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称奇:奇方妙法治验录 十八、能用毒药者方为良医 唐太宗的一位妃子得病,宫中太医轮番诊治仍不见起色。太宗遂张榜招贤,征招天下名医为妃子治病。孙思邈应征入宫,开方后众太医不禁咋舌,启奏皇上“孙思邈所下之药毒性与剂量都很大,恐怕会把贵妃毒死。”太宗召来孙思邈问曰:“为何下那么大的毒性药物?”孙答曰:“是药三分毒,只是毒性大小不同而已。用药贵在准,准则治病,不准则治命。”太宗信然命妃子进药,果然三剂而病除。龙颜大悦,问孙思邈“宫中太医众多,都没治好,难道医术都不如卿?”孙答道:“他们都负盛名,生怕坏了自己名声,所以看病只想着不出事,用的都是些治不好也吃不坏的药,就像吃果子一样,怎么能治好病呢?”“果子医”典故由此传开。 按清王三尊也说过“果子药”之害:“吾观今之医人,见解不透,恐瞑眩之剂用之不当,立刻取咎,姑取中平药数十种,俗号为'果子药’,加以世法滥竽众医之中,病之浅而将退者,适凑其效,不知此病不服药亦痊。若病之深者,适足养虎贻患也。”(《医权初编》) 显然,这种只会用“果子药”的医家与擅用峻药者相比,自有高下之分。黎庇留说,“症有轻浅沉痼之殊,方亦有平易险峻之异。”轻浅之症当用平和之药,无须峻重之剂。徐灵胎因此有“病深非浅药能治论”:“天下有治法不误而始终无效者,此乃病气深痼,非泛然之方药所能愈也。不知此病,非一二寻常之方所能愈也。……若徒执数首通治之方,屡试不效,其计遂穷,未有不误者也。(《医学源流论》) 所谓峻药,含义有二: 一者毒性大者,《内经》所谓“大毒之药”,或称为“虎狼药”者,如甘遂、大戟芫花之属; 二者药性偏峻,可称为“霸道”者,寒如石膏,热如附子,攻如大黄,辛如麻黄等。无疑,两者都属于攻邪之药。 擅用峻药攻邪者方是医林高手。陈修园说:“以毒药攻邪是回生妙手,后人立补等法是模棱巧术。”“工师断木,尚取斧斤之利者,于用药则取其钝而舍其利何哉?以此知不敢用猛烈之药,皆不深脉理,不明病情者也。”(《上池杂说》)杨华亭则言:“唯能用毒药者方为良医。”范文甫所谓“不杀人不足为名医”不善用峻烈药者,不足以成名医。 民间有“翰林院文章,大医院药方”的说法,意思说翰林院的文章和太医院的药方都很平庸。但陈可冀院士在披阅清宫医案后发现,太医们崇尚实效,虽帝后至尊之体,峻猛纛剧、大寒大热辶药如大黄、附子均投用不忌,并非人们想象那样一味求稳。 面对大病重症,处方只尚平和,讲究所谓“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药轻病重,只会误事。清吴天士说,“有人不知'王道’二字之解,但以药性和平,轻微无力者推为王道。此所谓的王道,医人可不担心,病家也无所疑畏,旁人亦无可指责,但却是病人之鬼道为医者实当痛戒!” 历史上许多名医既有见识,又有胆略,在大症重症之际,敢于投用峻剂,救下许多病人,显出手眼过人之处,下面试举案例证明之。 1、大陷胸汤治案三则 (1)沈家湾陈姓孩,年十四,独生子,其母爱逾掌珠。一日忽得病,邀余出诊。脉洪大,大热,口干,自汗,右足不得伸屈。病属阳明,然口虽渴,终日不欲饮水,胸部如塞,按之似痛,不胀不硬,又类悬饮内痛,大便五日未通,上湿下燥,于此可见。且太阳之湿内入胸膈,与阳明内热同病。不攻其湿痰,燥热焉除?于是书大陷胸汤与之:制甘遂一钱五分,大黄三钱,芒硝二钱。 返寓后心殊不安。盖以孩提娇嫩之躯,而予猛烈锐利之剂,倘体不胜任则咎将谁归?且《伤寒论》中之大陷胸汤证,必心下痞鞭而自痛,其甚者或有从心下至少腹頓满而痛不可近为定例。今此证并未见痞鞭,不过闷极而塞,事后追思,深悔孟浪。 至翌日黎明,即亲往询问。其母曰,服后大便畅通燥屎与痰涎先后俱下,今已安适矣。其余诸恙,均各霍然。乃复书一清热之方以肃余邪。嗣后余屡用此方治胸膈有湿寢,肠胃有热结之证,上下双解,辄收奇效。(《经方实验录》) 佐景按:吾师自治本案用大陷胸汤得效,其后屡屡用之,率奏奇功。余尝亲见师家一房客,母女三人患病相似,师疏大陷胸汤与之,令三人合饮,次日均瘳。 (2)袁某,南京人,年四十四,以卖面为业。体素健,今年六月间忽病,缠绵床第者达一月之久,更医已屡,迄未得效。胸闷异常,不能食,两旬不得大便,身肌肉尽削,神疲不能起床。半月前胯问又起跨马疽,红肿疼痛,不能转侧,至是有如干斤重量负系其间。自问病笃,无可为已。 邀师(曹颖甫)诊,按脉察证,曰:此易耳。不氜食者,湿痰阻于上膈也;不大便者,燥矢结于大肠也。 湿痰阻于上者,我有甘遂以逐之;燥矢结于下者,我有硝黄以扫之。一剂之后,大功可期,勿虑也。故师径用大陷胸汤:生川军五钱后入,制甘遂二钱先煎,元眀粉三钱冲。嘱服初煎一次已足。 袁某知为剧药,必难下咽。因俟药汁稍凉,欲一口而尽饮之。但药汁气味过烈,勉啜二口,辄不能续进,余其小半而罢。服后,呕出浓痰,且觉药力直趋腹部,振荡有声,腹痛随作,欲大便者三四次,卒无所下。至夜三鼓,腹痛更剧,乃下燥矢五六枚,随以溏粪。翌早一觉醒来方入妙境。向之胸闷如窒者,今则渐趋清明;昨之腹痛如绞者,今则忽转敉平。而胯间之疸亦崩溃而脓出,重痛大除,盖内证愈而外疽无所附丽也。于是思食,能进粥一碗,喜悦之情无以复加,盖其与粥饭绝缘者已一月有余,不意得重逢时也。后溃疽由西医调治十日,即告收功,不劳吾师之再诊矣。 夫大陷胸汤号称峻剂,世人罕用之,而吾师则能运之若反掌,抑亦何哉?日:此乃四十年临诊之功,非初学者所可得而几也。(《经方实验录》) 原按:太阳之传阳明也,上湿而下燥。燥热上熏上膈津液悉化黏痰。承气汤能除下燥,不能去上膈之痰。故有按之不硬之结胸,惟大陷胸汤为能彻上下而除之。 世人读仲景书,但知太阳误下成结胸,乃有大陷胸汤证,而不知未经误下,实亦有结胸一证,而宜大陷胸汤者。夫伤寒六七日,热实,脉沉紧,心下痛,按之石硬;及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无大热,此为水结在胸胁。二条皆示人以未经误下之结胸,读者自不察耳。 (3)范某,女,22岁,农民。两岁时开始腹胀其后发展到全身皆肿,肌肉变硬。下阴常流黄水,臭味异常。十多年来,病魔缠身,其父为之四处求医,未见显效。1969年8月,前来就诊:腹胀如鼓,胸胁满闷皮色苍黄;全烏肌肤胀硬。大便常秘结,所下如羊粪,已四日未行;下阴不断渗出臭黄水。舌质深红,苔黄燥,脉沉实有力。此为阳明腑证兼水热互结。法宜峻下热结兼逐积水,以大承气并大陷胸汤加味主之:生大黄l8g,厚朴30g,枳实30g,芒硝30g,甘遂.5g(冲服),芫花1.5g(冲服),桑皮60g。 先服一剂,泻下燥屎十余枚,并臭秽黄水甚多,腹部硬胀消失大半。续服一剂,胸腹肿胀皆消,全身肌肤变软,下阴外渗之黄水亦止。因自觉病势顿减,加以客居成都,经济困难,遂停药回家。不久邻友来告,已康复如常。1979年7月追访,病愈结婚,并生一子。十年来身体一直很好。(《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原按:患者虽病程颇长,因正值青春,素体阳旺。胸腹胀满,皮色苍黄,大便秘结,舌红苔燥,脉沉实有力,显然属阳、属热、属里、属实,正所谓“大实有羸状”。再观之大便硬结如羊屎,几日未行,应为阳明腑实,痞满燥实俱备无疑。然此证又现全身肌肤肿胀,从心下连及少腹,胀满尤甚,同时下阴流黄水而恶臭,皆为热结水积之象,即燥热结胸之证。由此形成阳明腑实为主,太阳结胸相兼,邪实病深,错综复杂之局面。热结须峻下,积水宜攻逐,病重不可药轻。因此,大承气与大陷胸汇成一方,大剂猛攻之,取其斩关夺隘之力臌胀系内科之重证。论治之关键,首在辨其虚实。 一般而言,臌胀初起,气实病实,宜峻剂攻逐;若久病脏气日虛,则不宜峻消其胀。本例患者,虽病久而形瘦弱,但邪实而阳旺,故不可按久病多虚之常规论治。 按:范中林为火神派名家,以擅用附子著称,然而对阳证、实证亦颇擅长,观本案阳明腑实为主,太阳结胸相兼,邪实病深,病重不可药轻,以大承气与大陷胸汇成一方,大剂猛攻之,颇显功底。 