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遗物 钱遵王《读书敏求记》记载:赵清常死后,子孙卖了他的遗书,结果在武康山中,白天就能听见鬼的哭声。 有聚必有散,怎么见识这么狭窄呢?明代寿宁侯的故宅在兴济,早已被拆卖干净,只剩下了一个厅堂。 后来又把厅堂的木料卖给我的先祖。 拆卸的时候,工匠也听到厅柱中有哭泣声。 千古痴魂,如出一辙。 我曾对董曲江说:“大地山河,佛家也以为是泡影,小小的存物哪里还值得一谈呢?百年以后,如果我的图书器物散落人间,鉴赏家能指点抚摩着说:‘这是纪晓岚的故物。’也是一段佳话,还有什么憾恨的呢?” 董曲江说:“君说这话,还有一种求名的心思。我却认为生前时需要消闲打发日子,不能不借用器物自己供自己娱乐。至于死后,我本人已经不存在了,其他还有什么东西呢?生前用物,可以任其喂虫子老鼠,丢进泥沙里。因此,我的书没有印章记录,砚石也没有铭刻留文,恰似花好月圆,胜水名山,偶然与我相逢便属于我所有,等云烟过眼,就不再问属于谁家所有了。哪里还能刻什么号,题什么名,为后来人作设计呢!”他的见识更为脱洒。《阅微草堂笔记》 女鬼求纸衣 乌鲁木齐的军吏邬图麟说,他的表兄有一次到泾县去访友。 在途中碰上了一场夜雨,他没有办法,只得到一座废弃的寺庙里去借宿。 这座废寺已经倒塌,到处都是野草,四周寂静,没有一个人住,他只能在山门口停息,等雨停了再赶路。 这时,黑云密布,只听到昏暗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我这怨鬼给您叩头,请求您送给我一件纸衣,我会感恩报德的。” 表兄吓得动都不敢动,要躲又没有地方,还是问问她的身世吧。 这时女鬼哭了起来,说:“我本来是个乡下姑娘,有一次偶然经过这里,不料被寺里的和尚拦住要留我下来,我死都不从,破口大骂起来。寺里的和尚一发怒把我杀了,当时我的衣服被这群畜生全部脱下,到现在有一百多年了。虽然我在地府,但还是有廉耻之心的,现在身上是一丝不挂,觉得愧见神明。所以我只得怀抱冤屈,不敢出来。今天有幸能遇到君子,如果您能给我找几张彩纸剪成衣服,在寺门前焚烧,使我能遮住身体,我就可以到地府中去喊冤了,希望能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只希望您能哀怜我,救救我吧。” 等表兄战战兢兢签应了她的要求,她的哭声才停止。 但是,表兄身上没有彩纸,后来也没有机会去那里。 一直没有焚烧纸衣,他觉得有负于这个女鬼,让她含冤于黄泉之下,因此一直耿耿于怀,心里不得安宁。《阅微草堂笔记》 狐精二则 我的堂兄坦居曾经听过刘馨亭讲过两个故事。 一个讲的是有位衣家子弟,因为被狐仙媚惑,就请来一个道士捉拿。 狐仙被捉住后,道士正打发把她放到油锅里煎死。 农家子弟叩头请他把狐仙放了,道士听从了他的。 但是后来,由于他想念狐仙得了病,医治无效。 一天,狐仙又来了,衣家子悲喜交集,但狐仙态度冷漠。 它对衣家子说:“您对我苦苦相思,图的只是我的容貌,但不知这容貌是我的幻相。如果您看见我的本来面貌的话,害怕得躲避都来不及。” 只见它突然扑倒在地,一条长尾巴、苍灰色毛的狐狸出现在他的面前,鼻孔气息咻咻,一双眼睛象燃烧着火,跳动不定。它跳到屋顶上,长叫了数声就离去了。农家子弟从此病也好了。 这个狐仙可算是能够以德报德的。 还有一个故事,讲的也是一位农家子被狐仙所媚惑。 于是延请术士惩治,而法术不灵,连符口都被狐仙弄破了。 狐仙正要上法坛去殴打术士,一个象狐母的老妇人制止了它,说:“动物要保护自己的同伴,人也庇护他们的同类。这位术士法术虽浅,如果对他伤害过分,恐怕其他术士要来报复,你不如暂且到你夫婿那里睡一觉,让术士逃了吧。” 这个狐仙可以说是深谋远虑。《阅微草堂笔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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