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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语朗读：王幼兰 文字修正：丁迪蒙 作者：黄欣 我小辰光是勒勒上海个弄堂里向长大个，阿拉搿条弄堂长勿过五十米，但十几只门牌号头里向毛估估住了一百多份人家，生活环境就像上海滑稽戏里个《七十二家房客》差勿多个，其中有份人家屋里向只有一个六七十岁个阿婆，因为伊养了交关猫，所以大家就侪叫伊猫外婆了。 讲起来啊老奇怪个，猫外婆一天到夜跟猫蹲勒一道过日脚，伊个面孔也搭猫越来越像了，特别是伊笑起来个辰光，眼睛一眯就活脱似像个。听弄堂里个老人讲，猫外婆老底子卖相邪气好，勒阿拉弄堂里算得上是一枝花了，伊个阿爸是“悦来旅馆”老板，因为伊爷娘只养了伊一个独养囡儿，为了延续香火就帮伊勒伙计里向物色了一个叫“阿福”个做招女婿，啥人晓得搿个阿福平常日脚百依百顺看上去到蛮老实个，但暗底里勒外头讨了小老婆，上海解放前夕就偷偷卷仔屋里向个钞票、细软，带仔小老婆滑脚逃到台湾去了。猫外婆跟阿福结婚个辰光伊没养过小人，后来伊也呒没再结过婚，所以就成了孤老。 猫外婆每天早浪向会得拿只碗盏到隔壁邻舍屋里去讨“鱼蛤鳃（肚肠、鳞）”，有辰光人家也会送来拔伊。日里向伊除脱烧饭拔自家吃，大部分辰光是忙勒烧猫食，服伺搿大大小小七八只猫，有辰光还有几只野猫来轧闹猛，伊也会让伊拉一道吃个。 勒勒中浪向吃好中饭以后，猫外婆会拿仔只小矮凳坐勒弄堂口搭几个阿婆一道嘎山湖，人家除脱讲张家长李家短、还会讲讲自家屋里向小人，伊呢，讲来讲去就是搿几只猫，听到啥人讲新妇快养小人了，伊就讲屋里两只雌猫也要生了，老是鲜格格拿自家个猫去搭人家別苗头。勒伊额嘴巴里讲出来搿几只猫，好像只只比人聪明，事实浪向也并勿是搿能个样子，特别是两只雄猫吃饱以后一天到夜野勒外头，猫外婆经常夜快点，勒弄堂里哇啦哇啦叫：阿咪啊，白相好了，快回来呀，……。有辰光叫仔半天伊拉也勿回来，猫外婆只好一家一家去寻。有一趟，屋里最大个雄猫夜里没回来，猫外婆就一夜没睏觉，坐勒房门口等伊回来。第二天早浪向，雄猫回来辰光面孔浪向血淋嗒渧，猫外婆看到后就穷哭八哭，像自家小人拔人家打了一样，还勒弄堂里用一口绍兴闲话骂山门：阿里个杀千刀啊，打外（阿拉）阿咪啊！……。伊一骂就骂了好几个钟头噢！ 实际上最让猫外婆头大个是几只雌猫每年还要生出勿少小猫来，要是侪留辣屋里养哪能吃得消呢？一呒没地方二增加开销，伊自家平常日脚就过得结绷绷个，所以只好拿断奶后个小猫送拔人家，到后来勒自家弄堂里寻勿着户头了，就送拔隔壁弄堂，或者托邻居送拨亲朋好友。 有天夜到猫外婆动出了个脑筋：对雌猫采取避孕措施！伊想：假使拿避孕药拨猫吃，讲勿定也可以避孕个？第二天上半日伊到隔壁马路浪个“济生西药房”里去拿避孕药。老早子避孕药是勒药房里发个，搿天仔正好是老职工小康当班，伊搭猫外婆个男人是赤屁股白相个朋友，邪气熟悉，看到猫外婆勒拿避孕药，就贼忒兮兮个讲：“阿福嫂，侬要搿个物事做啥？是勿是阿福从台湾回来啦？”猫外婆指牢“计生用品，免费领用”牌子讲：“侬滑稽伐？上头又没讲老太婆勿好拿个！”小康一记头拔伊塞牢，想勿出啥个闲话来回，呆笃笃看牢伊拿仔药走出店门。小康勒店里想想勿对头，就打电话搭里委会主任汇报。 勒勒搿个年代，计划生育问题是国家头等大事，里委主任高度重视，马上召集妇联、治保二个主任开会商量，妇联主任讲：“猫外婆快七十岁了，又是孤老，拿搿种药不可能是自家吃？”“伊是勿是帮还呒没结婚个年轻人拿个？”治保主任提出了疑问，最后大家决定先到猫外婆屋里看看再讲。 三个人来到猫外婆屋里向个辰光，正好碰到伊勒拌猫食，就问伊：“侬到药房里去拿避孕药派啥用场啊？”猫外婆就指勒伊准备拌勒猫食里一眼眼白颜色个粉，笑嘻嘻个讲：“喏，拨猫吃呀，搿二只雌猫忒会生了，我帮伊拉避孕。”搿个辰光，在场个里弄干部侪屏勿牢笑了起来。“猫外婆啊，愧侬想得出个，各么侬晓得拔伊拉吃多少呢？”猫外婆讲：“我想人吃一粒末，猫就吃少吃一眼，吃半粒。”“猫外婆啊，搿个药是国家搞计划生育发拨人吃个，搿趟就算了，下趟勿要再去拿了哦！”还是妇联主任讲了伊几句，大家总算有眼落场水个离开了猫外婆个屋里。 小辰光弄堂里向个故事邪气多，就先讲段“猫外婆”拔大家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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