原方中,系用甘遂15g(冲服),芫花15g(冲服),用量过重,疑为笔误,为安全起见,编者根据常规用量,改为甘遂1.5g(冲服),芫花1.5g(冲服),留待高明指正。 (4)钟某,男,45岁。有胃痛病史。月余前曾感受风寒,自觉身不适。面部及全身浮肿,皮肤明显变黄。胃脘及胸胁胀痛,大便秘结,曾按胃痛治疗,病势不減。 1960年10月来诊:胸胁及胃脘疼痛,胸脘之间,触之微硬而痛甚,胸部如塞,呼吸不利,口渴不欲多饮,大便已三日未行。舌质红,荟白黄腻。此为太阳阳明证结胸,法宜泄热逐水,破结通腑,以大陷胸汤主之:大黄3g,芒硝3g,甘遂3g(冲服),一剂,日分三服,得快利,止后服。 二诊:服二次,得微利;三次后,得快利。胸胁及胃脘胀痛顿减,浮肿及余证明显好转。遂停服上方,少进清热、化湿之品,以善其后。约半月病愈。(《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选》) 2、十枣汤治案六则 (1)宋妻,年已望五,素病胸膈胀痛,或五六日不得大解,夜睡初醒则咽燥舌干。医家或以为浮火,或指为肝气,花粉、连翘、玉竹、麦冬、山梔之属,多至三十余剂。沉香、青皮、木香、白芍之属,亦不下十余方。二年以来迄无小效。去年四月,延余诊治。 诊其脉双弦,曰:此痰饮也。因用细辛、干姜等,以符温药和之之义。宋见方甚为迟疑,日:“前医用清润之品,尚不免咽中干燥,况于温药?”余曰:“服此当反不渴。”宋口应而心疑之。其妻毅然购药,一剂而渴止,惟胸膈胀痛如故,余因思《金匮》悬饮內痛者用十枣汤下之,遂书:制甘遂一钱,大戟一钱,炙芫花 钱。用十枣浓煎为汤,去滓令服,每服一钱。医家郑仰山与之同居,见方力阻,不听,令减半服之,不下。明日复诊,知其未下,因令再进一钱,日晡始下。胸膈稍宽,然大便干燥,蓄痰未下。因令加芒硝三钱,使于明早如法服之。三日后复诊,知其下甚畅,粪中多痰涎。遂令暂行停药,日饮糜粥以养之。此时病者眠食安适,步履轻捷。(《经方实验录》 原按:十枣汤一方,医家多畏其猛峻,然余用之屡效,今存此案,非惟表经方之功,亦以启世俗之蔽也。 (2)茜泾西门外徐某,年三十余岁。始患咳嗽,继则吐血,百药无效,卧床不起者已将一载,召予诊之。见其形肉削尽,犹幸胃口尚佳,精神不甚委顿。切其脉右寸关沉弦。知系支饮伏于胸膈间,水气射肺而致此咳嗽。咳久伤肺,故见血也。忆及仲景有支饮家,咳烦胸中痛者,不猝死,至一百日或一岁,宜十枣汤治之。 此症适合仲景之法,药虽猛厉,然不服此永无获愈之日倘再姑息,命将不保。不如乘此胃气未败,元气未离之时,速用此驱逐支饮最猛厉剂之为愈也。 因即用甘遂、大戟(俱面裹煨)、芫花(醋炒)各五分,共硏末,再用大枣十枚煎浓汤,在平旦时服之。 迨泻后接服桂附八味丸四钱,一日三次,日日照服,使其余饮从小便而出,且可使脾胃强健而饮邪自化。如果咳嗽不愈,嘱其隔五日再照前法服此药未五分。谁知一服即愈,不须再服矣。(《治病法轨》) (3)刘河东市稍胡冬生之妻,年约三十左右。胸间如有一大冰块,吸气人口,即行战栗。诸医用极热药无效,求治于予。 其脉沉弦,即知为悬饮也。与十枣汤服之,一泻而愈。又用苓桂术甘汤,嘱其服十剂,为善后之计。后果永不复发。(《治病法轨》) (4)罗妇,原有胸痛宿疾,一年数发,发则呼号不绝,惨不忍闻。今秋发尤剧,几不欲生。医作胸痹治,投瓜蒌薤白枳实厚朴半夏汤及木防己汤多剂皆不效,因迎余治。 按脉弦滑,胸胃走痛,手不可近,吐后则稍减,已而复作,口不渴,小便少。但痛止则能食,肠胃殊无病。 证似大陷胸而实非,乃系痰饮之属,前药不效或病重药轻之故欤?其脉弦滑,按与《金匮》痰饮篇中偏弦及细滑之言合,明是水饮结胸作痛,十枣汤为其的对之方,不可畏而不用,因书:甘遂、大戟、芫花各五分研末,用大枣十枚煎汤一次冲服。无何,肠鸣下迫,大泻数次,尽属痰水,痛遂止,续以六君子汤调理。(《治验回忆录》) (5)昔在武昌,从吾师游,偶见一人,以手按心而痛,汗如雨下,痛不可忍。吾师曰:“此必酒病也。”以十枣煮水,调甘遂、大戟、芫花末药三分与服,限时许,下恶水数升,而病去如失。 余曰:“愿闻吾师明论。”师曰:“酒一入胃,渍则成饮,浊则成痰,酒停不散之故;入肺则塞窍喘咳;入心则心痛,怔忡为噫;入肝则肋痛,小腹满痛;入胆则呕苦汁,目昧不开;入脾则胀肿,吞酸健忘;入弩则背恶寒,腰痛尿涩,赤白浊下;入胃则呕吐,呕血,血痢或胃脘痛。有诸证疾,种种难名,不亟治之,养虎为患。只须—剂,根株悉拔。否,再服一剂必愈。”慧拜聆后,修合此药,施治数十年,活人多矣。 《三因方》以前药未枣肉为丸,治水气喘急、浮肿,盖善变通者也。(《齐氏医案》) (6)马二琴,辽沈地区“四大名医”之一,曾任张作霖帅府保健顾问,药店门前自书楹联:十年读书十年临证;存心济人存心济世。曾治一手背高肿病人,屡治乏效。恰逢两位医友来访,于是共同商治。一位医友认为应当活血化瘀,另一位则主张清热解毒。马二琴说道:“肿而不红,按之凹陷,为积水无疑。屡用化瘀之药不消,既未驱水,其水愈甚。宜用峻猛之药,不可养痈遗患。”毅然投以十枣汤,药到病除。(《岐黄用意巧治疑难杂症》) (图)马二琴处方 3、控涎丹治案六则 (1)有黄松涛者,其母年七旬许,素有痰饮宿疾,数年未发,体甚健。某秋,忽咳嗽大作,浊痰稠黏,痛牵胸胁,夜不能卧,卧则咳吐,胀痛更甚,前所未见。 病发三日,乃延余诊,其脉弦数,气急促,大便三日未行,力惫声嘶,喘不能续,证已危险。余乃告曰,此属痰饮重证,势将脱,君不急救,再延片刻无能为矣。于是急取控涎丹一钱五分,以开水冲元明粉三钱吞送。不久,咳减,气急稍定。至晚,大便下,作黑色,能安眠达旦,诸恙尽失。于是始知控涎丹系十枣汤变其体制,用以备急者也。(《经方实验录》) (2)刘河西市稍柏仁卿,年四十余岁,患瘫痪症,四肢酸痛,不易活动,且又咳嗽气急。予诊其右关脉沉弦,知其痰饮伏于中焦,清阳之气不能实于四肢所致也。用控涎丹五分,嘱其清晨服之。泻后,再日服附桂八味丸一两,嘱其须服至一斤可止。谁知一服控涎丹而其病如扫,竟不服附桂八味丸。后其病又发,仍服附桂八味丸一斤而除根。(《治病法轨》) (3)刘河寿庵毛仲良,年二十余岁,患胸膈胀满,咽喉梗塞,食不下咽,水浆亦入口即吐,经治数医无效。 予诊其脉,右寸关沉弦,知为悬饮阻于胸膈间之候也。用二陈汤加生姜汁,并吞控涎丹七分,一泻而愈。 照此法治愈此种病者,约有数百人。惟必须右手脉沉弦者,用之无不应验如神。(《治病法轨》) (4)苏州易某,以贩卖寄寓长沙。一日负货踵门,货售毕请日:患病已一年,人莫之识,医药屡更讫无一效。袒而示之背,云内有肉约一拳大,觉冷如冰,视之略无异形,按之不痛。余沉吟久之,意其必系寒痰凝结所致。《金匮》云“心下有留饮,其人背冷如掌大”是也。脉之弦,舌苔白滑。脉症相合,即以控涎丹与之下痰涎极多而瘳。(《遜园医案》) (5)常熟巨商江伯渔之母舅,年五十余岁,患呕吐症。初则食厚味始吐,越十余年,经治数十医,不但无效,而反加剧。甚至每日所食之物,必至晚间吐出方可就寝,否则懊慒不得眠。江伯渔乃挈引至沪某医院,用爱克司光镜照之,谓大肠上口有疙瘩一枚,必须割去可愈,病人不从而罢。是晚宿于梅庭坊同益公号内,予适在焉,同益公主人沈益甫乃力荐之。病人自谓苏省名医皆已诊过,均愈治愈甚,故不信中医。况医院谓若欲病愈,必须割去疙瘩,岜有中药能使消去者乎?惟有听死而已,决不再服中药。 沈益甫至予前详述此种病情,予曰:此为痰饮证,经予治愈者,已属不少。沈益甫即照予言述之,始允就诊。诊其脉,右关尺沉弦,是痰饮无疑,即用控涎丹五分与附桂八味丸四钱并服之,是夜即不吐而安寐。次日诊其脉,弦象已去其大半。即遵內经大毒治病,十去其六之义,控涎丹不可再投矣。即用苓桂术甘汤加半夏生姜汁服十剂,再嘱其并服附桂八味丸二斤,使其命门火足,既可生土,又可化膀胱之气,则土健运而饮邪无容留之处从此十余年百药无效之沉疴,竟然药到病除,永不复发。