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歌］地铁驶来 ll 还叫悟空

地 铁 驶 来

作者：还叫悟空

 父亲
.
半年多了父亲没跟我
通过一回电话
细细想想
可能是他生日那天
我说了不合适的
你管不了我
我也管不了
我的儿子
当时他脸色一沉
酒没喝完
就先走了
出门之际撂下一句
你也四十多了
还这么不着调
半年多了
我也没跟父亲
通过一回电话
不知他是否
也有这样的想法
拿起电话，说啥好呢



乔小慧的杜鹃

对面人家的后窗沿上
堆满了雪
一个穿睡衣的女人
出现在窗口
低着头
披散着头发
像是在洗菜
或洗碗
我家的前窗台上
也堆满了雪
我什么也没干
只是抽烟
弹烟灰
当女人抬起头
看过来时
我才装模作样
拨弄一下杜鹃的叶片
这盆花是乔小慧
去年买的
几经有花蕾了
用不了多久
就能开出好看的花来



晚来天欲雪

一个中年男人竖着衣领，缩着头
搓着双手
在阿珍毛线店门口
站了很久
我知道这是一个特务
.
一个女人在咖啡馆橱窗
玻璃后面坐着
抽着烟
不时向外张望
我知道这也是个特务
.
但我不知道
该向谁告密，告了密有没有赏钱

沉默者

我经常这样想，要是家具、电器、厨具能说话
会不会吵架，会不会谈恋爱

今天早晨，一只碗啪地一声
掉地上摔碎了

环顾四周，没谁理会，只有我默默地捡起了它



拾花的女人

棉田里有那么多纱巾，白纱巾，红纱巾，绿纱巾，紫纱巾  
它们几乎概括了，棉花一生中，所能呈现出来的各种颜色  

幼发拉底河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真主的骑兵悄悄涉水而过  
当马匹抖落银色的水珠，他的信众增加了十倍、百倍 

到阿勒泰去买一注彩票  

几千公里的路程，谁会跟我同去——  

火车上颠簸三天三夜，汽车上颠簸三天三夜  

就是为了走进那间铺面：老板，请给我机选一注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狐狸

奶奶早早地把鸡关进了鸡窝里，而且

在鸡窝门前

压了一块石头

像往常一样

在我们就要进屋睡觉的时候

一只狐狸出现在墙头上

我对奶奶说

狐狸来了

奶奶头也没回

别怕

自打我嫁给你们张家

就没有一只狐狸

偷走过咱家的鸡

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第二天早上

村子总会有妇人跳出来骂

千刀万剐的偷鸡贼

烂肚肠的偷鸡贼

而我也总能

在妇人的叫骂声中

看到一只狐狸，站在村后的山顶上笑

十月的空酒瓶

　　

这个月我已经有五个空酒瓶了

我把它们整齐地

排列在墙角

并不时给它们浇水

我知道它们不是植物

不会开花

但我就喜欢给它们浇水

有时我还会调换

它们排列的位置

形制相同的挨在一起

或者形制不同的

挨在一起

无论怎么组合

我都很满意

它们已各自完成了各自的任务

地铁驶来

地铁驶来了，载着一张一张陌生的脸

车门打开时，它们才续上了躯干四肢

▍还叫悟空，本名张灿枫，山东济宁人。2007年开始学诗，有作品刊发于《中国诗歌》《汉诗》《诗刊》《诗潮》《人民文学》《星星》诗刊等，并入选多个年度选本。2012年获中国诗歌突围年度诗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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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黎明的酒杯

采编：王林燕

题图：黎明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