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古籍中蕴含有大量防病治病的理论与经验,是中医学术传承的重要载体。影印出版古籍作为最大程度保持原貌的抢救、保护与整理古籍的重要方式之一,是实现古籍再生性保护的重要手段,能使珍稀的孤本善本化身千百、典藏传承,并且可以扩大流通,促进传播和利用。 简要梳理新中国70年中医古籍影印整理出版事业,回顾与总结70年来中医古籍传承与保护的成绩,以期为今后的中医文献整理和出版工作提供借鉴。 新中国成立后的起步阶段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国家各项事业百废待兴,文化事业的发展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在《中国当代出版史料》中记载中医药古籍在1949~1951年期间仅整理出版20种。1954年10月26日,中央文化委员会在《关于改进中医工作问题给中央的报告》中提出,“整理出版中医古籍:出版中医中药书籍,包括整理、编辑和翻印古典的和近代的医书”,系中央对中医界古籍出版的首次指示。根据指示,1956年,人民卫生出版社、上海科技出版社及一些地方出版社承担了出版古籍的任务,整理出版的中医古籍数量达581种,位居各类科技古籍之首。整理出版的中医古籍多为通论类,同时本草类、伤寒金匮类、医方类、医经类、针灸类等古籍也相继出版,其中影印出版的中医古籍包括著名的经典著作及临床代表性著作,如《素问》《灵枢》《脉经》《针灸甲乙经》《素问玄机原病式》《儒门事亲》《此事难知》《兰室秘藏》《内外伤辨惑论》《本草经集注》《唐新修本草》等,在当时经济力量相对薄弱的时期,这些影印出版的古医籍对于中医文献的校点、训诂、白话解等整理工作提供了珍贵的资料,从文献的角度推动了中医学的继承与发展。 改革开放后的快速发展阶段 为做好中医古籍整理出版工作,落实国务院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做出的“古代医、农、科技以及少数民族古籍的整理与出版,将分别请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农牧渔业部、中国科学院和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另行制订规划”,1982年卫生部中医司在北京召开了中医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工作座谈会,初步拟定了《中医古籍整理出版规划1982—1990年》,拟整理出版中医古籍686种(其中包含94种影印出版的中医古籍)。这些中医古籍不仅时间上跨度大,而且内容覆盖面广。为加强领导,保证工作的顺利开展,卫生部还设立了“中医司中医古籍整理出版办公室”,挂靠于人民卫生出版社,掌握全国中医古籍出版动态。而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又设立了中医古籍文献研究整理出版学术委员会,学术委员会承担课题审议、成果评定、顾问咨询等任务,以此来促进规划的落实。改革开放以来中医古籍的整理与出版首次纳入到国家层面的规划实施中,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在提出古籍整理出版规划、设立领导机构、众多科研院所参与、成立专业出版队伍的背景下,全国第一家专业古籍出版社——中医古籍出版社成立,以抢救中医孤、善、珍本古籍以及整理、出版中医古籍和研究中医古籍著作为主,并率先影印了《中医珍本丛书》(52种)、《文渊阁四库全书医家类》(97种)、《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善本医书》(21种)、《春湖医珍》(8种)、《寿养丛书》(32种)等诸多善本、孤本医书。同时,其他出版社也影印出版了许多既有特色、学术价值又颇高的中医古籍,如北京古籍出版社的《中医古籍珍本丛书》,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的《中国医学珍本丛书》《珍本医书集成》《中国医学大成续集》,浙江科技出版社的《中医古籍珍本丛书》,中国书店的《中医基础丛书》,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四库医学丛书》《气功·养生丛书》,上海书店的《中医古籍善本丛刊》,上海三联书店的《历代中医珍本集成》等。特别是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的《广陵医籍丛刊》一书,由中医古籍出版社创始人之一、中国中医科学院(原中国中医研究院)的中医学家耿鉴庭主编,书中收集了扬州医家所著的各种刻本和稿本,并在每项著作前都加入题跋及序,系地方医籍的首次出版。 由此,中医古籍的整理出版局面欣欣向荣。1958年,成立了国务院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1992年更名为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领导小组,主持召开了第三届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会议,通过了《中国古籍出版十年规划和“八五”计划(1991年—1995年—2000年)》,提出了扩大古籍整理出版范围,在继续重视文学、历史、哲学古籍整理的同时,对科技古籍与史料也必须予以重视和开发。这项规划的提出前所未有,文学、历史、哲学、科技古籍全方位统筹整理出版的局面就此展开。以中医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中医研究院馆藏善本丛书》《北京大学图书馆馆藏善本医书》《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海外回归中医古籍珍善本集萃》《中医古籍孤本大全》《中医珍善本影印存真文库》《中医养生珍本集成》为代表,所收医书均为学术价值和文献价值较高的珍本、善本,通过影印存真,有效地抢救与保护了濒临失传的珍贵资料。此外,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的《全国医学珍本丛书》、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历代珍本集成》等也均为质量较佳的影印丛书。 随着中医古籍爱好者和中医古籍研究者对于古医籍阅读、研究的呼声高涨,此时期的古医籍影印出版呈现百花齐放的良好态势。