药之对病,其奏效有如是之神速,岂不奇哉(《治病法轨》) (6)傅沐初,年壮体强,性豪善饮。患肩臂疼痛,每晚酸麻尤甚,手不能举,自虑风废。吴城诸医,疏风补血,历尝不瘳。余视其声音壮厉,又大便颇坚,知为酒湿内蕴,痰饮流入经隧。原人身卫气昼行于阳,主动,动则流,故昼轻;夜行于阴,阴主静,静则凝故夜重。按此症,实痰阻滞经隧,法当攻刮搜逐,先与控涎丹,继进茯苓丸,旬日,微泻数次而安。(《谢映庐医案》) 附:控涎丹:甘遂大戟芥子等分为末,糊丸,临卧姜汤服。 指迷茯苓丸:茯苓一两半夏曲二两枳壳五钱风化硝一钱五分姜汁糊丸。 4、大黄甘遂汤治案二则 (1)河南永发店店伙陈姓者,其妻患产难,二日始生,血下甚少,腹大如鼓,小便甚难,大渴。医以生化汤投之,腹满甚,且四肢头面肿,延予诊视。不呕不利,饮食妇常,舌红黄,脉滑有力,断为水与血结在血室。投以大黄甘遂汤,先下黄水,次下血块而愈。 主家初亦疑此方过峻,予曰:“小便难知其停水,生产血少知其蓄瘀,不呕不利,饮食如常,脉有力知其正气未虚,故可攻之。若泥胎前责实,产后责虚之说延迟观望,正气即伤,虽欲攻之不能矣。”主家坚信之故而获效。(《集思医案》) 按:《金匮要略》:“妇人少腹满如敦状,小便微难而不渴,生后者,此为水与血俱结在血室也,大黄甘遂汤主之。” 其方组成:大黄四两甘遂二两阿胶二两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顿服之,其血当下。 (2)谭某,三旬孀妇也。子女绕膝,日忙于生计,操劳过度,悒悒于心,以致气血内耗,身体渐羸,月经不行,少腹肿胀,行动则喘促,数月于兹。昨随其叔婶来治,切脉细数而涩,口干不渴,大便燥结,两三日一行,小便黄短,少腹不仅肿胀,有时乍痛,虽闭经已久,尚无块状。 窃思本病关键,首须明悉经闭与肿胀之先后,如肿胀由经闭而起,则以通经为先;如经闭由肿胀所引发,则以利水为宜。细询之下,其为经闭先而肿胀后,乃属于瘀血郁积,而小便又不利则不仅血结亦且水结矣。至于治法,前贤亦有明确指示:“谓先病水而后经闭者,当先治水,水去则经行;先病闭经而后水肿者,先行其瘀,瘀去则肿消。”本证瘀水胶结,同属严重,如逐瘀而不行水,则瘀未必去;祛水而不行瘀,则水未必可行,法当标本兼治,行水与逐瘀并举,因选用《金匮》之大黄甘遂汤、桂苓丸合剂:大黄、阿胶各三钱,甘遂五分(另冲),桂枝、丹皮各二钱,茯苓四钱,桃仁三钱,加丹参五钱,土鳖钱半。服后便水甚多,杂有血块。又三剂,水多而血少,腰腹胀减,已不肿,诸证消失。改用归芍异功散调理,无何经行,痛解。又进归脾汤善后,时经一月,遂得康复。(《治验回忆录》) 5、甘遂半夏汤治胃胀 张女,14岁。前以伤食胀满作痛,服平胃散加山楂、神曲、谷麦芽之类得愈。未期月,胃又胀痛而呕,有上下走痛感觉,但便后可稍减,再服前方则不验,辗转半年未愈。 夏月不远百里来治,曰:“胃胀痛,绵绵无休止,间作阵痛,痛则苦不堪言,手不可近。服破血行气药不惟不减,且致不欲食,是可治否?”问曰:“痛处有鸣声否?”则曰:“有之。”此病既非气血凝滞,亦非食停中焦,而为痰积作痛,即《金匮》之留饮证也。盖其痰饮停于胃而不及于胸胁,则非十枣汤所宜。若从其胃胀痛、利反快而言,又当以甘遂半夏汤主之。是方半夏温胃散痰,甘遂逐水。又恐甘遂药力过峻,佐白蜜、甘草之甘以缓其势,复用芍药之苦以安中。虽甘遂、甘草相反,而实则相激以相成,盖欲其一战而逐尽留饮也。服后痛转剧,顷而下利数行,痛胀遂減,再剂全瘳。(《治验回忆录》) 按:《金匮要略》:“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此为留饮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汤主之。”其方组成:甘遂(大者)三枚半夏十二枚(以水一升,煮取半升,去滓)芍药五枚甘草如指大枚(炙)(一本作无)右四味,以水二升,煮取半升去滓,以蜜半升和药汁,煎取八合,顿服之。 6、抵当汤(丸)治案 (1)贫户简某之妻,分娩后腹大如鼓,次日更大。医生以普通之生化汤加减与之,日大一日,腹痛异有以予为荐者,病家鉴于其邻近之产后腹痛肿胀,用温补而愈者多人。以为予好用热药,未敢来请。迨延至五日,其大如瓮,几有欲破之势。且下部气不至而坚硬矣,始延予诊。 审问其产时,胎已先死而血与水点滴未流。予断此为水血相混,腐败成脓如大疮然;热极,气滞而肿也。病毒如此剧烈,非大猛烈之剂不能攻取。深思良久,乃与桃仁承气汤合大陷胸汤与之。服后,下脓血半大桶,其臭不可响迩。腹肿消其九成,所余茶蒌大者,居脐右仍痛不可耐。予继投寻常攻痛之药,不少动。因谓病家曰:“此燕师之下齐七十余城,独即墨负固为牢不可破。故不得不为抵当汤,直捣中坚,一鼓而下。”奈五月盛暑亢旱,村涪水蛭颇不易得。寻觅数日,始获四五条,合虻虫如法煎服。计前后三剂中,水蛭用至二十余条,肿势日渐消尽,身体如常矣。 再三年后,此妇又连产二子,由其体质强健故尔。此症使当时稍有因循规避之见,不敢放心放胆,则命不可保矣。(《黎庇留经方医案》) 原按:夫汤名抵当,其用意非如此猛烈,实不足充抵当之任。试观热结膀胱,桃仁承气汤中之桃仁、大黄足以尽攻破之能事,而乃用炙甘草以缓之,桂枝以行之盖欲以拮抗其峻利之势者也。又若热入血室,亦血热也而不用桃仁、大黄等,从可知症有轻浅沉痼之殊,方亦有平易险峻之异。要之认症贵的,则有是症必有是方,而在识力独到者为之,亦只因势利导而已,何奇之有? (2)常熟鹿苑钱钦伯之妻,经停九月,腹中有块攻痛,自知非孕。医予三棱、莪术多剂,未应。当延陈葆厚先生诊,先生曰:“三棱、莪术仅能治血结之初起者,及其已结,则力不胜矣。吾有药能治之。顾药有反响,受者幸勿骂我也。”主人诺。当予抵当丸三钱,开水送下。入夜病者在床上反复爬行,腹痛不堪,果大骂医者不已。天将旦,随大便下污物甚多。其色黄白红夹杂不一,痛乃大除。次日复诊,陈先生诘曰:“昨夜骂我否?”主人不能隐,具以情告。乃予加味四物汤,调理而瘥。 原按:痰饮证之有十枣汤,蓄血证之有抵当汤丸皆能斩关夺隘,起死回生。近时岐黄家往住畏其猛峻而不敢用,即偶有用之者,亦必力为阻止,不知其是何居心也。(《经方实验录》) 7巴豆霜治疗久痢 嘉定农民银行行长潘某夫人,年三十余岁,患休息痢廿余年。若食生冷油腻厚味等物,立即发作,苏省名医治之无效。予因其脉右关弦滑且迟,知系寒积积滞于肠胃幽坳之处,犹如盗冠盘踞于深山幽谷之中。若非自天而降之奇兵,焉能剿灭于净尽。 予即用巴豆霜七厘,包于白关纸内,嘱其清晨空心时用白滚汤吞之,吞后不可食一切食物。此即如精勇之奇军自天而降,即将盘踞深山幽谷中之盗寇,一扫而尽也。从此廿余年屡治不愈之痼疾,永除后患矣。(《治病法轨》) 8.礞石滚痰丸治咳喘 刑部主政杨星臣,宁乡人,与余为前后同年,喘咳廿余年。每咳甚或至晕绝不醒,医药不啻百数而终罔获效。在星槎御史处谈及其病,喟然长叹,忧形于色。余问君服何药?星翁云:“医家皆谓余好內阴亏,所服药皆滋补剂。年近五旬,不敢强辩,然心窃非之。”余问“君发嗽时,面赤气急否?”日:“实有之,不自知也。” 因诊其右寸关脉坚凝而滑,几乎搏指,余则平平。乃曰“滑者癀象也,坚凝者,寢结也,见于右部寸关之间,盖顽痰结于肺胃之管。肺为清道,胃为浊道,两道为痰所壅,故甚则晕绝也。此病非汤剂可疗,非礞石滚痰丸下之不可。”星翁曰:“岐黄家畏礞石如砒毒,何可入口?”余曰:“然则先贤留此方,为毒人耶?君试服之,如误当甘庸医杀人之罪。”星翁见余言确有定见,乃市三钱服之,卧后觉胸膈烦扰,欲吐不吐,不移时,中脘辘辘,解下黑秽数碗,倦而归寝,爽适异常,至晓而若失矣。谢曰:“奇哉!奇哉!君有胆有识,三钱药去数十年之病,孙思邈之神奇,不是过也。诸医谓余阴亏,抱此不白之冤久矣,得君并雪是耻,感铭何既?”(《醉花窗医案》) 十九、佐药一味建奇功 浙江名医金子久“声振南北”,活人无算。曾治一位慢性泄泻病人,用补土益火之剂本属正治,然而总不见效。后患者求治于杭州名医莫尚古先生,服三剂而愈金子久索取其方观摩,内有肉苁蓉、麻仁等滑润之品,乃反佐之道,叹曰:“莫先生我不及也。”