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摄影部 03-03 09:47赵春江 作家,摄影家,现任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曾经13次进藏,执着于文化援藏事业,田野考察,探险旅游,足迹遍布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山脉。2009年7月,一个偶然的机会,赵春江历尽艰辛来到海拔4500米到5300米的“羌姆石窟”,拍摄了大量的图片,这些具有重大“发现价值”的照片,也使赵春江成为了这个沉睡千年以上的神秘石窟的“第一个真正文化意义上的造访者”。 主持人:搜狐摄影频道的网友大家好,今天我们很荣幸有请到摄影家、吉林省作家协会主席、13次进藏的赵春江先生,欢迎您做客搜狐摄影频道。赵春江先生在一次摄影活动中发现了羌姆石窟是吗?您可不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下您发现这个羌姆石窟的经过? 赵春江:因为我不是一个专业的考古工作者和文物工作者,羌姆石窟这么古老的一个石窟,承载着中国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保障。2002年吉林省已经开始组织援藏干部到日喀则地区,定结县、基隆县和萨嘎县,我这些年来作为一个记者,每年都随团去两三次,去采访吉林省的援藏项目和援藏干部。我在2009年7月份去定结县的时候,给他们做旅游路线和旅游项目的考察。结果走到羌姆村附近的时候,当地乡里村里的干部,给我讲起离这里几十公里喜马拉雅山深处还有一个石窟。西藏我是基本上是走遍了,据我所知,西藏的石窟遗留下来的比较少,除了阿里的骨骼那块儿有石窟,有壁画之外,其他的地方以我的视角来看是比较少的,当时就觉得说一定要去看一看,去的时候特别艰苦,住的村大概海拔4200米,去的石窟大概在海拔五千米左右,需要爬很高的山,坐一段马车,之后还要爬山。爬山要半天的时间,我这么多年十几次去西藏,对爬山和在西藏的生活、行走还是比较有经验的,而且自己的体力也行,当时有一股劲,一种记者,或者摄影人的责任驱使着我,有一种好奇心就去了。第一次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走到了羌姆石窟,结果一进那个石窟,我自己都惊呆了,以我自己对西藏的了解,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羌姆石窟这些壁画、浮雕,那张照片就是羌姆石窟的全貌。这个山叫国美山,下面那个阴影部分就是一条从喜马拉雅山的海拔六七千千米冰川、雪山的融水形成一条河,叫西渠河,我是西渠河东岸,隔河大概两三公里距离拍的这张,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照射出羌姆石窟的全貌,特别的壮观。中国几大石窟我都去过,但是像羌姆石窟这样外貌和形状、规模这么大的,还是很少见的。特别里面那种壁画,服饰、浮雕和雕刻,我觉得特别的新奇。但是那次去,因为我虽然有准备,但是没有带更好的相机,就带了一个傻瓜相机。有当地的干部和村民当向导,我自己是无论如何完不成这个任务,也爬不到那个地方去。这个更是全貌,在西渠河河滩上,拍的羌姆石窟的全貌。左上角就是雪线,那个地方海拔在五六千千米,再往上走就是喜马拉雅山的中段。 主持人:已经很清楚地可以看到羌姆石窟了。 赵春江:从这张照片上看,我走的窟也就是几十个吧,更多的是在悬崖峭壁上,都上不去。当地的村民告诉我,他们也上不去。只有装备专业登山设备的登山运动员从上往下用登山绳,那就得搭架子了。不知道古人当年技术、生产力条件比较落后的时候,怎么能创造这么一个伟大的作品,现在都不可想象。而且据我们分析,这不是几代人,甚至可能要几百年的时间来创造这么一个石窟。所以这个石窟的发现,得感谢我们吉林省援藏事业,包括引领的人,人们常说发现不常有,惊喜不常有。恰恰我对援藏事业的付出,这种支持,使我也得到了上帝的回报,能够发现羌姆石窟,能够把它从喜马拉雅山深处带到世人面前。我还要补充一句,这个石窟是首度公诸于世,这些图片也是第一次向世人展示。据当地的干部和村民讲,我是第一个文化意义上的造访者,也是第一个拿相机走进羌姆石窟里的人。 主持人:您在继续拍摄羌姆石窟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跟您之前看到的其他石窟有没有什么不同?拍摄时候有没有比较好玩的趣事? 赵春江:这个石窟你一进去的时候,你看这张照片是完全裸露在海拔五千米左右的那种紫外线照射特别强烈的阳光下。我们用一句成语吧,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它已经经过千百年历史,至今还没有褪色。还是几乎是鲜艳如初,我这是用长焦镜头照的,这个地方上不去,在半山腰,也不知道当年那个人怎么上去的。肯定有梯子,或者登上去的,在取景器里看特别震撼。这个是穹顶,颜色特别鲜艳,现在没有办法解读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是代表什么的?