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即思考 ——读《涉江采芙蓉》 刘向军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一首平白如话的五言短诗,无难认之字,无难解之意,三两分钟就可以熟背了。然而,如果止于此的话,赏析并没有开始。 赏析本质上并非浅知大意的读诵,也非笼统的感知,而是深入的思考、咀嚼。哪里没有思考,哪里就没有真正的赏析。 一经思考,不只是问题来了,而是赏析来了,更是趣味来了。 《涉江采芙蓉》的作者是谁?或曰东汉末年某个没有留下姓名的文人,或曰东汉末年某些文人,或曰就是曹植。这个问题就值得写一篇学术论文来探究了。 《古诗十九首》在箫统的时代就已经找不到明确的作者了,这真是万分可惜的事。试想,钟嵘称《古诗十九首》为“五言之冠冕”,而享有如此崇高评价的这一组大汉诗歌居然丢失了作者,多可奇怪,多可叹惋! 因为《涉江采芙蓉》写得好,人们就强烈渴望知道下这只蛋的母鸡是谁。虽然这恐怕是永无定论的问题,但这种思考和探究,把《涉江采芙蓉》赏析的视域极大地拓展了,也使得《涉江采芙蓉》产生了更多间接的、蕴含式的文化趣味。 “涉江采芙蓉”,这是哪里的“江”?是特指的“长江”吧?“谁”在不辞辛苦地涉江呢?“芙蓉”是什么花呢?为何要“采芙蓉”呢? 这样稍稍地对此诗句深入思考一下的话,就忽然发现此诗句相当地不简单了。正因为不知道此诗的作者是谁,于是“涉江采芙蓉”的理解就变得越发难以把握而同时也越发灵动起来了。 采芙蓉者,是当年的哪个作者呢?此诗是作者自叙心曲呢,还是作者代他人而言呢?采芙蓉者是南方人呢,还是北方人而彼时身在南方呢?采芙蓉者是男子呢,还是一定只能是女子呢?采芙蓉者身份的不同界定,使此诗各有不同的情趣。 “兰泽多芳草”,这“兰泽”是什么地方?如果说是长着兰草的水地,为什么不采兰草而采的是芙蓉呢?“芳草”指什么呢?仅仅指的是各种各样的花草呢,还是借指涉江到兰泽采芙蓉者的其他男子或女子呢?或者说,涉江到兰泽采芙蓉者是某一个孤独的男子或女子呢,还是某一个孤独的男子或女子与另一群人呢? “所思在远道”,谁在思念着谁?“远道”在哪里?是在古都洛阳吗?这是怎样的两个人?情人?恋人?夫妻?为什么二人会相隔那么遥远呢?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谁在望故乡?是采芙蓉者呢,还是采芙蓉者所思念的人呢,或者就是作者自己呢?“旧乡”指哪里?是一个北方游子身在江南而想望的故都呢,还是一个江南女子身在江南而想象着身在北方的意中人同时也在思念着江南故乡呢,或是一个北方女子远在江南而遥望着北方故乡呢?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这两句是全诗的旨归。既同心,为何却得离居呢?既忧伤于离居却为何终老也不能同居呢?这是怎样的两个人?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上述每一种思考的每一种解答,都引发了整个诗意、诗境、诗味、诗趣的变化。每一种赏析都是对的,每一种赏析都是美的,只要每一种赏析都是读者从自己的生活体验出发,从自己的思考咀嚼出发。 我更喜欢把此诗的作者和采芙蓉者视为同一人,这个采芙蓉者就是曹植或者某一个才情超卓的男子,他借或有或无的在江南采芙蓉欲送而又不能送给或远或近的心上人的情景,含蓄地表达了那一种不能言说的苦恋之情。 赏析即思考。在思考中,读者才能把自己的思想、情感与诗作的思想和情感融为一体,从而真正发现诗歌,也发现自己。 2018.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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