后遇此等病症,仿莫氏法亦获良效。此案证明,善于运用佐药,当是配伍用药一大学问。 关于组方之君臣佐使,《内经》称“主病之谓君”治病的主要药物为君,医者容易选定;“佐君之谓臣,辅助君药,性味与其相类,故臣药也不难选择“应臣之谓使”——使药主要是引经和调和药性(一般多指甘草),也没有多大学问。佐药则不然,其作用最复杂,《内经》未言其义,后世归纳其作用主要有: ①治疗兼证; ②监制主药毒性,如十枣汤之用大枣; ③反佐作用,即与君臣药性相反却能起到佐助协调作用。 何廉臣曾说:“选药制方,心思周到,往往一味佐药亦费几许时刻思想而得,一得即全方灵透,历验如神(《存存斋医话稿·序》)。这段话点明了佐药在方中的重要性,它可使“全方灵透”,以至“历验如神”,强调了它在配伍中的作用,金子久治慢性泄泻佐以肉苁蓉麻仁等滑润之品,即为例子。 经云:“奇之不去则偶之,是谓重方;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所谓寒热温凉反从其病也。”徐灵胎云“因寒热而有反用之方,此之谓行间之术。”一语点破反佐药的配伍道理。反佐之品往往与病气类同,如病属寒,当用热药治疗,参以凉药(与病气类同)作为佐药,可以说是诱导病气受药,徐灵胎所谓“行间之术”即是此意。避免寒气与热药格拒不纳,以保证其发挥治疗作用。治疗疑难大症,如果方药与证相合,但药后无效,甚至出现不良反应,即可考虑采用反佐法,一般反佐用药只取一二味即可,药量相对亦小。掌握了反佐学问临床上常可出奇制胜,疗效更胜一筹。 清时名医熊良廷对佐药也颇有见地,他说:“主病之谓君,辅君之谓臣,反君之谓佐,奉君之谓使。(《加注医方集解》)“反君之谓佐”一语,立言如鼎。 他解释说:“反者,气性与君性不同也。不同者如君性寒而佐性热,君性补而佐性泻,君性急而佐性缓,君性暴而佐性和也。”熊氏还指出:“《内经》制方,不离君臣佐使。先点君药主病,次选臣药辅君,又次拣使药以听君臣差遣,然后量入佐品,以斡旋君臣气性之偏,庶使病邪去而药毒不留,后易善而元(气)易复也。”按此而论,处方当依次考虑君药、臣药、使药,最后推敲佐药,“以斡旋君臣气性之偏。”依编者看法,这才是遣药组方之圭臬。打个比方,如同炒一道菜,取肉作主料,青菜是辅料,豆油为使料,葱姜蒜盐花椒大料则是佐料,一道菜味道如何,并不取决于肉与菜,而主要取决于佐料的选用,佐药与佐料意似相同也。下面试看几例: 1、治遗精必佐通滑 深通反佐之道者当推叶天士,有例为证。叶氏治疗遗精症就有代表性,他说:“遗症固涩下焦,乃通套治法,想精关已滑,涩剂不能取效,必用滑药引导,同气相求,古法有诸。”(《临证指南医案》)因之叶氏在固同时,常常加入茯苓、泽泻、茯神等通滑之品,即涩滑同用,确非一般医家手眼。他指岀:“汗泄精遗,理应固涩,但先哲涩固之药,必佐通滑以引导涩味,医知斯理者鲜矣。”(《叶氏医案存真》)固精名方五子衍宗丸于五味子、覆盆子等一派补涩之中参以车前子一味通利之品即显此意。 按:明达此意,则散可少佐以敛,如小青龙汤一派辛散之中加入五味子之收敛,最堪玩味。还有如润可佐以燥,麦门冬汤大队清润之中加入一味半夏即是例子;升可少佐以降,补可少佐以泻,等等。 2、嗜盐者病佐以盐 明时有一寺僧嗜盐,每顿饭必食盐一斤许。众医虽知其为虫证,然而服驱虫药则痛闷欲呕,不知何故。时有鄞县名医钟大延诊后曰:“是虫不受药也,当以食饵诱之。”在药中入盐笋同煮,再加盐服之,过了几天,僧吐虫数升而愈。 按:症情既然嗜盐,于治疗方药中加入些盐,有同类相引之意,此亦属反佐妙法。有医家介绍,治疗伤食胀饱辶症,问其伤于何种食物,即用该种食物炒焦碾碎当药服下,十分有效。此亦同类相引之意也。 3塞因塞用治尿闭 宋代,钱塘郡有人患小便不通之症,百方利之而不效。有一道人钱宗元视之,反而投固缩小便之药,片刻之间尿道遂通。人皆怪之,因问宗元,答曰:因其不通之故,前医骤然通之,则小便大至,然而水道愈发阻隘,而小便愈不得通矣。吾今缩之,使水道稍宽,此所以得利尿也。(《北窗炙榘录》) 按:经云:“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所谓寒热温凉,反从其病也。”此案深得经旨之趣,“反佐以取之”,不是学验俱富者,难以有此手眼。 4、育阴法中加附子 张某,女,34岁。头晕失眠、口干烦躁已2年,血压波动于150~180/100~110mmHg。舌赤而干,苔薄白脉象弦滑相兼。脉证合参,此乃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治以育阴潜阳:白芍30g,牡蛎3g,石决明30g,生地黄25g,麦冬13g,菊花15g,茵陈15g,泽泻20g,桑寄生30g,水煎服。3剂后效果不显,乃于原方中加入附子5g,服1剂即感头目清爽,夜能入眠。再按原方连服10剂,诸症大减,血压降至14090mmHg。追访一年,症状及血压虽有时反复,但血压波动范围很小,症状轻微。(《黑龙江中医药》1985年6期) 原按:阴處阳亢,本当滋阴潜阳,若滥用助阳之剂犹如火上浇油。但王氏认为,附子虽辛热助阳,若适当伍入滋阴潜阳剂中以反治之,不仅不会发生伤阴耗津之弊,反更能使阴柔之剂尽快回生阴津,起到“阳生阴长”的作用,比单用滋阴潜阳之剂更易收功。本例即系一典型的阴虛阳亢证,并无阳虚、阴寒之兆,但王氏能“无者求之”,果断加用附子,故使疗效彰著。 二十、药有专擅效堪夸 早年名医程门雪开业时已有声誉。曾治疗一个慢性泄泻病人,用常规调理脾肾之法,久而无功。后来病人带着程氏处方求治于沪上名医王仲奇。王诊察甫毕,索阅程氏处方,凝思片刻,在方笺上批了“此方可服,再加蛇含石4钱”语,目挥使去。病人未便多问,只好照服。孰料这张屡服无效的方子,仅仅加上一味药,只服几剂,竟使多年痼疾痊愈。程氏知道后惊异不已,深慕王氏医术高明,遂下决心停业欲拜之为师,惜未获允。 (图)王仲奇处方墨迹 按:原本一张屡服无效的方子,被王仲奇加上一味药,多年宿疾就此获愈,实在不能不佩服王氏深识药性的功夫。 蛇含石出自《本草纲目》,功能安神镇惊,止血定痛,似非治利之品,然王氏治泻用之,确为独到经验。 前贤云,“药有个性之专长,方有和群之妙用”。如头痛必用川芎,黄疸必用茵陈,葛根为颈椎病专药等即是例子。徐灵胎有“药性专长论”:“药之治病,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如鳖甲之消痞块,使君子之杀蛔虫,赤小豆之消肤肿,蕤仁生服不眠,熟服多眠,白鹤花之不腐肉而腐骨,则万不可解者。此乃药性之专长即所谓单方秘方也。然人只知不可解者之为专长,而不知常用药之中,亦各有专长之功。后人或不知之而不能用,或日用而忽焉,皆不能尽收药之功效者也。”意思是说,药性各有专长,强调“常用药之中,亦各有专长之功,后人或不知之而不能用。”即如上案,王氏用蛇含石治泻就人多不知,因而“不能尽收药之功效者也”。 怎么办呢?只有多读名家医案,留心其独特用药经验,以广识见,积之日久,自然羽翼丰满。徐灵胎所谓知医者当广集奇方,深明药理,然后奇症当前,皆有冶法,变化不穷。”所称“广集奇方”,即指擅有专长之单味药品。下面看几个例子。 (图)程门雪处方 1、鳔胶奇治遗精症 明时,有王宦寿者患遗精之症,每听到妇人之声即遗泄,虚甚欲死。名医缪希雍之门人治之,以远志为君莲须、石莲子为臣,龙齿、茯神、沙苑子、牡蛎为佐使丸服,遗精稍止,然终不断根。缪希雍于方中加鳔胶一味,不终剂而愈。 按:缪氏所用鳔胶是用鱼鳔制成的胶料,具滋润收敛作用,有固精收摄之功。如此严重之遗精症,用了大队固摄药“终不断根”,缪希雍仅加鳔胶一味,竟然不终剂而愈,足证此药固精作用甚佳。 2、甘草救治太医病 明代,名医盛寅为太医院御医。有一天早晨,他到御药房去,忽然觉得头痛昏眩欲死,诸太医不知何病,竟然束手无策。皇帝命召它人来治。有一位民间医生(旧称“草泽医”)请求诊视,用药一剂,即获痊愈。 