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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医学——与那条握着我们命根子的DNA链

 医学abeycd 2019-12-17

当人们还在热烈地讨论和揣摩精准医学到底什么的时候,高调推出精准医学的美国悄悄地把它精准医学的旗舰项目改名为“我们所有人的研究项目” (All of US Research Program),与此同时,美国也决定砍掉精准医学推手的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18%(相当于60亿美元)的经费。

不知还在琢磨精准医学深刻含义的人们会怎么想,也不知已经在精准医学上大干快上的人们又怎么回应。这真是个魔幻的世界,经常让人无所适从窘态百出。

精准医学直对的其实是疾病诊断的精准,而诊断精准的目的是为了治疗的精准,提高治疗的精准的原因是:很多治疗很不精准。

比如,100个病人服用抗血压药物5年,只有5个人因治疗可预防冠心病和中风,在另95人中无效。在绝大部分治疗的病人中无效,说明治疗很不精准,抗癌治疗、降血脂药、降糖药等也不比抗血压药好哪去,都不精准。找到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对药物有反应的人就成了现代医学的梦。

而且我们有了神奇的工具。20世纪70年代PCR诞生后,最红火的医学研究算是与基因相关的研究了,为人类攻克癌症和心血管病预示了无限的前景。诊断的精准如果没有最终产生治疗的精准,就失去了本质的意义。因此,精准医学的期望之一是,希望主要通过对人类基因的测量,精准地找到对药物敏感的病人,进而大大提高治疗的效果。

其实,逐步迈向诊断和治疗的精准从来都是医学追求的目标,这是医学最根本的目的所在,也是医学每一次重大进步的特征。然而,精准决不只是基因层面的精准,也决不是有了基因测量之后才可以精准。19世纪末,微生物的发现及其检查方法就是人类诊治传染病的一次革命性的精准,X-光等影像技术是向活体内探测的革命性的精准。

广义地讲,认识到疾病的特异症状和体征,发明听诊器、温度计、X-光、超声波、CT,内窥镜、以及生理、生化、病理、微生物、免疫检查方法,等等,都是医学迈向精准的步伐。用这些手段,人类已可将很多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把握得十分精准,尤其在防治传染病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

例如,通过分离微生物和测量抗体诊断传染病,进而确定使用哪种抗生素。又如,通过测量血型决定使用那种血型的血液输血。

基因测试的确增添了新方法,从提升诊断准确度和治疗效果的意义上,基因测量也许会再一次带来惊喜,但目前还远没有微生物和影像相关技术那样真正掀起了一场医学实践的革命。医学一定会有新的奇迹出现,但对于基因诊断我们是否过于乐观了,把所有鸡蛋都放进这个篮子。精准医学后来的退让和“变味”,正是这种担忧和质疑冲击的结果。

美国精准医学的旗舰项目本质上就是一个同时考量多因素的大的队列研究。在探索慢性病病因上,20世纪50年代人类就开始了各种队列研究,4万人的英国医生研究揭明了吸烟和肺癌的关系,长达70年的6千人佛明翰心脏研究揭明了心血病的主要危险因素。在评估疗效上,类似大型队列研究的是大型随机对照临床试验。因此,大型队列研究并不是什么新生事物,无非是纳入的人数越来越大罢了。

为什么要更大的人数呢?科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特征是,研究的效应或效果越小,需要的样本量就越大,研究就越大。白内障手术结束时病人就能看见光明,需要几个人验证?100人服用阿司匹林5年可预防一例冠心病或中风,需要上万人来验证。这样的效果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个惊喜。

病因和疾病危险的关系可用相对危险度来度量。在英国吸烟和肺癌关系的相对危险度约为14,即93%[(14-1)/14]的肺癌都是吸烟引起的,如果根除吸烟,可预防93%的肺癌。即使这样,很多人对吸烟的害处仍不以为然,然而却会对一个相对危险度只有2.0的基因狂喜不已。为什么?

由于自身能力的局限,人类会相信神明,越是不可思议的越可能被奉为神明,虽然常识更有可能是对的。这使人类有时会集体变的盲目。那条藏着我们每一个人生命密码的DNA链太神奇了,我们无法不把它奉若神明。

这条握着我们命根子的DNA链真的会握着我的所有命运吗?包括疾病、康复和长寿?关于命运有一个悖论:当我们预测到命运时,命运就会转变。这有点儿像量子力学里薛定谔猫的味道。当我们知道未来会大富大贵时,我们会放松努力,大富大贵也许不会再来;当我们知道未来生活艰辛时,我们会努力工作,命运会因此而改变。如果我们知道会长寿,为什么不胡吃海塞呢?

如果这条握着我们命根子的DNA链真的握着我的所有命运,它为什么掌握不了自己的全部命运,还要用这七尺肉身把它重重包裹?我们这个肉身在这个大千世界里又会走过什么样的命运轨迹?这条DNA链真的会说的清楚?

我不希望像帕斯卡尔那样为神辩护,也不希望把放血疗法奉为灵丹妙药继续流行。如果这条路未来真的不通,人类如此狂欢式投入的代价太大了。

狂欢之后,谁来收拾这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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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mp.weixin.qq.com/s/LXClAzE2PFI5Ixj_gTFe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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