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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吴作礼作品 | 路转溪桥不见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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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像是憋足了一股劲,静静的,静静的,静在那里。我知道,它在等待着什么。虽然只是猜测与推断,可我有信心,肯定着我的推断。  

果然一片云的到来,启动了风的流程。果然是一溪清音媚鸟语,千枝滴翠弄画屏。这时,我的心是喜悦的。  

这已是儿时的记忆,虽然经过岁月洗礼,却于我渐渐步入老年的梦里,竟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让我倍觉幸福。  

五十年,该是人生的大半吧,于我,却有着昨日般的短暂。可记忆中的风景,于我,却又是如此绵远,如此留恋,如此割舍不去。  

弟弟电话里说,上级通知,根据镇统一规划,老家就要拆迁了。我听了,心里针扎一样疼痛着。  

想想不久的一天,老家将被拆迁另景,于我,却是无法对焦的相机,再难有乡愁纯真的成像。  

我明白社会发展离不开各种矛盾化解,我知道环境改善离不开各种旧貌新颜,我明白我的思想已在某种程度上远远落伍于时代的脚步。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一边文艺十足地呼唤着留住乡愁,而另一边还要大动干戈地涂改着记忆。  

也许是安慰吧,然后又辟地建一座所谓民俗馆之类的仿真版乡愁。  

我不敢也不能够更无效果去左右什么,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我的脑海里,多存留一些我的自以为是的深刻乡愁。

草沐清香花颔首,一轮弯月猫枝头。有月的夜晚,是属于我们儿时的夜晚。我们三五童蒙,结伴而聚。有时捉捉迷藏,玩玩老鹰抓小鸡。如果演演电影,我们男孩,常常会因为谁演男主角,争得不亦乐乎。  

为了和平起见,更为了活动能够继续开展下去,我也会不情愿地将我心目中的英雄角色让出去。我明白,我的不舍里面除了对正义的敬仰外,还有那么一点点是想在女主角心里塑造出一个好一点的印象哦……

多美的夜啊,妩媚着我们一颗颗向善向美的心。  

村头的那座石拱桥,到底是多大年纪呢。我不能知道。记得爷爷在世时,我曾问过。可他也不知,只知道,自己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早早的有了那桥,有了村头的那棵银杏树。  

许多年后,我于县志中查得只言片语,竟然也是推断性地据说是什么清初的一个吴姓员外捐资修建。具体详情,并不可知。  

这是一座十分古典而普通的石拱桥,像是当年的许多村庄一样,每一个村庄的出口总要有一座桥或一棵树。然后,总要有一些关于桥的故事,关于树的故事。我的故乡却是兼而有之,同时具备着这样的两组故事。  

石拱桥是我们男孩欢喜之地,虽然,母亲曾再三叮嘱说那里曾淹死过人。可死人又能怎样,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面不改色,我又怎么会害怕死过人的溪桥呢。我知道,我是准备做一个怎样的人。所以,我不怕死人。  

最喜欢的就是下雨时候的石拱桥,雨量不是很大,却也助长了溪水的热情,我就可以于桥下张网以待。一般三两个小时下来,总能收获一桶半桶的喜悦。回到家里,肯定会少不了母亲一顿唠叨。可也掩不住母亲东邻西舍回来时的喜悦。  

桥的故事当然很多,当然是很多很多的生离死别,很多很多的喜怒哀乐。  

想起家乡人的石拱桥,我的脑子里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声乐,呜呜啦啦的,这是送葬的哀乐;滴滴哒哒的,这是迎亲的喜乐;咚咚锵、咚咚锵,这是演年会的音乐;啪啪啪的鞭炮声里,准是谁家的公子小姐降世,或是谁家儿子高升远行……其间蕴藏着太多我们自己的悲伤与喜悦。

家乡的石拱桥一年四季都在演奏着不同的音乐,也上演了音乐里不同的颜色。  

我忘不了桥头一站经年的二嫂。  

她是在等候二哥归来吗?当然是的。可我们都知道,二哥的那次外出,就没打算回来。因为早有知情者说,二哥在外面早已成家生子。可二嫂不知,谁又会忍心告诉她呢。当然,即使有哪个冒失鬼在二嫂跟前说漏了嘴,二嫂信吗?二嫂当然不信。  