皇帝奇怪,召问所用何方?对曰:“盛太医空腹进入药房,卒中诸药之毒。能解百药毒者,甘草也。我以甘草煎汁进服,并无什么奇方。”皇帝问盛寅,确实是空腹而进药房,厚赏草泽医而去。(明陆粲《庚巳编》) 按:满朝太医“不知何病”“束手无策”之症,竟被一个草泽医轻松治愈,其实靠的就是甘草擅解百药之毒的功用。 (图)草泽医 3、桑叶止夜汗奇效 《夷坚志》记载,严州山寺有一位僧人,每于夜间睡觉时则汗出遍身,清晨衣被皆已湿透,迁延20年不愈。有一监寺僧教以经霜桑叶焙干为末,米汤送下二钱,曰遂愈。现代名医魏龙骧先生读到此说时,以为出于文人笔记,不足为凭。后遇患夜汗者数例,为验其究竟,独取桑叶一味,不杂它药试之。不料,皆收效验,自此方确信不疑。他深有感触的说:“桑叶有止夜汗之功,确信无疑矣。寄语世之独重经方而轻中草药者,亦可以余为鉴矣。”秦伯未先生亦喜用桑叶治头面出汗(俗称“灯笼头”)。 按:本草书并无桑叶止夜汗之记载,像这种流传于民间的宝贵经验,有时似乎并无医理可讲,但其治病有效确是真实的。医家应注意学习积累,必有助于提高疗效。 4、童子尿治外伤昏厥 1956年7月底,广东省游泳队在北海市进行跳水表演,女队员王某从数米高跳台上翻筋斗跃入海中,久而不见其浮起。同伴情知有异,马上潜入水中探寻。将她捞起时已经昏迷,急送市人民医院抢救,经治三天无效。 8月2日清晨,邀请北海市名医苏立民先生会诊。见患者卧于床上,目合口闭,面色绯红,皆迷不醒,呼之不应,呼吸粗大,脉浮弦数大,搏指有力。细查身体,不见任何损伤。苏氏深思良久,病人抢救三天未见转机,确实危险;但脉证合参,病人尚有生机。突然,苏氏悟道“有了!可一药而愈,我这就回院取药来治。”便和同院的赖医生说:“此证虽危重,但有救生可能,而且也不难治,只用童子尿一味就够了。”赖医生觉得此药平庸简单,恐怕无济于事。苏氏进一步阐发说:“你还没明白其病机吗?这是由于倒身高坠入水,气乱血厥,冲击入脑,神经震荡,失去知觉,故见此状,即《内经》所谓'气之与血,并走于上,则为大厥’之义,主用童子尿,取共降火最速,可使气返则生矣!”急取健康男童小便约二三百毫升,盛入药瓶,只称是“还魂酒”,中午十二时给病人灌下。下午三时许,患者苏醒,已能言语,有问有答,不诉所苦。随后休养两天,精神复原痊愈出院。 按:《医林纂要》记载童尿,“凡跌打血闷欲死,灌此即苏。”童子尿指12岁以下童子之尿液。 古代亦有童子尿治愈外伤之精彩案例:名医薛己在居庸关时,曾见到一次翻车,七人受伤,全都倒在地上呻吟不止。于是都给灌服童子尿,内加少量黄酒,服后竟然全都相安无事。薛氏认为:“凡是一切伤损,不管体质壮弱,有无瘀血,均宜服用本方。如有胁胀或作痛或发热烦躁口渴,只要服用本方一瓦盆,疗效超过其他药物。”薛已本人在26岁时被重车辗伤,昏迷良久才苏醒过来,感觉胸胁满闷,气息不通,急饮热童子尿一碗,遂觉胸宽气顺,唯有小腹作痛。再予复元活血汤一剂大便排下恶血数升许,肿痛悉退。(《外科心法》) 两案一古一今,俱是外伤昏迷重症,均用童尿救治当不虚也。 5、姜豆治好头痛症 南唐宰相冯延已患头痛之症,请了许多医生都没治好。后来请吴廷绍治疗,吴氏先问家属,宰相有何嗜好?告说爱吃山鸡、鹧鸪。于是吴廷绍开了一帖姜豆汤,即生姜和黑豆煎汤,方药实在平常,但冯延已服药后头痛马上消失。其他医生后来也用姜豆汤治疗头痛;并没什么效果,就去请教吴廷绍。吴说,宰相爱吃山鸡、鹧鸪这两种鸟都是以乌头、半夏为食,久之乌头、半夏毒发而致头痛。生姜专解半夏之毒,黑豆擅解乌头之毒,所以姜豆汤能治这种头痛,众人听了十分佩服。 按:如同甘草专擅解百药之毒,生姜专解半夏之毒,黑豆则擅解乌头之毒,皆为药有专擅之代表。 6、萝卜籽治好人参病 (1)有一年,慈禧太后做寿,因贪食佳肴而病倒,命令御医每日给予“独参汤”进补,开始疗效还可后来非但不效,反而头胀、胸闷、食欲不佳,还经常发怒,流鼻血,众多御医束手无策,只好张榜招贤:“凡能医好太后之病者,必有重赏。”转眼3天,有位走方郎中对皇榜细加琢磨,悟岀太后发病的机理,便将皇榜揭了下来。郎中从药箱内取出三钱莱菔子,研细后加点面粉,用茶水拌匀后搓成3粒药丸,用绵帕一包呈上去,美其名为“小罗汉丸”,嘱咐1日服3次,每次服1粒。说也奇怪,太后服下1丸,止住鼻血;2丸下去,除了闷胀;3丸服下,太后竟然想吃饭了。慈禧大喜,赐给郎中一个红顶子(红顶子是清代官衔的标志),这就是当时盛传的“三钱莱菔子,换个红顶子”的故事。 按:莱菔子即萝卜籽,专擅调理人参引起的气滞此案众多御医束手无策,竞被一个走方郎中一药中的靠的是掌握药物的特性。淸余听鸿云:“药贵中病,不论贵贱,在善用之而已。 (2)苏州一杨姓青年,30多岁,偷了家里的钱去嫖妓,被父亲知道后当众责骂。原本体虚再加上郁怒患了病,起初像是伤寒,渐至神志昏糊,身体沉重。医家以为是纯虚之证,惟用大补之法,每日用人参3钱,痰火越发郁结,全身僵硬如尸,合家以为万无生理。徐灵胎来诊时,众亲友正围着病人泣泪。徐氏按触其身,遍体皆生痰核,大小数以干计。诊毕大笑曰:“诸位哭哭啼啼,以为他要死了吧?不会的,现在就是重打40大板都不会死的。”其父说道:“现今光是吃人参就花了1千多两银子,如果儿子能活下来,情愿再付您千两纹银。” 徐灵胎仅以清火安神极平淡之方,佐以未药少许,竟然日而能言,五日而能坐,一月而行动如常。”其周身痰核,半年后也消尽。正值牡丹花开,亲友设宴于花园,庆贺病人康复。 徐氏正巧路过,笑曰:“君服人参花费干金差点儿死掉,服我之药而痊愈,我的药物本钱总得给我吧?”病人娘舅忙称:“一定偿还,请先生开个价吧。”徐说“增病之药值千金,去病之药总该翻一番吧?”意思是2千两纹银。病人有些惊惶,因为这是个大数目。徐接着说道:“别怕,不过才8文钱,买萝卜籽为未罢了,这儿还剩一点儿大伙儿看看。”众皆大笑。 按:此案与上案类似,均取莱菔子善理人参滞气之功。徐灵胎书读万卷,才高八斗,但并不迂腐,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人情练达,妙趣横生,富于幽默感。 (3)饶平县张某,男,40岁。春节将至,工作繁忙,睡眠不足,致眩晕疲乏,精神不振,自以为虚而服食人参,隔天出现肢体抽搐,头项震颤,足不能任地步履,手不能托碗握筷,洗面穿衣须人服侍,日不能稳坐夜不能安卧,烦躁不安。某医又以为筋脉失养而迸人参养荣汤,症状加重。因请余构武医师诊治,见症如前述,面目红赤,脉弦劲有力。脉证合参,余医师认为乃服食人参所致,嘱服生萝卜汁一小碗。是夜安睡,晨起诸症顿失,再服小碗而愈。(《广东中医》1995年第4期) 按:此案与上二案亦有相似之处,均为滥用人参引发疾病。不同的是,本案用的是生萝卜汁,药效相同。 7、蔡京便秘一药痊 宋时,权相蔡京久患便秘,御医用药无效,因为蔡京不肯服用大黄,畏其泻力太大。时有医生史载之,医术高明,晋见蔡京为其治病。史氏诊脉后,索要20文钱,去药铺买了紫苑回来。他用紫菀研成细末,让蔡京服下。不多时,大便即已通下。蔡京十分惊异,问紫苑为何有功效?史答曰:肺与大肠相表里,大便通畅,要靠肺气传送。今便秘乃因肺气不能输导,用紫菀清肃肺气,大便自然通利。史载之由此而出名。(宋·施德操《北窗炙锞录》) 按、肺与大肠相表里,顽固性便秘,不治肠而治肺自有奧义。本症单用紫菀确有良效,唯需重用30~60g,煎服即可。或如本案以末服之,5g即可。 8、半夏救治洋医生 民国初年,一位来华行医的英国医生患了顽固性呕吐,不能进食已有多日。一位日本医生和一位美国医生共同诊治,呕吐依然不止。当时以为病人已经无法救遂请名医张锡纯“一决生死”。经过详细诊察,张氏说“余有一策,姑试行之。”即用半夏加茯苓、生姜投治,“一二服后奇效忽显,数日竟回复原有之康健。”张锡纯技高一筹,使得三位“东西洋大夫”赞叹不已。(《医学衷中参西录》) 按:张锡纯所用半夏乃是亲自所制,与市售半夏不同。因为半夏有毒,市面上的半夏都用白矾水煮,炮制太过,乃致药力尽失,李可先生称之为“药渣子”,非但不能止呕,反而可能引起呕吐。