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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曾经有人问金庸：“人生应如何度过？”金庸回答：“大闹一场，悄然离去。”2019年9月10日，是中国的教师节，马云55岁生日，阿里巴巴20周年，也是马云正式卸任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的日子。作为一个曾经是教师的互联网创业者，从“风清扬”到“马老师”，马云选择这一天退休，具有特殊的意义。 这已不是马云第一次选择“放手”。2013年淘宝10周年庆典，48岁的马云单膝下跪宣布卸任阿里巴巴集团CEO，说到动情处，马云说：48岁以前，工作就是我的生活；48岁以后，生活就是我的工作。这是马云的第一次“放手”。2018年9月10日教师节这一天，阿里巴巴在官微发表《恭喜马老师，教师节快乐》公开信中宣布：一年后的阿里巴巴20周年之际，马云将不再担任集团董事局主席，届时由现任集团CEO张勇接任。张勇2007年从盛大网络CFO当上了淘宝网CFO。马云曾对一位会计出身的创业者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CFO当CEO，财务官当CEO有问题。”阴差阳错，CFO出身的张勇不仅当上阿里的CEO，2019年9月10日，张勇还正式上任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马云退位，阿里巴巴步入张勇时代。 马云真的退休了吗？其实在过去20年间马云通过股权回购、投资协议、代理权委托以及合伙人制度设计不断在融资与控制权安排求得平衡，并依然掌握对于公司足够的影响力。  阿里无“云”？马云的控制权逻辑  一、马云是谁？  马云创办了海博翻译社 1992年，不安分的马云和几个朋友合伙创办了海博翻译社，聘请退休老师和同事做翻译师。1995年初，马云第一次“触网”，当时马云作为翻译来到了美国，在西雅图，马云第一次接触了互联网，当他小心翼翼地在电脑上面敲入“beer”时，结果搜索出来德国啤酒、美国啤酒和日本啤酒，但就是没有中国啤酒。接着他又敲了个“China”，搜索结果却只有数十个单词的中国历史介绍。
 马云创立阿里巴巴 阿里的商业版图   截止2019年7月1日，阿里巴巴的市值达到4417亿美元，位列美国股市第6名，比中国市值最大的工商银行市值高出1万亿人民币。商务部电子商务和信息化司发布的《中国电子商务发展报告(2017年)》显示，中国电子商务就业人员共计4250万人，其中阿里生态创造了3681万个就业岗位，占比接近87%。 2019年2月，胡润研究院发布《2019胡润全球富豪榜》，马云家族以390亿美元财富成为全球华人首富。   二、阿里巴巴的融资与控制权安排 1999年，阿里巴巴成立，可最开始的发展并不顺利，当时，全国的网民数量仅有890万名，互联网企业生存极其困难。和许多小企业面临的问题一样：阿里缺钱。对于马云来说，融资是摆在面前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也许是惺惺相惜，马云首先吸引来的不是融资，而是阿里巴巴的第一个贵人——蔡崇信。蔡崇信拥有耶鲁大学经济学士、东亚研究学士和法学博士学位，是纽约州执业律师、瑞典AB投资亚洲区负责人。 1999年3月10日阿里巴巴推出了英文网站，一度得到《福布斯》、《新闻周刊》等国际权威媒体的报道。当年5月，蔡崇信从香港飞到杭州，代表公司到中国内陆寻找投资项目。很自然的，他见到了马云。 随后，1999年5月，蔡崇信就辞掉了年薪70万美元（当时约合580万元人民币）的工作，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一起来到了杭州，情愿拿500元人民币的月薪进入阿里巴巴。当时蔡崇信的收入，用马云开玩笑的话就是“可以买下几十个当时的阿里巴巴”。所以，在日后阿里的合伙人制度中，有两个人是永久合伙人，一个是马云，另一个就是蔡崇信。 拥有广泛人脉的蔡崇信开始利用在高盛的关系帮阿里融资。1999年，由高盛牵头，联合美国、亚洲、欧洲的投资机构，包括新加坡TDF基金、瑞典AB公司等向阿里巴巴投资500万美元。 2000年，阿里巴巴引进第二轮2500万美元的融资，软银孙正义领投2000万美金，富达、汇亚资金、TDF、Investor AB、日本亚洲投资公司等跟投500万美元。 2000年伊始，互联网狂热泡沫也开始破裂，行业热度迅速冷却下来，这两笔融资对于阿里巴巴度过行业低谷非常重要。 