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关中农村曾经的手艺人——剃头匠

 郝景望 2020-01-11
粗犷的关中平原,造就了关中人豪爽的性格,有着褒贬不一称谓的“关中楞娃”的这群汉子们,曾经非常喜欢剃光头。
剃头匠,也是当年一个相当吃香的行当,一副挑子,一头是热水盆和架子,另一头是马扎(一种简易凳子)围布和毛巾等物品,有一个歇后语“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就非常形象的对此加以描述。
——摄于咸阳李小超先生铜塑“剃头”

剃光头,是关中人曾经最尊崇的,初生的胎儿满月时得剃,不分男女都要剃;以后男孩子就坚持剃下去,并且几乎是一个发型,头顶留一个圆片,叫做“茶壶盖”,如同那个说相声的郭X纲一样,只不过关中孩童是园的,而不是“桃心”形状的头发;还有一种就是,脖子后边留一缕“气死毛”,留气死毛的当然是比较金贵人家的男孩子。
成年男人,都喜欢全部剃掉的秃光光,显得干脆利索,用一块白毛巾包起来,冬天既可以御寒;夏天又可以遮阳;干活出汗还可以搽汗。非常的实用,因为缺水的旧关中光头好打理。
——一副当年的宣传画老农民的装扮就是白毛巾包头

在关中农村,有着剃头匠手艺的人们,差不多都是义务给乡邻们服务的。
关中人的剃头从足月的胎儿开始,直到男性故去的那一次,剃头的这种理发方式就受用终生。
给胎儿剃头,剃头匠的手艺必须极度高超,手劲不能太大,免得捏痛宝贝;也不能轻,使得宝贝头乱动;看着剃头匠以左手拇指与食指绷紧湿漉漉的头皮,右手轻巧地剃着,一片片的柔弱的胎毛被扫荡过去,粉嘟嘟的头皮露出来,锋利的剃头刀剃掉的是头发,宝贝的头皮丝毫不破,看着宝贝家长一身汗的模样,剃头匠轻松结束的时候,不由得又一次慨叹剃头匠技艺的高。
耳朵附近,剃头匠会吩咐宝贝家人帮忙拉一下,剃头刀便轻快地捎走耳朵跟前,见过手艺绝好的剃头匠,给睡眠的宝贝收拾完,宝贝仍在酣睡,这就是剃头匠中的最高人。
在当年的关中农村,鲜有女剃头匠,我们村子就非常荣幸的有一位,论辈分她是我一位侄辈的女人,她的孩子都比我大,但每次她都是称呼我为“碎爸”(关中方言;小叔父),出于对年龄长者的尊敬,我还是称呼她为嫂子,这就是关中人同宗同族间一种“敬称”,我的一双儿女的头一次剃头,都是这位嫂子的功劳。
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们,就不喜欢剃头了,大人们往往是哄骗着以“逮咬咬”为由,引诱着自家的宝贝们剃掉头上的头发,当年的寄生虫“虱子”长在头发里,确确实实是非常的“咬咬”(关中方言;痒痒的意思),剃掉了头发,虱子就无处安身,这也是曾经的关中人喜欢剃光头的一个原因。
年岁再大一点,就自觉地愿意让剃头匠给自己剃头了。
当年,我自己的头发就是一位叔和一位哥給帮忙剃掉的,淳朴的关中人,有剃头手艺的乡党都是义务帮别人的,尤其是冬天的午后,一大群乡亲们围在一起,烧一大锅开水,由几位会剃头的乡党轮换着,让剃头刀不歇着挨个的给乡邻们剃着,一个热热闹闹的场子就这样开始了,等待剃头者在一旁以口口相传的形式传递着丰富的关中文化,或者在旁边玩“丢方”和耍“狼吃娃”(关中人用柴草棍和土坷垃做道具的几种游戏)。
成年人的头上就没有小孩子们的平顺,有了如痦子、疤痕、肉瘤等复杂的状况了,当剃头刀刮破头皮淌出来血的时候,剃头匠根本就不当回事,在水盆中洗一下剃头刀上是血迹,并在自己的膝盖以上的裤腿上“币”(来回磨蹭,相当于磨刀子)几下,继续操作。
——久违的火柴

每每这个时候,头皮破者的同龄人就会以“杀猪”的打诨来戏谑这位倒霉蛋子,剃头匠结束这位的时候,倘若血还在流着,讲究一点的人,就在火柴盒旁边的黑皮上撕一点,粘在伤处止血,这个法子的止血效果还真不错!
看着叔和哥一大晌的站着,或者圪蹴着给坐在凳子上的乡邻们剃头,非常辛苦的样子,我的臂力没有那个耐力和技术,就只能是做着烧开水和最后打扫头发的差事,剃头的场子由叔与哥撑开,但来到的乡邻们高谈阔论的说故事,谈古论今的豪迈;讲人情世故,本村邻里、外乡八村,无不涉猎;除去一双儿女小的时候我抱着他们,烧开水、打扫的事情都由我独占,剃头的场子当年也给予我许许多多的书本上所没有的知识,至今仍好怀念那个热闹的地方。
回想起剃头匠这个行当,我的记忆就是那位长于给小宝宝剃头,现在已离开人世的嫂子;年届八旬的叔和已逾古稀之年的哥,现在的关中,人去村空,再没有人撑起那个热热闹闹的剃头场子。
移居都市的年轻人们,热衷于“吹、拉、剪、烫、焗油”等手艺的发廊、发屋的时兴服务,而逝去的总是珍贵的这个法则,让剃头匠的手艺人仅存于我的记忆,整理出这篇短文,让这种手艺以文字的形式留存!
郑重声明:尊重原创作者成果 转发请联系作者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