因此,张锡纯每年都自制半夏,其法“每于仲春季秋之时,用生半夏数斤浸以热汤,日换一次,至的日,将半夏剖为两半,再入锅中,多添凉水煮一沸,速连汤取出,盛盆中,候水凉,晒干备用。”这种自制半夏,“无论呕吐如何之剧,未有不止者”。 9、歪打正着发现浮小麦 太平兴国年间,京城名医王怀隐有一次到后院,查看晾晒的药材。发现新购进的一堆小麦又瘪又空,正要查问原因,忽有病人求诊。病妇无缘无故时常发怒,哭笑无常,心神不宁。切脉后王氏诊为“脏躁”,拟方甘麦大枣汤。疏方后,病家又告称,还有夜间出汗之症。王说,先治好脏躁再议。 5天后,病人欣喜来告,药到病除。王欲再治其盗汗症,病人称已一并痊愈。王暗思,莫非甘麦大枣汤也有止盗汗之功?于是他有意以此方又试治了几位盗汗病人,用的是籽粒饱满的小麦,结果均无效验。此时,店小二与人争吵,惊动了王怀隐,便问何事?原来店小二嫌张大户送来的麦子又瘪又空,让他拿回去。王忽忆起,上次治那妇人所用小麦即是这种空瘪的小麦,忙问怎回事?张大户说:此是漂浮在水面上的麦子,不舍得丢弃,寻思治病用可以将就,就送来了。王听罢,似有所悟,吩咐暂且收下,另放一处,注明“浮小麦”听用。后来,王氏开始用这种浮小麦试治盗汗、虚汗之症,竟然每投必效,认识到浮小麦的止汗之功。 按:宋以前,小麦入药,浮小麦并未入药。太平兴国三年,王怀隐与好友合编《太平圣惠方》,便将浮小麦作为单独药物编了进去。这是浮小麦第一次收入方书至今为医家所延用。它的由来与王怀隐的歪打正着用药有关。 10、小儿受惊两味药 陈某,男,5岁。自幼时起得一怪症,晚上从子时到卯时,闭着眼睛在床上跳舞,其他正常。求过很多名医,用了很多治法,都没有效果。孩父向名医陈友芝求诊,问之:“幼小或母亲妊娠时是否受过惊恐?”答曰:“怀孕不久,家中着火,受过惊恐。”陈说:“我给你开两味药,回去煎好给你儿子吃,今天夜半睡觉时就不会跳舞了。”疏方羚羊角、青龙齿两味。陈父疑惑“我儿子的病看了五年,吃了不少的药,都没有效果。”次日早上八点整,电话打来:“一千多天啊,一千多天!我儿子每夜在床上跳舞,搞得我们父母、孩子爷爷奶奶六神无主。昨天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跳舞,只翻了个身又睡着了。”(《陈友芝医案》) 按:博涉知病,屡用达药。陈友芝必曾见知此病用药仅羚羊角、青龙齿两味,即愈此三年怪症,而且说得十分自信,可谓熟识两药特性。 11、单味细辛治阳痿 某男,42岁,干部。患阳痿已4年余,有时举而不坚,有时痿而不用,多方治疗无效,求治于徐应坤先生嘱每日以细辛5g,泡茶一杯口服,连泡3次服用,连用5天即见效果,阳事欣然,又继续服用25天,性功能恢复正常。(《中药扩展应用》) 按:徐氏此前治疗一雷诺氏病患者发现其5年余的阳痿旧疾竟有好转,经对所用药物分析,可能与方中细辛有关,遂嘱患者每日单用细辛5g,泡茶口服,按此治疗月余,阳痿竟得痊愈,后又用此方法治疗了25例阳痿患者皆获良效。 另有冷氏采用自拟细辛韭子茶治疗阳痿17例,收效颇著。其方细辛5g,韭子7.5g,加开水200m浸泡10钟后当茶频频饮服,每日1剂。治疗期间忌房事,停用其他药物。 12、重用防风治耳叫 1980年11月,治一刘姓男子,年30余岁。患耳鸣近3月余,无有休止。经西医检查,诊断为神经性耳鸣,报西药未能缓解。后延中医魏某诊治。初以龙胆泻肝汤不效,继用杞菊地黄丸治疗月余罔效。刘师为其诊治,除诉其耳鸣隆隆不休以外,尚有头部昏沉且重如裹,时眩晕泛恶,胸胁满闷,食少,便溏,舌质淡胖苔白,脉沉弦滑。证属浊阴上逆蒙蔽清窍,初以苓桂术甘汤2剂,其眩晕、泛恶略除,但耳鸣不減,后在前方基础上加防风30g,患者服药1剂耳鸣减轻,2剂后耳鸣及诸症皆除。后魏氏又遵刘师经验治疗耳鸣患者多例取效。如张某,年47岁,患眩晕、耳鸣,服用中西药、高压氧治之不效。据辨证以泽泻汤加防风40g,服药剂后而取效。(《中药扩展应用》) 按:耳鸣多责于肝肾,陈修园谓防风禀春和之气入肝治风,尤妙在甘以入脾,以和木气;王好古谓其搜肝气。可见防风之功在于祛风胜湿,升清降浊,搜肝达木而健脾。故防风实为治疗浊阴上逆、蒙蔽耳窍所致耳病之妙品。刘师临证多重用防风(30~40g)治耳鸣,其效甚捷。 13、人尿治好蛇头疔 “文革”时期,某医生在五七干校劳动。一个夏夜,一位食堂员工急敲其门,称大拇指生一“蝦眼”,疼得要命,觉都睡不着,请求医治。干校在西郊山头,一点儿医疗设备都没有。灯下见其右手拇指红肿疼痛,乃是急性蛇头疔。患者啜着嘴巴,痛苦万分,连说:“只要把痛止住就行,别无他求。”某医突然想到新鲜小便,性凉味咸,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于是告诉他用你自己的新鲜小便,盛在口杯中,把大拇指浸于其中,明早再说。 早餐时,患者见到某医就说,“办法真好,把手浸到尿里,什么时候不痛了,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见他拇指红肿已经全消,颜色变白。餐后採了点儿青草药捣烂外敷,过两天没事了。(《岐黄用意巧治疑难杂症》) 二十一、用方简者,其术日精 张宗昌为山东督军时,带领杂凑起来的数十万队伍,称霸一方。张氏骄横昏庸,人称“三不将军”——不知有多少兵,不知有多少枪,不知有多少小老婆。某年夏月,因事路过宁波,适值天气酷热,暑湿内陷,张宗昌头脑昏重,神疲乏力,时有低热,遂延范文甫诊视。持脉察舌后,即挥笔书清震汤一方(升麻、苍术、荷叶3味)。张接阅后,嫌范氏案语简短,药味太少,颇为不悦,出言不逊。范闻后亳不畏惧,直言讥笑之:“用药如用兵,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在多,乌合之众,虽多何用?治病亦然,贵在辨证明,用药精耳!”四座皆惊,先生则旁若无人,谈笑自若。图为范文甫手书楹联:云喷笔花腾虎豹,风翻金浪走龙蛇。(《范文甫专辑》) 按:药贵精而不在多,是诸多如范文甫这祥的名医所崇尚的处方原则。衡量一个医家的水平,有个简单而可靠的办法,不用看他药开得如何,只看他的方子药味多少。药味少者水平高,药味越多,水平越低。《洛医汇讲》有一勺话说得很精彩:“用方简者,其术日精;用方繁者,其术日粗。世医动辄以简为粗,以繁为精衰矣哉。 是说用药少者,其医术越精;用药多者 医术越粗陋。俗医动辄以用药少为粗疏,以用药繁多为精当,那差得太多了。俗语说,“药过十,大夫必不开方,若超过十二三味药,这个大夫肯定不靠谱。其意与“用方简者,其术日精”异曲同工。 (图)范文甫手书楹联 经方就是用药精简的典范,113方仅用药93味,平均药味为4.18味,由3~8味药组成的方剂最为常见,占82.3%。其药味加减也是十分严谨的。明代韩飞霞说“处方正不必多品,但看仲景方何等简净。”“简净”二字说得传神。“今人過病立方,动辄二十余品,少亦不下十数品,岂知仲景诸名医之心法哉!吾观古人率用成方,加减不过一二味,非有违戾,未尝辄易。”(《上池杂说》) 《临证指南医案》全书3002张处方中,平均每方6.67咪药,6味方最多,共1209方,占40.27%;其次为8味方,共560方,占18.65%,可见叶天士处方唯精简是务,有经方法度。 为什么拿用药精简作标准呢?当然是治病求本的要求。张介宾指出:“凡看病施治,贵乎精一…是以凡诊病者,必须先探病本,然后用药;若见有未的,宁为少待,再加详察。既得其要,但用一味二味,便可拔之即或深固,则五六味、七八味,亦已多矣。然虽用至七、八味,亦不过帮助之、导引之,而其意则一也,方为高手。”确实如此,光绪年间金堂县名医徐勤生,用药般八味,味虽不多,投则立效,县令王某呼之为“徐八味”。在民间还有被称为“田八味”等大有人在,那肯定是一个“高手”。 许多名医对多安药味,“用方繁者”,都曾提出尖锐的批评甚至讥讽,称为“混沌汤”“糊涂汤”。