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乡土的消失

入夜时分，残阳笼罩着荒芜的田野，将村落的影子拖长到纵横交错的公路上。唠家常的老汉们蹲在田垄上享受着晚风的清凉。不知是谁，叹了口气：“怕是再也听不到老亮唱歌了……”

老亮早就收拾了农具钻进小洋楼，歪戴一顶滑稽的黑帽，微露出光秃秃的头顶，他这小丑般的模样立即吸引了好几万人的围观。老亮紧张地盯着直播间的人气：一万、两万……五万！看着不断飙升的人气，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钞票涌向自己的口袋，不由得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老亮更加卖命地表演起来，像猴子一般的姿势引得粉丝们连不断刷鲜花、气球、火箭。一时间把老亮开心得合不拢嘴。

远远看去，老亮在窗帘上的影子近乎癫狂的摇摆着。乘凉的老汉们有些经不住带着秋意的风，慢吞吞向村中走去。路过老亮家的田时，有人感叹道：“老亮啊老亮，你的地里收成可真是惨淡，还指什么过日子啊，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在家里整什么幺蛾子……”

一个有见识的老头摆摆手：“嘿，你懂什么，老亮每天朝手机跳舞唱歌，几天就能挣我儿子半年的打工钱哩。还用得着靠土地吃饭？”

老亮抛下麦克风，朝楼下瞥了一眼那几人，轻哼一声。城里人就爱看我这号粗人扮小丑，你们这些穷汉，守着旧规矩过日子，钱哪会长脚跑你包里去？

老亮也懒得理他们，生怕人气下去，赶忙又弹起吉他。如痴如醉的音乐中，他渐渐忘了简陋的居所，荒芜的田地，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让人们都知道有个活泼淳朴的农村人……

风愈吹愈急，村庄的影子没落在地平线上。失意的几个老汉在窄小的土路上慢慢踱步，听着老亮回荡在村落间的笑声。谁都没有了散步的兴致，那几亩引以为豪的丰收的玉米地也没人再提起。一个老头艰难的咽下口水，低声问：“要么，我也让我儿子给我买部手机吧……”

天彻彻底底黑了，将村子包围在漆黑的夜里，吞噬了一片片田地。晚风依旧游荡在小小村寨间，吹去乡土的朴质，吹起人们被久久压抑的，欲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