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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小说） 颂明
我站在老柳树下，老柳树的前面是一条大河——家乡河。她源自桐柏，流入洪泽，流淌了一万年的故事。 我站在老柳树下，茕茕孑立。岁月的沧桑在老柳树身上侵蚀出了许多枯洞。树皮干裂痕痕。他一定奇痒无比，却一声不吭。 “你也真能忍。”我轻轻叹了口气，用树枝一般的手抚摸着老树皮，依然觉得又干又糙。 “爷爷——”身后传来小孙子抱璞银铃般的叫声。 对我来说，那就是最美最美的诗歌了。 我很久没读诗歌了。现在的诗歌越来越难懂，带着丧气，不读也罢。只要一听到孙子的喊声我就心花怒放了。 “爷爷，你自个儿来河边弄啥？你想游泳？” “游泳？”我笑了，“爷爷游不动喽。再说这大冬天的。” “那你弄啥哩？” “我在凭吊一个人。” “凭吊人？谁呀？是你爷爷吗？” “该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咯。”我向着下游望去，“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好呀好呀！” 抱璞乐得晃着我的胳膊，“你快说啊。” “这河再往下流，就流到了怀远。” “怀远？为啥叫怀远？” 抱璞最爱说“为啥？”。他是名副其实的“有问题的人”。 “为了怀念一个远古的人。”我有些怆然。 “就是你在凭吊的那个人吗？” 抱璞很聪明。他最能读懂我。 我点点头。 “他是我家的祖先，对吗？” 我抚摸着孙子的头发，柔软又温馨，又点了点头：“我们的老家就在那里。那里很美，有白乳泉、禹王庙、启王宫，还有漫山遍野的大石榴。我们的祖先就住在那里的荆山……” 我正说着，媳妇慌慌张张地跑来了：“俺爹，不好啦，不好啦——” 抱璞迎了上去：“娘，出啥事了？俺爷正给俺讲故事呢。” “还讲故事呢。你爷辛辛苦苦写的故事本子让大黑给撕了。” “啥？咋让大黑给撕了？！”我这辈子搜集到淮河传说故事都记在上面。 “是那，这本子原本是放在案上的，兴许是让风给吹落地上了，我也没瞧见。大黑那死狗不知啥时进来了，叼走了本子，双爪抱着一边嚼一边撕……” “哎呀，这可咋弄啊？”我有点急火攻心了。 “爷爷，你别着急。回去也别打大黑了。我好好念书，赶明我考上大学了，我再写出来赔你。” 望着抱璞那认真的样子，我笑了：“好，好，那我就等着！” 我拉着抱璞的手回家了。 他娘跟在后面。 2020年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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