“今人不能别脉,莫识病原,以情臆度,多安药味,譬之于猎多发人马,空地遮围,或冀一人偶然逢也,如此疗疾不亦疏乎?”(唐·许胤宗语)朱丹溪讥为“广络原野冀获一兔”。叶天士则云:“近之医者,茫无定识,假兼备以幸中,借和平以藏拙。”“假兼备以幸中”句,指责医家不能精审病情,只知多开药味,靠包打围攻,侥幸取胜,认为不是“以药治人,实以人试药”。 一个方子若是开出二三十味来,肯定不足观。那是“大包围”,“广络原野”,根本就不清楚病机要害在哪里。曾见某针灸大师的关门弟子,自诩得其真传。有一次 1.药方取纯最忌杂 偶然看他给人冶疗腰痛,毫针扎得像电线杄,心知其术 肯定高不了,好的针灸大师往往几针就解决问题,这和 用药多少是一个道理。当年袁世凯患了头风病,久治不 愈,经张謇推荐,请来江西“金针”黄石屏,两针下去 头痛立愈,袁世凯犒赏两万元大洋,那叫工夫。试看例案。 1、药方取纯最忌杂 某子,疟久伤元气而热不退,时时欲厥,松馆先生治方用白虎加象贝之类不愈。召余治,余即于其原方除掉加味药,入党参15g,合成人参白虎汤。一服瘥,二服霍然。 盖药方须取纯耳,最忌杂也。药杂而互相牵制,力反弱也。松老于医,功夫非不深,而好参己见于古方中故而不效。(《范文甫专辑》) 按:范文甫先生好用古方,主张“药方须取纯耳最忌杂也,药杂而互相牵制,力反弱也。”对松老“好参己见于古方中”,随意加增药味提出委婉批评,硝有道理。蒲辅周说过:“白虎汤中加上三黃解毒泻火·就成了死白虎。 须知随意多安药味,非但不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作用,反而可能小于二,原因就在于那些药物互相掣肘。系统论的不相容原理指出:“一个系统的复杂性增大时,我们使它精确的能力必将减小,在达到一定阈值以上时,复杂性和精确性将互相排斥。”“夫病之与药有正相当者,惟须单用一味,直攻彼病,药力既纯病即立愈。……假令一药,偶然当病,他味相制,气势不行,所以难差(愈病之意),谅由于此。”(顾炎武语)说明用药贵精不在多。 2、频繁呕吐三味药 秦伯未曾治一呕吐病人,频繁呕吐数月,食已即吐,吐不尽胃,甚则闻到食味、药味即吐。检视前方,有健脾养胃之剂,有清胃化浊之剂,药量均较重。舌中根苔黄薄,脉关弦滑小数。秦氏处方:黄连0.3g,竹茹1.5g,佛手0.6g,药后呕吐即平。有人问所用之药前医均已用过,何以此效而彼不效?秦氏答曰:效在用量之轻。 按:此案呕吐数月,秦氏一剂即效,不止得益于处方“用量之轻”,用药简练也是个中原因。 3、小青龙汤原方更好用 广东弟子张某,其儿子2岁,因肺炎高烧入院,经治疗后烧退,咳减,大便日3~4行,带药出院调理。出院第一天,服用抗生素后便泻加剧,至次晨,日夜达20余次,皆为水状及不消化食物,时伴呕吐。中药用藿香正气汤、参苓白术散均未收效。第二天下午见小儿神情疲惫,无汗,时有咳嗽,并闻及喉中痰鸣,背部可触及痰鸣振动,因思当系外寒内饮为患,拟小青龙汤原方麻黄5g,桂枝10g,炙草10g,半夏30g,白芍10g,细辛5g,北五味3g,干姜5g。煎成60mL,当晚8时服20mL后,熟睡一夜,大便仅泻一次,次晨大便成形,咳嗽大减,喉中痰呜消失。(《关东火神张存悌医案医话选》) 按:该张某平时治咳常以小青龙汤加北杏、川贝、紫菀、白前等品,适逢此前一天与编者交流,谈及“经方运用当以原方为好,加减不宜太多”观点,并特别举了小青龙汤为例。受此启发,此次专用小青龙汤原方,不意效果反而比加味后要好。黄煌教授说过:“我所说的这些经方家,遣方用药都恪守仲景的法度,不妄加减一味。那些所谓研究伤寒的人,宁师其法不泥其方,说是用经方,其实在原方基础上加一大堆药,动辄十几味其实是心无定数,根本没有掌握仲景的用药规律。师其法而不泥其方,随症加减便成为随意加减、不守仲景成方的最好借口 4、药方对,一口汤 余在辽宁中医附属三院时,有护士长唐某40多岁,某日找我看病。言及患头痛十余年,每当发作时头痛剧烈,甚至要到撞墙的地步,痛甚则干呕,自觉昏沉。 年发作几次,近日发作已3天。曾求治于许多名医专家,皆不见效,心情郁闷。大便不实,舌淡胖润,脉沉弦,余无异常。分析属肝胃虚寒,处吴茱萸汤治之:吴萸15g,红参15g,苍术25g,羌活10g,大枣10个,生姜5片。 接方看后,她觉得才这几味药能有效吗?以前的名医用药都比这多尚不见效,何况这点药呢?我说:“药方对,一口汤;方不对,一水缸。你吃吃看。”没想到,她服了5剂药,头痛解除,再未发作。(《关东火神张存悌医案医话选》) 按:本案头痛虽然久治不愈,但其表现符合厥阴头痛的经文:“千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真所谓“药方对,一口汤”是也。前医屡治不效,乃伤寒工夫不足也。 二十二、巧借药引藏玄机 民国年间,宁波郑松家有一男佣,患咳嗽之症久而不愈,声闷不畅,多医治之未效。邀请范文甫诊视,范诊后说:这病应该用小青龙汤。郑松说,“已经服过3了,无效。”范说:“请以冰水煎之。”遵嘱如法煎之果然收效。原来,范氏曾经见过病人在烈日下饮用冰水询其咳起之日发自热天,故用冰水为引以治之。 同样例子还曾见于宋代,某年夏天,宋徽宗因食冰过多而致下利,频频如厕,太医以温热之剂理中汤治之不效。按说方证颇为切当,不知何故未效。遂请名医杨吉老诊治,切脉之后,仍处以理中汤。太医说,已经服过了,无效。杨吉者说:请以冰水煎之。如法煎之,果然收效,徽宗之病遂获痊愈。 按:发病是由食冰引起,还需以冰解之,此同气相求之意。用方还是原方,只因以冰水煎药竟获佳效,可谓出奇制胜。清·尤在泾曾谓“兵无向导则不达贼境,药无引使则不达病所”。名家治病,并禾多用奇方,常能在众医不着眼处,以意用之,而获佳效。 药引,通常指引经药,其作用有二: 一、引导诸药直达病所,所谓“药无引使则不达病所”。 二、调和诸药,主要指“和事佬”甘草及生姜、大枣之类。 有一点不同的是,药引通常由病家预备,凭此一点,名医常可借题发挥,暗藏玄机,做出很多文章,解决疑难病证从中尽显才高识妙之学,圆机活法之变。下面试举数案。 1、转移意念巧治病 有一李姓掌柜身患重病,头昏脑涨,目光呆滞,食欲不振,倦怠乏力。多方求医寻药,均不见效。病情渐重,形削骨立,访得名医傅青主求治。经过望闻问切之后,认为病属劳心过度,损伤肝脾。病情虽重犹有一线生机,傅说:“处方不难,只怕两味药引难寻。一是人脑百个,二是盘龙草百条。”病人一听,露出惊讶神色。傅解释说:“人的头油是人脑之精,都渗在毡帽上,这浸透头油的旧毡帽就是人脑;盘龙草则是戴过的旧草帽,由于它饱受汗精滋养,故能治病。这两味药引需要你亲自费心去找。” 从此,李掌柜每天早晨到城门口在挑担推车的人群里寻找药引。一天天过去,药引越找越多,心情也越来越好。一年之后,病人带着药引到傅山处去求方,傅笑着对他说:“君一心寻药,排除杂念,如今身体已健无需再开什么药方了。”此时,李掌柜方恍然大悟,寻找这奇怪的药引,是为了让他转移意念,活动筋骨,治疗劳心之病。 按:傅山深通“移情易性”之法,令患者专心寻找药引,排除杂念,活动筋骨,终获良效,确属“构思灵巧”。 2瓷瓶古董作药引 民国某年,大军阀闫某,酒色过度,身体极虚,复又感寒,高热,时见神昏怔忡,虚汗淋漓,大有亡阳之虞。请名医施今墨看过之后,家属,患者平日最喜爱的东西是什么?答曰: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瓷瓶。施沉思片刻,开了处方,对家属一再叮嘱,有味药引万不可缺。家属说:“不管是如何难找的药引,只要说出名来就能找到。”施说:“药引就是那件古瓷瓶,并且必须打碎它煎汤后再下群药,否则另请高明!”家属听后愕然,但为了治好军阀贵体,只好忍痛打碎瓷瓶熬药。患者服药后方知视为珍宝的古董瓷瓶已被打碎,不由心疼得出了一身汗,但病情却由此好转,逐渐痊愈。原来,施今墨知道闫某生性吝啬,不得不出此奇招病人虚极夹邪不能补,外感风寒复又汗出不能攻,不发汗又无方可治。