经过两轮融资之后，阿里巴巴进入了快速发展期。2003年7月建立淘宝网，正式进军C2C；2003年底，淘宝网又推出支付宝，开始在市场攻城掠地。 2002年，全球最大的C2C电子商务平台eBay通过入股易趣网，杀入中国市场。2003年，eBay完成了对易趣的全资收购，在中国C2C市场的占有率达到了79%。但是，随后淘宝网通过完全免费的策略迅速卷走了大量新生卖家，到了2005年初，eBay的市场占有率下滑到24%，而淘宝则上升到了57%。淘宝战胜eBay十分关键的一个策略就是免费，而这背后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支持。 2003年，阿里巴巴第三轮融资8200万美元，成为当时中国互联网历史上融到的最大一笔资金。软银牵头出资6000万美元，其余2200万美金由富达、TDF和GGV出资。软银的6000万美元全部投到淘宝项目上。 表2 雅虎与阿里的交易内容 与此同时，阿里巴巴、雅虎、软银、部分管理层和部分其他股东共同签订一份股东协议。该协议主要强化了马云的控制权（期限在2010年10月前），具体包括： 1、2010年10月前，雅虎40%的股份只拥有35%的投票权，其余投票权归马云团队；2、2010年10月前，在任何情况下，董事会不得解除马云阿里巴巴CEO的职务；3、只要马云还有一股阿里巴巴的股票，就始终在公司的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4、如果软银减持交易完成日所持阿里巴巴股票的50%，将没有权利在董事会中任命董事，由雅虎增加一名董事顶替空缺。软银和管理层不减持，2010年10月之后，雅虎追加一个董事会席位，变成阿里2席、雅虎2席和软银1席。 交易完成之后，阿里集团形成了三足鼎立的股东构成，雅虎持股40%，马云团队持股30.7%，软银持股29.3%。此时，马云及其团队的投票权为35.7%（雅虎40%的股份只拥有35%的投票权，其余投票权归马云团队），仍为“控制者”。 表3 交易完成后阿里的股权与投票权结构 雅虎的入股，使得马云获得了雅虎的搜索技术及全球品牌带来的影响力。同时，淘宝网的后续发展资金有了着落，并解决了前几轮投资人套现退出的问题。 但是，马云也要开始面对其最大的隐患：自己的大股东地位不保，雅虎成了阿里巴巴集团的第一大股东，马云有可能丧失对企业的控制权。因为根据协议，从2010年10月开始，雅虎的投票权将增加至40%，而马云及其团队的投票权将从35.7%降为30.7%，软银的股权和投票权都保持在29.3%不变。同时，到2010年10月，该协议规定的“阿里巴巴首席执行官马云不会被辞退”的条款也将取消。 随着杨致远辞任雅虎CEO，阿里与雅虎之间的蜜月期结束，马云与雅虎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公开化，特别是“支付宝”风波后，马云不断寻求回购雅虎所持阿里股权的机会。 2012年5月，阿里与雅虎终于签署协议，条款主要有：阿里以13.5美元/股总计71亿美元的代价，向雅虎回购5.23亿股股票（雅虎持股总量的大约一半）。同时，如果阿里巴巴集团IPO，阿里有权在IPO时以IPO价格回购雅虎剩余股份的50%（约10%的阿里巴巴集团股份）。而其余的10%的股票，则等阿里巴巴集团上市禁售期之后，雅虎可以选择出售。 交易完成后，马云创业团队及其它投资人等持股45.1%，软银持股31.9%，雅虎持股23%。同时，雅虎放弃委任第二名董事权力，马云及创业者、雅虎和软银推荐董事人数为2：1：1。 阿里回购雅虎股权后的股权结构
从股份占比来看，马云是小股东，但是，马云与软银达成协议，IPO之后，软银需将30%的投票权授予马云和蔡崇信，等于马云及团队握有超过40%的投票权。也就是马云通过投票权代理协议实现在股东大会上投票权的控制。另外，假如软银在阿里巴巴的持股低于15%，它将失去提名董事的权利。 表4 IPO前后阿里的股权结构 三、 阿里巴巴的合伙人制度 关于交接与传承，马云说整整准备了十年，其实，早在2009年，阿里就建立了合伙人制度。因其创建于湖畔花园，故阿里合伙人制度又被称为“湖畔花园合伙人制度”。制度设立的初衷是主旨是通过制度安排，以掌握公司控制权为手段保证核心创始人和管理层的权益并传承他们所代表的企业文化。 我们知道要对公司的经营产生影响，主要有两个场所，一个是股东大会，另一个是董事会。上述的投票权代理实现了在股东大会上的控制，而合伙人制度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公司董事会而设计的。 阿里巴巴的合伙人到底有什么权力？