于是,我们只能心酸地望着二嫂,像塑在家乡的石拱桥畔,守候在一个个雨雪晨昏……二嫂的剪影,日复一日地加深了我对神女峰凄美的认识。  

我忘不了,桥头那个面容苍老的二爷。他是在迎候小叔的归来吗?可我们知道,小叔已在越南自卫反击战中光荣牺牲。可二爷信吗?二爷不信。二爷信的是在这里送走儿子,也一定会在这里等来儿子。二爷的身影涌动着乡亲们多少泪水。可我们仍然会违心地祝福着二爷的等候。然后就是真心地流泪。  

石拱桥,我家乡的石拱桥哦,你承载着故乡的记忆艰辛,你掌故着故乡的苦难喜悦。你,是我生命里最佳射手。弓箭一样远程我的希冀,蓝图一样愿景我的人生。是你,给了我那么多的辛酸幸福,那么多的泪水如歌,那么多的信念执着……  

银杏树的故事,仍然很多。因为是上了年纪的银杏树,茂盛地矗立在村头桥边,也就附着些灵性。就有了体弱多病的孩子,在家长的牵引下,来这里拜树干娘。就有了不能生育的患者,来这里祈福送子……  

我知道,在这棵久远年代里走来的神话般的银杏树,一样演绎着不少于石拱桥的故事。我堂叔家大哥,在树下寻找解了猴,却摸到个娇媚贤惠的老婆。直到多年后,提起这事,大嫂还在嗔怪大哥说,个熊样,癞蛤蟆吞解了猴似的,馋得一下子能把人给吞了。  

我笑着说,大嫂你怕了。  

我怕他的鬼。  

然后她附在我耳边得意地说,为了它我都到树下摸了一个星期的解了猴呢。  

我笑着大声说,唉,我的大嫂唉,那解了猴是你的媒婆,还是银杏树是你的媒婆啊。  

大嫂就恼我说,看你真没个正经,早知就不告诉你。然后一下子就静下来,说,也是,你说谁个才是我们的媒婆啊,银杏树?当然,没有银杏树,又哪来的解了猴,那解了猴是媒婆吗?  

我笑大嫂说,其实,你才是自己的媒婆,是你把自己自愿当成了解了猴,故意让大哥给摸了是吗?  

大嫂解下围裙,假意抽我说,去、去、去,没个大小……  

银杏媒婆不止成就了大哥和大嫂一例,还有六爷家的七叔,三伯父家的三哥,都是在这里相亲见面。  

不觉间我的车子经过石拱桥边的水泥桥(为了留住记忆,村里保护了石拱桥,在离石拱桥十米处修建了一座方便现代交通出行的水泥桥),停在了村口。我沿着风蚀的桥面举步而上,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每一幕都是那么的清明。  

站在石拱桥顶相望银杏树,想着明天可能的拆迁,我百感交集。真的不敢想象,在不久的来日,我是否还会来到这里。我敢吗?  

泪眼里,一枚银杏叶翩然而至,恰好躺在我伸出的手掌,我紧握住贴在心口,跪倒在石拱桥的脊梁,我深深地俯下身子,五体投地。静静地,唯有,默默泪出,默默涕流……  


作者简介:吴作礼,笔名吴作栋,男,1964年11月18日出生于江苏省邳州市。邳州市第十五届政协委员,中国国际书法艺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书画联谊会徐州分会常务理事、徐州作家协会理事,北京艺海丹青书画院特邀高级书画师。先后在《人民文学》《神州》《雨花》《小说月刊》《当代小说》《广西文学》《散文百家》《百花园》等数十家文学刊物发表作品百余万字,有小说先后荣获首届、二届、五届、十届、十一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奖,中国小说学会全国短篇小说征稿二等奖;散文荣获《人民文学》、中国散文学会等征文奖。书法作品入展“欢乐中国年”全国书法作品展、江苏省作家协会书画联谊会十周年书画展;入选首届“大享经”全国书法、首届“华珍阁”杯《金刚经》全国书法作品展;荣获“二王奖”中国第二届书法银奖、百花奖第二届全国书法美术摄影大赛佳作奖、首届“梦洁杯”全国书画作品展优秀奖、“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全国中老年书画摄影大赛一等奖、2018“琅琊杯”全国诗书画家精英赛一等奖。部分书法作品发表于巜中华书画报》《中国日记报》等,著有作品集《淡淡的兰花》《一路感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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