于是用了些平和药,加上打碎其心爱之物,让患者惊急出汗,方把病治好。 (图,处方) 3、煮石为引治心病 有一对恩爱夫妻,偶因小事口角,其妻心中怏怏不乐,不吃不喝,以致卧床不起。丈夫请傅青主诊治,傅听完陈述后,随手拣起一块小石头,嘱其加水用文火煮软作药引,煮时要不断加水,且不得离开药壶。其夫盼妻病愈心切,便通宵达旦地煮起石头来,眼睛熬红了,人累瘦了,仍无倦意。其妻见此,不觉转怒为喜,主动下床代夫看火煮石,并叫丈夫去问傅青主:“石头为何煮不软?”傅听后笑曰:“你回去吧,她病已愈。石头虽然煮不软,可你对她的一片至诚,已把她的心软化。 4、生姜不可或缺 患者凌某,男性,45岁。一周前由于调摄不甚出现发热、恶寒,自测体温392℃。遂收入院治疗。用尽各种抗生素,热势不退,体温仍维持在39℃-~40℃。后用消炎痛栓,强行发汗,致大汘岀,体温稍降后,又逐渐升至398℃。告知谓“三周热”,无奈请中日友好医院冯世纶教授会诊。症见发热,体温39,.3℃C,头痛,身痛,晚上有寒战,口微干。舌质淡白,苔薄黄,脉浮紧。冯老辨证为外寒里热之大青龙汤方证。予大青龙汤原方麻黄18g,桂枝10g,杏仁10g,炙甘草6g,生石膏45g,大枣4枚,生姜15g。次日早晨,患者诉未出汗,反而增加腹痛一症。细查原因,原来是药房未备生姜。于是嘱家属加入生姜15g,原方急煎,服完一剂后,患者微微汗出,热退身凉,腹痛亦随之消失。 本例发热患者,证属大青龙汤证,因方中未加入生姜,不但没有发汗,反而导致腹痛。加入生姜后,一剂而愈。 按:生姜既是日常食品,又是一味常用中药。但般药房多不预备,而由患者自行加入,医者通常谓之药引”。本案说明,仲景用方遣药,即使是一片生姜、一枚大枣也不虚投,不可或缺,后人应当体会此中深意。 5、以凉治热,以热药为引 有一人患小便色赤而痛者,凡车前子、桑白皮之类清热药物均已服遍,竟然不愈。遂向傅时泰请教,傅曰“不用开方,但用好肉桂开水泡饮之,每日一钱,五日当愈。”如其言果效,人询其故,曰:“天下之事,和同则易于转移,相激则反生祸患。故以凉药解热者,必以热药为引;如同以兵捕盗,必以盗为眼线,亦此意也。”所言具有至理。(《南海县志》) 按:此案颇具奧义,人但知“以凉解热”正治之义却不知“以热为引”反佐之义,理同“以兵捕盗,必以盗为眼线”,属于从治反佐范畴。编者以为,选药遣方于反佐一端可见功力。 二十三、病人所嗜者为良药 清代文人李渔著有《闲情偶记》一书,内有“笠翁本草”一节,提出以情治病七个妙方。其中他说本性酷爱之物,就是治病良药。他现身说法举了一个例子:某次李渔有病,想吃杨梅,医生对他妻子说杨梅性热,枚即可丧命。于是妻子哄他说街上没有卖杨梅的。李渔心里不乐,病情更重。适时街上传来叫卖杨梅声,李渔大喜,急让妻子去买杨梅。待几枚杨梅吃下,气定神怡,不觉病竟退去。于是他得出结论:能在患病时得到酷爱之物,就是治病良药。 个文人以其切身体会也许揭示了一个很重要的医理,即病人所嗜好的东西可能就是祛病良药。清代名医冯兆张对此给予了肯定,他说:“脏各有神,凡酷嗜物,皆其脏神所欲。斯脏之精气不足,则求助于斯味以自救。如妊妇肝肾不足,则嗜酸咸;老人精血亏,则嗜肉食。故凡病人所嗜之物,只可节之,不可绝之。若久病厌烦,可缓之病,不妨暂停药物,调进所嗜之味,胃气一旺,便可长养精神。若病势不能勿药者,则宜冲和之药味,易于入口,勿伤胃气。设不如此而绝其脏神所嗜之食,强其胃气所伤之药,胃气既伤,化源绝灭,而欲病退神安者,难矣。”(《锦曩秘录》)道理讲得十分明白,强调“病人所嗜之物”,是欲“求助于斯味以自救”,只可节之,不可绝之。若“绝其脏神所嗜之食,强其胃气所伤之药,胃气既伤,化源绝灭”,则病难治矣。 对此历代医家也多有论述。《灵枢.师传》曰“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临病人问所便”,讲了医家的一种素养,要随乡入俗,不失人情。而“临病人问所便”一句,则强调临证时要问病人有何嗜欲,“盖病人之所便,即病情真实之所在”(徐灵胎语)。“《内经》云:临病人问所便,此真治病之妙诀也”(《存存斋医话稿》)。许多医家深谙此¨“治病辶妙诀”,在实践中演绎了许多精彩的案例。 1、冷水退热 吴佩衡曾治一妇,年近五旬。1920年2月患春温病已5日,延吴氏诊视:壮热烦渴而饮冷,恶热头痛,目不寐,小便短赤,唇焦齿干。舌尖绛,莟白厚而燥脉来洪数。前曾服荆防羌独等发表之剂,致头汗出,身热尤甚,气粗而喘。吴氏断为春温误以辛温发散,伤及阴液所致,急须清热养阴生津。因居处僻远,一时难以配药。适患者烦渴索饮,急欲喝凉水,吴氏遂与冰凉之水任其饮之。一碗饮尽,自言心中爽快,又饮4碗,顿觉清凉不烦,竟然闭目熟睡。俄顷,见汘岀淋漓,湿逶内衣。一小时后再诊,已脉静身凉,津液满口,诸证悉除。(《吴佩衡医案》) 2、啖雪退热 王妪,仲舂季节忽患热证,口渴神昏,头晕出汗,身热如火,几近发狂。前医曾投以白虎汤,石膏用至一两,而热如故;又用承气汤下之,二便稍利,而热如故。名医王堉诊之,脉极沉数,知阴火大炽而肠胃燥甚,告曰:胃中并无实物,并无可下。大热熏心,宜清降之,急用地黄汤加枝子、三黄而进。服药而心颇清,身热仍然如故。 是夜忽然大雪,病者口渴,匍匐出户就台阶取雪,卧而啖之,凡三碗许,自觉心境顿清。又啖之,归而卧床,当晚则热退身凉,越日而能起床,三天后其病若失(《醉花窗医案》)。 按:此案颇奇,大热之症,服药罔效,而天降之雪竟能除病,方书似无此法,也是因为病人所嗜者为良药的缘故吧。盖雪属阴寒,不假烟火,或胜凉药清降之力。 3、投其所喜治呕吐 安徽天长县朱女,怀孕4月,吐甚不纳,腹中阵痛。有医家按妊娠恶阻论治,汤药点滴不得入口。脉沉伏,四肢凉,吐剧则呃,舌干,目眶凹陷。名医龚士澄接诊询知百物不受,唯喜糖水,前医谓“呕家忌甘”,未允。 龚嘱用河水井水各半,于锅内煮沸扬百次,取其升清降浊;另取蜂蜜参和,取其补虚润燥;再兑以姜汁,取其宣阳止呕。三物毫无异味,令其徐徐呷之。孕妇未饮心已先乐,盖因投其所喜也。饮尽一笺而吐止。 4.二钱龙井起沉疴 蒲辅周曾治一高年久病患者。症见烦躁失眠,不思饮食,夜寐不安,大便七日未行。进而呕吐,吃饭吐饭喝水吐水,服药吐药。病家认为已无生望,找蒲氏一试。蒲老详询病情,问其想吃什么?病者表示不思饮食,只想喝茶,蒲氏即取龙井茶6g,嘱回家煮与之。茶刚煮好,病人闻见茶香即索饮,缓缓喝了几口未吐,心中顿觉舒畅,放了两个屁,并解燥屎两枚,当晚即能入睡,清晨醒后即知饥索食。蒲氏嘱稀粥少少与之,调养月余竟愈。 5、西瓜治暑 宋高宗患泄泻,召医官王继先诊治。王至宫中,奏曰:“臣甚渴,请皇上先赐我西瓜,然后再静心诊治。”高宗命人取来西瓜。继先食之,皇帝亦觉得嘴馋,遂问“朕可食瓜乎?”继先日:“臣索吃西瓜其实是想让陛下也吃。”高宗食之甚感痛快,泄泻竟也随之而止。左右皆称奇,皇帝亦觉疑惑,问继先:“此何方也?”继先曰:“皇上所患乃是中暑,因而泄泻,西瓜亦能消暑,故能愈病。”事见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 按:病人所嗜者乃为良药。高宗对西瓜“亦觉得嘴馋”,说明身体有所需要,“食之甚感痛快”就是证明。王医官判定高宗泄泻乃因中暑所致,巧用西瓜消署冶本,不用药石,诚可谓“用食平疴”之良工也。 当代蒲辅周的儿子蒲志孝曾治一病人,暑温后期,合目则谵语,面垢不仁,发热不退,渴不思饮,自汗呕逆,六脉沉细,病已半月。因为服药太多,一闻药味则呕,给药十分困难。遂让用西瓜少少食之,竟得在一夜之内热退身和。 蒲埔周知道后说:“能知此者,可以为医矣。五谷、瓜果、蔬菜,《内经》云为养、为充、为助,其所以最为宜人者,不伤脾胃最为可贵耳。 2019.06.25.醒真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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