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翼龙不再接我的话茬儿,而是调转了话头儿,急火火地又说起了陆军璞: “我刚听见的信儿,有人跟我说陆军璞走了,是真的吗?虽说是个谁都没确定的谎信儿,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儿。我怎么觉乎着这不像是真的呀?我怎么那么不信哪!你们哥儿俩走得近,我这不就赶紧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嘛,就是想证实一下儿是不是真的。” “谎信儿?是谎信儿。没听他说近来要出远门儿。他能上哪儿哪?他可是有年头儿没出远门儿啦。他倒是跟我说过,想回君泽山看看。不过,他要是上君泽山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急赤白脸的,一张嘴就跟吃了枪药似的?难不成是这老家伙晚节不保,喇了个小蜜私奔啦,你看着眼儿气?” 为了让蓝翼龙平静点儿说,我就打着哈哈儿问。 “私奔啦?没准儿还真是私奔啦!跟谁都没打招呼就颠儿啦,不是私奔是什么呀?” 听蓝翼龙说出来的话,倒像是接着我的话茬儿说的。 可是,他的语声儿不像,嗓子里带还着颤音儿。 这回,我不敢再跟他打哈哈儿了,而是认真地问蓝翼龙: “你说的是啊,打一零年我们一块儿自驾游以后,小十年啦,他一直都没出去玩儿过。你听说他上哪儿了吗?去的远吗?” “远!我听说远了去了!听说是奔老马那儿去啦!” “老马?哪个老马?” 我觉着蓝翼龙的语声儿不大对头,说的特别沉、特别重、特别低。 沉重的像是打嗓子眼儿下边儿发出来的。 我的心里头咯噔一下儿,赶紧追问了一句。 “马——克——思!他那个老正统,不找马克思,还能找谁去呀?” 我听出来了,他所说的陆军璞“走了”“颠儿啦”,实际上指的是陆军璞死了。 “你是说,陆军璞死了,是嘛?!你是说,你听说,没准儿,不一定,也许——是个谎信儿,是吧?” 我的老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一块儿石头。 我语无伦次地问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蓝翼龙说: “我觉乎着就是个谎信儿。前些日子我们连的一个上海战友,是我们连过去的文书。来北京玩儿的时候儿,点着名儿的要见传说中的陆军璞。陆军璞那天来了,精神头儿挺好的呀。” 蓝翼龙这当儿在电话里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见了。 蓝翼龙还在说,说的是什么,我全都不知道了。 就觉得我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儿,突然就浑身发热,两腿发软,拿着电话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哆嗦。 我下意识地放下了手里的电话,一屁股坐在了电话桌儿旁边儿的沙发上。 我的整个儿人,仿佛一下子掉进了黑咕隆咚的万丈深渊。 我害怕听见他说出陆军璞真的死了。 我也不愿意相信陆军璞真的死了。 二十四号我们哥儿俩还在一块儿喝酒来的哪。 陆军璞怎么会死了哪? 我呆坐了片刻,忽然神经质地抓起来座机电话的话筒儿,点击着陆军璞的座机电话号码儿。 电话通了…… 京味儿小说《缘为冰》 图/文:梁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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