很多出版社也将作为古籍整理的重要方向,影印出版的书籍面向社会发行后受到广泛好评,也出现了一批中医界至今仍然作为收藏者追捧的精品,这也成为中医古籍整理和深度研究重要基础资料。 “中华古籍保护计划”下的高效实施阶段 2007年,国务院办公厅颁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古籍保护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标志着“中华古籍保护计划”正式启动,这也是首次由国家主持开展的全国性古籍保护工程。《意见》中提出,“要进一步加强古籍的整理、出版和研究利用”和“利用现代印刷技术,推进古籍影印出版工作”等基本要求,提高了对古籍再生性保护的重视。在此背景下,中医古籍抢救整理与影印出版进入了全面高效实施阶段。 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框架下,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财政部组织开展的中华再造善本一期工程于2008年顺利完成。中华再造善本续编工程于同年9月正式启动,作为大型国家文化重点工程,通过国家图书馆、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专家同仁十余年的努力,共影印出版包含1300余种传世珍稀古籍,《中华再造善本》全部宣纸线装仿真影印,印成后收藏于全国100所高等院校及部分海外机构,保护传承影响之大,古籍门类涵盖之广,嘉惠学人普及之最,成为时代精品图书中杰出的代表。中华再造善本一期工程为唐宋编、金元编,选目758种,其中收录中医古籍31部;二期工程为明清编,选目570种,又有10 部中医药典籍入选,均为中医古籍中版本和文献的精品。有效地保护了珍稀古籍和版本,达到了“续绝存真,传本扬学”的目标。 为进一步加大对中医药古籍的保护,提高对中医古籍的重视,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国家图书馆)和全国中医行业古籍保护中心(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药信息研究所)于2012年联合启动了《中华医藏》项目。《中华医藏》是从我国现存医药古籍文献中遴选出兼具学术价值、版本价值和实用价值的中医古籍2000余种,其中含少数民族医药著作200余种,以古籍原书影印及提要撰写为主要工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中医药典籍的调查和原书影印出版工程,也是全面揭示中华古籍源点的一项工作,是继“佛藏”“道藏”“儒藏”之后,又一项系统复兴中华传统文化的重大基础性学术建设工程。项目不仅包括《中华医藏》丛书影印,还包括《中华医藏总目提要》《中华医藏简明目录》整理出版、中医古籍资源库整体建设等内容,是集保存、整理、利用为一体的中医药古籍再生性保护项目。在全面调查、整理中医古籍,保持中华医药完整性的基础上,使中医古籍资源得到充分的继承与发展,对中医古籍甚至民族医药文献的保护、传承和利用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目前,该项目正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组织下积极推进。 此外,海外流失的中医古籍文献抢救与整理方面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和中华书局先后出版了《海外回归中医古籍珍善本集萃》和《海外中医珍善本古籍丛刊》。尤其是《海外中医珍善本古籍丛刊》一书,复制回归海外中医古籍427部,共403册,门类广泛,内容全备,包括宋版8部、元版11部、明版214部、清版40部等,且多为国内已经失传的版本或存藏极少的珍稀版本,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和版本价值。丛书原貌再现了流失海外的珍稀中医药文献,集中反映了自1990年以来保存和发掘海外珍稀中医药文献的丰硕成果,为2018年启动的“全球汉籍合璧工程”等国家海外典籍的调研与复制回归做出重要示范,在中医界和古籍界产生了较大影响。 中医古籍影印出版事业未来展望 《中国中医古籍总目》收载现存约8000余种中医古籍,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2年,共整理出版的中医图书数量为5287种,其中影印出版的有1507种,其数量占总数的比例相对较少,无法反映中医古籍的完整面貌,而且中医古籍影印出版各门类的数量参差不齐,也给中医古籍的全面传承和整理研究带来诸多不便。 近年来,在国家文化旅游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等部委的大力支持下,在全国古籍保护专家的共同努力下,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的工作体系得到完善,古籍保护意识不断加强。随着中医药古籍普查编目、中医药古籍海外回归、中医药古籍孤本调研出版、中医药古籍数字化建设、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等一系列工作的陆续开启,中医古籍得到了针对性的保护。尤其是一些大型网络古籍数据库的出现让数字化技术在文献保护方面凸显出其优越性,但数字化技术并不代表影印古籍出版的终结。古籍影印整理分别与文献解题、学术导读相结合,与校点训诂整理相结合,与学术学科发展需求相结合的古籍研究形式,而使古籍影印工作呈现学术性需求高的新特点,也对传统的古籍影印工作提出了不拘一格的创新性的新要求。 中医古籍中蕴藏着许多值得进一步挖掘的宝贵资源,通过古籍文献的学术化、创新化,推进影印整理水平,借助古籍数字化、多媒体出版等转化与补充影印出版的载体形式,让中医古籍影印出版事业焕发出新活力,从而促进中医古籍原创知识的凝练和在科技创新驱动下的转化创新,进而为中医药服务当今社会、推进我国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的交流做出新的贡献。(本文出自中国中医药报,作者系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药信息研究所 李鸿涛 张华敏 佟琳 贾思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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