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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南宋诗人戴复古的妻子，没有名字，只知留下一首宋词。 她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对丈夫一往情深，爱而不得，宁可死。 戴复古又是怎样一个男人，怎样一个诗人？曾经带给她怎样的爱与伤害？ 他的人生之旅，可圈可点。 她的短暂一生，只言片语。 1.天台狂客，故乡浪子戴复古，浙江台州人，自称“天台狂客”。 他出生在南宋时期，一个穷苦书生之家。早年间，戴复古拜陆游为师，钻研诗作，立志清远。 因为从小受到父亲的耳濡目染，加上名师陆游带来的深远影响，戴复古无意追求富贵功名，他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踏上漫漫征程。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仗剑天涯，浪迹江湖。 活在山河破碎的南宋，戴复古大半生的时间都花在路上。他写着爱国诗篇，做着英雄梦。
从戴复古诗作中，可以窥见他的人生轨迹。一个又一个十年，短短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当他倦鸟思归，回到家乡，才得知妻子已经病故。 戴复古久久呆立在一面破败的墙壁面前，上面有亡妻贫病之际留下的诗作。 此时此刻，戴复古一字一句读着，他泪如雨下，突然意识到追名逐利都是那么虚空，而自己的前途依然茫然。 不知不觉，他活成了故乡的浪子，也是岁月的浪子。 2.露水姻缘，缘尽今生戴复古是“白鸥心性五湖傍”，随着心中伤痛渐渐淡化，他将重新出发。 这一次，他一路向西南，兜兜转转，来到江西，寓居于武宁。原本，他是打算来这里找找熟人，托托关系，为自己人生寻找突破口。 人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的过程。 追求名利的路没有那么好走，爱情却在拐角邂逅。有一位本地的富人，欣赏他的才学，后来还把女儿嫁给他。 遇此姻缘，多年来一直走在路上的戴复古，像一叶不断漂泊的扁舟，在武宁停歇下来。 妻子能够识文断字，有些才学的，在诗文上与戴复古有共同语言，才会留下“同题粉壁”的记忆。 他俩有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有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很多时候，他也结交诗友，苦吟诗句。 檐下的秋雨断断续续，窗外的梅香幽幽暗暗，在春花与秋月的轮转中，两三年就过去了。 日子看起来平淡和美，她大概相信，自己与戴复古能够一直这样过下去，白头偕老，也从未担心过有朝一日，他会离开自己。 有一天，没有任何征兆，戴复古说要会老家。她感到困惑，日子过得好好的，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坦诚相告，真简就像一记晴天霹雳——他在老家早已娶妻生子。 怎么看，都是借口。若真为理由，为何如今才坦言？或许难移的白鸥心性才是真。不够爱，才是真。 瞒是瞒不住的，她只得将事情禀告父亲。他勃然大怒，自己一片诚心对待这个异乡来的年轻人，他竟这样回报，隐瞒事情不算，如今还要背弃女儿而去。这事决不善甘罢休。 明明受伤的是她自己，她却替戴复古说话，在父亲面前做着各自婉转曲折的解释。她还将梳妆用品赠予丈夫，作为他盘缠与今后的日常费用。 临别之际，她忍着刀割一般的心痛，写出告别之词《祝英台近》：
戴复古离开，她投水身亡了。 3.因怜生爱，因爱放手再回过去看她那首绝命词，字里行间，满是刚烈和慈悲。“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一个“惜”字，一个“怜”字，是爱意的缘起。 女人爱一个男人，总是带着崇拜。这个没有留下姓名的女子，她爱戴复古，一开始就是在崇拜与同情基础上的怜惜。 当身边人决定离开时，挽留属于徒劳。所以，当他把“离开”说出口，虽然恋恋不舍，她不再苦苦挽留，宁可好好告别，然后为他送行。 她回顾自己与戴复古的相遇，以及二三年的婚姻生活，认清一个事实：他俩的结合，并非源于纯粹的爱情，而是珍惜他的才华。父亲欣赏他，她崇拜他，“惜多才”，也怜惜自己命薄，才走到今日分道扬镳的结局。其实想挽留，只是没有计策能够挽留。即便留住人，留不住心，那又何必？ 分别的路口，杨柳依依，千丝万缕。千丝万缕的柳丝，抵不过她心里的千分之一的愁绪。 曾经，花前月下，喁喁耳语，许下海誓山盟，说过此生此世都为夫妻永不分离的。谁能想到，今生还没共度，缘分已走至尽头。 既然你要离开，心意已决，我不会再苦留，更不会纠缠不放手。只希望你将来有机会重回这里时，没有忘记我们的曾经，那就请到我坟头，洒一杯酒，祭奠我。 如果戴复古在离开武宁之前，已读到这首词作，他依然决意离开，只能说明他太无情。又或许，其中也有局外人不知晓的无可奈何。毕竟，对于他人的生活，我们往往只见其表，难窥其内。 一个是爱到深处无怨忧，一个是心在路上兀自狂。 这一别，戴复古又看过很多山水间的月色，写下不少忧国忧民的诗歌，也曾徘徊樽前，误入楼台，也曾曲巷深深，探寻桃花。 4.故地重游，恍然如梦不经意间，又是一个十年。 十年流水，回首过往，他对那个因为自己而丢了卿卿性命的武宁女子充满怀念与愧疚。 当年的毅然离开，只是无情吗？ 今日的深深念想，因为有情吗？ 他自己在诗文里写道：“人道无情又有情。” 戴复古重回故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站在妻子坟冢前，他百感交集，写下一首《木兰花慢》：
春天的荒野坟冢间有莺歌燕语，他认真聆听，这些鸟儿到底在叫什么呢？只怪人言与鸟语并不相通。 关于她的记忆，已经化作一片闲愁。浮云一别，流水十年，这一点闲愁，从未断过。 回想曾经融融洽洽，谈诗论词，有时一起在墙壁上题写诗文。而如今，墙壁也拆了，墙上是的诗更是无处可觅。 他也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春衫，恰恰是十年前，妻子在夜里，坐在灯下一针一线为自己赶制出来的。那种娴静温柔的时光，却是浸染在离别在即的氛围里。曾经的新衣，经过十年风雨，已呈破败。 阔别多年，不曾想物是人非。以为物是人非，殊不知，人非物亦非…… 尘世种种，到头来都成过眼云烟。唯有心中不灭的相思，让活着的人自我折磨。 漂泊的艰辛与疲倦，思念的酸楚与忧伤，纵然让他肝肠寸断，却已无人可以倾诉。心中积压的愁郁，只能在暮色时分，凭栏眺望，随着归鸿飘远、消散。 戴复古活到八十多岁，一生未仕，半生漂泊。 “落魄江湖四十年，白头方办买山钱。”十四个字，写出半生流离，一生辛酸。当他回归故里，尘埃落定，是否时常想起那个因他自沉的女子？ 对她来说，你若在场，我便盛开；你若离开，我便萎谢。 因为，一旦失去爱，生命终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至少，爱过，珍惜过，拥有过，所以无怨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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