醒剂。

然而不止于此,在取消了自然与人间的对立之后,它还会进一步引导人们重新思考何谓自然?从而获得一种自我反思能力,摆脱西方“自然观”的宰制,回归本土,回归传统,认识中国传统文化中“自然”观念的精髓。

李少君先生尝试从老子的著作中寻找重新理解“自然”的思想资源。他引用了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一说法,并认为“自然”是比“道”更高的价值。对于老子的“自然”观念,吴澄在《道德真经注》中说:“‘道’之所以大,以其自然,故曰‘法自然’。非‘道’之外别有自然也。”童书业在《先秦七子思想研究》中说:“老子书里的所谓‘自然’,就是自然而然的意思,所谓‘道法自然’就是说道的本质是自然的。”车载在《论老子》中也认为:“老子书提出‘自然’一辞,在各方面加以运用,从来没有把它看着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界,而是运用自然一语,说明莫知其然而然的不加人为任其自然的状态,仅为老子全书中心思想‘无为’一语的写状而已。”

李少君先生对老子“自然”一词的理解虽然和以上诸人有所差别,但他们有一个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不把“自然”理解为区别于人间的“自然界”,而是超越了“自然界”与“人间”的划分,把“自然”理解为一种统摄天、地、人三才的重要的价值。不同的是,吴、童、车三人认为“道”就是“自然”,而李少君先生则认为“自然”是比“道”更高的境界。

可以说,李少君先生的“自然观”,已经超越了“自然”与“人间”的对立,并具有超越“自然”与“人间”的区分,通往“道”的境界的质素。

正是基于这种超越“自然”与“人间”的对立,超越“自然”与“人间”的区分的体悟,李少君先生一面不断地“从偏僻的小路或郊区野外”捡拾诗歌,一面持续地、积极地参与各种文化、社会实践活动,并把这两个方面的工作和谐而圆融地结合为一体。

《在自然的庙堂里》一书,可以说是他在这两个方面工作的文字结晶。该书的文章主要包括两类,一类是作者对诗人、对诗歌的思考,一类是作者对知识分子、对现实社会的思考。前者主要包括《在自然的庙堂里修身养性》、《草根性与21世纪诗歌》、《〈文化的草根性〉自序》、《郑小琼:作为一个诗人的多重含义》等多篇;后者主要包括《人的欲望究竟有多大?》、《印度知识分子》、《我所知道的NGO》等。

作为诗人,李少君先生提倡“草根性诗歌”,“草根性文化”。对于“草根性”,他解释说:“我强调一种立基于本土传统,从个人切身经验感受出发的诗歌创作,也就是‘草根性’。所谓‘草根性’,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指一种自由、自发、自然的源于个人切身经验感受的原创性写作。”可以说,“草根性”是李少君“自然观”在诗歌理论方面的恰切体现。“草根”既具有“本土”、“民间”、“普通人”等“人间性”,也具有“不受某一种外力的宰制”,“自由”、“自然而然”等“自然性”。

作为一名知识分子,李少君先生则是热情、积极的实干家,他编杂志,办网站,热心支持各种NGO组织及其活动,为我们这个社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心力。在《印度的知识分子》一文中,他满怀激情地写道:

 

我感到自己从内心深处爱上了这些纯朴、充满同情心与良知的印度知识分子,对他们充满敬意,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兄弟般的感情。

纯净的泪水洗刷着我的脸庞。

 

他之所以与那些印度知识分子惺惺相惜,并产生一种强烈的兄弟般的感情,正是因为,他和他们是同一类人!

 

(《在自然的庙堂里》,李少君著,西北大学出版社20108月出版,定价:1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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