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阿里巴巴合伙人拥有提名简单多数（50%以上）董事会成员候选人的权力。 即在公司章程规定，合伙人提名的董事占董事会人数一半以上，因任何原因董事会成员中由合伙人提名或任命的董事不足半数时，合伙人有权任命额外的董事以确保其半数以上董事控制权；如果股东不同意选举合伙人提名的董事的，合伙人可以任命新的临时董事，直至下一年度股东大会；如果董事因任何原因离职，合伙人有权任命临时董事以填补空缺，直至下一年度股东大会。 也就是说，通过这一制度设计，合伙人牢牢控制了公司最重要的机构董事会，股东的否决权在很大程度已被架空，无论合伙人提名的董事，股东会是否同意，合伙人总能让自己人行使董事权力。 其实也正是这个制度使得阿里无法在香港上市，因为香港是同股同权的制度安排，阿里的合伙人制度等于变相剥夺了其他股东提名董事的权力，有违同股同权的原则。错失阿里的香港联交所于2018年修改上市规则，允许同股不同权的公司在香港上市，面临类似问题的小米和美团也才得以在香港上市。 很难！因为修改合伙人制度要通过修改公司章程来实现。而阿里现有的章程规定，阿里合伙人制度变更需通过董事批注和股东表决两重批准。从董事层面看，对于合伙协议中有关提名董事程序的修改则须取得独立董事的一致同意；从股东层面看，根据上市后修订的公司章程，修改阿里合伙人的提名权和公司章程中的相关条款，必须获得出席股东大会的股东所持表决票数95%以上同意方可通过。 也就是只要马云等合伙人的持股比例不低于5%，这个条款就难以更改。这种制度安排实际上使得作为阿里合伙人制度核心内容的董事提名权及其运作方式具有了极强的稳定性，很难变革。 3、谁能当合伙人？ 符合上述条件的候选人，由现有合伙人向合伙人委员会提名，在被提名成为湖畔合伙人候选人之后，并不是马上进行投票，而是先要进行为期一年的考察期。只有在考察期过后，才可以进行合伙人投票，并且得票数不得低于75%，湖畔合伙人是按照一人一票的方式进行的。 2014年，阿里巴巴首次对外公布阿里巴巴的27位“合伙人”。随后，几乎每一年阿里都会公布新的合伙人人选。目前最新数据显示合伙人是38名。 阿里合伙人 在第一层级中，目前只有马云、蔡崇信两人为阿里永久合伙人，无需遵守60岁自动退休的规定，直到自己选择退休、死亡，或丧失行为能力或被选举除名，才会不再是永久合伙人。 第二层级是作为阿里合伙人中的“常设机构”的合伙人委员会。委员会委员实施差额选举，任期3年，可连选连任。合伙人委员会把握着合伙人的审核及选举事宜。目前共有5名委员组成，包括马云、蔡崇信、彭蕾、张勇、井贤栋。 第三层级是在合伙人委员会下面的一般合伙人（目前人数38人）。合伙人的退出机制如下，合伙人不设期限，符合以下某一情形，则丧失了合伙人资格：（1）60岁时自动退休；（2）不在阿里巴巴工作；（3）死亡或者丧失行为能力；（4）被合伙人会议50%以上投票除名。 由此可以看出，阿里合伙人制度，相当于董事会的董事会，牢牢地控制着公司及董事会；阿里合伙人中，除了马云、蔡崇信两位永久合伙人，其他都要经过提名、考察和投票选出来，因此永久合伙人，相当于最终控制人。 因此，马云并没有真正退休！ 2018年9月10日，马云公开信宣布，一年后也就是2019年9月10日，他将不再担任集团董事局主席，由现任集团首席执行官张勇接任，当天阿里巴巴股价下跌3.7%（标普当天上涨0.19%）。2019年9月10，马云正式宣布退休，当天阿里巴巴股价下跌1.57%（标普当天上涨0.03%）。股价对马云的离场只是鞠了一个躬。 下图是一年来（2018年9月10日到2019年9月10日）阿里的股价与标普500指数的对比，过去一年阿里的股价上涨13.2%，而标普只上涨4.6%，说明阿里股价总体跑赢大盘，投资者对于阿里权力交接和控制权安排并没有出现明显负面的情绪。背后的原因很可能是投资者预期马云将透过合伙人制度继续对阿里产生影响，马云并没有真正离场。 阿里近一年的股价表现 四、启示 1、控制权安排与基业长青 正如詹姆斯·柯林斯等在《基业长青》一书中写到，企业拥有一个高瞻远瞩的魅力型精神领袖，就好比拥有一个能够精确“报时”的人；而建立一个经历许多次产品生命周期仍然能够欣欣向荣的组织与机制，就好比是“造钟”。说明要想基业长青，制度比人更靠得住。 2014年，蔡崇信曾公开撰文阐释阿里巴巴建立合伙人制度的思考：“不少优秀的公司在创始人离开后，迅速衰落，但同样也有不少成功的创始人犯下致命的错误。我们最终设定的机制，就是用合伙人取代创始人。道理非常简单：一群志同道合的合伙人，比一两个创始人更有可能把优秀的文化持久地传承，发扬。” 马云对于合伙人制度的完善一直在路上，根据年报显示，截至2018年3月31日，阿里集团共拥有500家子中国境内子公司、420家境外分公司。这些公司透过VIE架构被注册在开曼和英属维尔京群岛的5个VIE公司所控制，而这些VIE的主要所有者恰恰是马云和谢世煌。 为了减少关键人员和继承的风险，阿里巴巴将VIE实体的股东由马云和谢世煌调整为由阿里巴巴合伙人所控制的有限责任公司和有限合伙企业。 年报还首次介绍2019年阿里VIE架构将进行的改革（图10）：这5家实体VIE公司将被一家中国投资持股公司控制，这家投资持股公司又被两个有限合伙企业各控制50%的股份。阿里巴巴的合伙人或者高管们分别控制这些有限合伙企业。 VIE架构变革的主要目的是减少关键人员和权力继承的风险，保证合伙人团队对于VIE的控制，提高VIE实体股权的稳定性。 调整后的阿里巴巴VIE结构 很多华人企业在权力的交接与传承都造成公司价值的损耗，香港中文大学范博宏教授曾对近20年来中国香港、中国台湾、新加坡、泰国等200宗家族企业传承案例进行研究，结果显示，家族企业在继承过程中都面临巨大的财富损失，股权所有人于企业传承前5年每份价值100元的股权，在传承完成时只剩下40元。相比其他两地，中国香港近80宗经历传承企业的价值损失更大，高达80%。 在交接与传承过程中财富损失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关键人风险与权力交接的困难。所以做好权力交接与传承的制度安排非常重要。 权力传承中的财富损失 表5 京东的投票权与现金流量权 黄世忠（2019）指出新经济企业的价值创造和竞争力的提升，主要不是依靠股东投入的财务资源，而主要是依靠知识资源、信息技术和商业模式创新。为此，新经济企业将大量资源投放在研究开发、创意设计、人才培养、专利申请、网络更新、客户获取、市场开拓、品牌维护、数据库建设、业务流程再造等无形投资（Intangible Investments）方面。目前全球正在从工业经济的时代走向知识经济的时代，价值创造的动力正在发生变化，无形资产对于公司价值创造的动力正在增强。 因此，新兴产业业务模式的不确定性使得资本的投资者不得不依赖创始人的专业知识，使得自身退化为简单的资本提供者，这也是专业化深入分工的需要，如合伙人专注业务模式创新，软银雅虎等股东专注风险分担，二者之间的专业化分工程度加深，能进一步提升价值创造能力（郑志刚，2017）。 同时，合伙人制度有助于防止野蛮人入侵，解决创始股东融资与控股权旁落的矛盾，激励创团队围绕技术与商业模式创新进行更多人力资本投资，从而带来效率的提升。 当然，合伙人制度所带来的控制权与现金流量权的分离也可能带一定的代理问题，造成管理层与股东之间的利益冲突，也就是谁来监督和控制这个合伙人团体可能的腐败和权力滥用?这也正是为什么双层股权结构在法治环境较好的美国较常见，而在对于投资者保护较不充分的国家较少见的原因。 理论是灰色的，但是生命之树常青。马云的控制模式（包括合伙人制度）是在新兴产业快速发展特殊环境、公司优良的业绩、创始人的人格魅力和独特的企业文化以及美国资本市场规范和包容等各种力量共同作用形成的，具有阿里特殊的文化基因。我们也乐于见到在中国的资本市场上有更多公司治理制度的新尝试和新创新。 2019年9月10日，在卸任阿里董事局主席的年会上，马云说，“今天不是马云的退休，而是一个制度传承的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完） 参考文献 1、 黄世忠，旧标尺衡量不了新经济，云顶财说，2019 2、 范博宏.交托之重：范博宏论家族企业传承, 东方出版社,2014 3、 刘润.马云3退阿里，但命中还有第4次,商业评论，2018. 4、 苏龙飞. 马云：虚拟帝国的“加冕”之路,新财富，2014. 5、 郑志刚、邹宇、崔丽. 合伙人制度与创业团队控制权安排模式选择——基于阿里巴巴的案例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18 6、 郑志刚从阿里到万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 7、 张诗信，王学敏. 合伙人制度顶层设计, 企业管理出版社,2018. 8、 张玮. 解密阿里巴巴合伙人制度.家族企业，2018. 9、 从阿里的四次融资看马云的控制权安排，尚股资询，2019. 编辑：郑慧敏 完颜家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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