我们现在仅仅是个开始,只是我把它带到世人面前。这个也是一个穹顶上纹饰的局部,没有同类的题材和内容。这个穹顶南北是十一行,东西是十三行,画的都是圆圈,里面一个有花纹的图案。中间是人面,现在看是人面兽身,很幽默,腿还抬起来,器官还裸露在外面,有的闭着眼睛,有的微笑,有的挺痛苦那种状态,有的像裸体,有的像着了皮毛那种感觉。神态各异,不知道它是代表什么的。这个是石窟里面双马浮雕,上面莲花座,上面两个莲花叶,上面两匹相向的马,高头大马,翘尾.下面看到的蓝天下,就是那西渠河的河床,往上来就是一层一层的石窟。现在我们能站在那个地方,有点草什么的位置,再往上就是现在看到的那几个窟都上不去。这个山特别壮丽,离远看,现在从照片看,看不到它那种恐怖和艰险,到现场看每一个窟,都想象不到是怎样上去的。这个是双向浮雕,两个莲花座,两个莲花叶的枝,通体镏金,这种通体镏金,想想在海拔五千米的地方,肯定是现场做的,把金子化成溶液完了再涂上去,这个技术难度太大了。我和当地县里的一些人请教过,现在做这件事,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做,这种手工艺几乎失传。而且这个是组窟里面保存最完整的浮雕,总共四组浮雕,这个组窟。这个是双孔雀的浮雕,但是看出来下面那个墙沏着一道墙,那是不同的文化时代,那是后人,但是我们说的后人,至今也要两三百年以前。当地村民讲,他们也是口口相传,没有记载,最近二百年以内没人动过,没人碰过。很多专家看到照片之后,说它那个孔雀涂抹的颜料,当年都是一种金属矿物质研磨的那种颜料,这种颜料应该是千百年是不褪色的,不怕自然的摧残。这个是神鸟的浮雕,没有经过专家论证,我们一开始很外行说这脑袋耳朵像狗,身子有点像羊。但后来看不是,它带尾,下面我们说那个像鸡爪似的,不是羊不是狗是神鸟。至于这个神鸟具体怎么分类,现在还是个未知数。这是壁画,现在我们看的照片是比较真实的,它保存那种特别凝重,鲜艳、华丽当中带着那种稳重,一看经过一千年的时间保存这么完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不可思议。这里面是一个白马,上面骑马的人只能看到红衣服,看不清了。用专家的话来讲,有两个文化涂层。上面是藏传佛教的叉叉,抹上一层泥,把叉叉贴上去,在藏传佛教兴起之后所为。这也是其中一幅壁画,这是武士,骑着马带着佩剑。这是一个牵马的人,这个东西从我们外行人的角度去看,现在都没办法确认这些人物的身份,他们的衣饰特别华丽,包括大翻领的衣服。带着项链,带着绿松石,特别华丽的那种。然后束腰,衣服特别华丽,不能认定是仆人,还是牵马的人,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也是一个骑马的人,向上的奋力前行。 这是羌姆石窟里现在能看到的保存最完整,场面最恢弘的一幅壁画。中间靠左侧是坐着一个人,后面站着两个人,后面下面那个人举着两个面的灯,特别的华丽和恢弘.这一副也是已发展石窟里比较典型的一幅,前面一个男子,戴着帽子、长发披肩,也是一个大翻领的衣服,束腰。更有意思的是这个裤子一条腿粗,一条腿细。那个鞋是尖鞋,平底。这匹马前面骑的大眼弯眉的夫人,前面疑似坐着女孩。就这一幅,专家们分析这种场面完全是一种生活当中的场景,虽然它出现在佛教的洞窟里,但是是生活当中的一些故事。这就代表了在佛教兴起之初,事先传进来的信息,比如说人那阵子都是通过人一代一代传进来,先传起来的信息,佛教进去之前,还不是说完全偶像崇拜阶段。一些生活中的场景和生活中的信息就进入佛教洞窟里面,表示当时社会比较自由,人和人之间比较平等。不像后来这个东西越弄越大,越弄越高,就变成神坛了。这个比较年代久远了,也是一副壁画,上面已经有破坏的痕迹了。这也是一个骑马人的壁画。这应该是骑白马的是男子,骑黑马是夫人,两个相向而行,就像路上擦肩而过,或者分手的那种。现在从画面上看,他出现的那些符号,反复出现的花瓣,我们姑且叫它花瓣。但不知道它代表什么意思。这是莲花座,也是一个雕塑,雕塑的莲花座。这也是一匹马,上面已经被后代的泥巴已经抹住了。这是在佛教背光的下部是一棵神树,下面是两只白鹤。这是穹顶,就是我刚才说的穹顶,照片左下角还有一座佛教的残留,还能看到内部结构,盘腿打坐看到了。上面当年应该是上身,现在木质的结构,骨架的支撑还存在着。这是局部,这是穹顶的人面兽身图案的局部,右侧就是在微微闭眼,左侧是睁大了眼睛,很幽默的样子。他这个腿是翘上去的,前面那个腿是搭在上面去的。画的很轻松,很幽默的表现,很快乐,无论是闭眼的,还是睁眼的,不是表现痛苦的。专家们讲,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还是比较和谐融洽,人们生活在那个安居乐业的氛围当中。 这一幅是佛的背光,这个石窟我数了一下,有31尊佛像,现在佛像已经不在了,千百年岁月的自然流失,或者加上无知的,或者人为的破坏,就没有了。这叫背光,专家们讲这个轮廓叫背光,它的前面就是佛像,前面立体的佛像已经没了。这一幅壁画的珍贵之处在哪呢?它这个植物,或者说有点像椰子树,或者棕榈树,咱们只能说是像。它看着是热带的植物,至少在西藏地区也是喜马拉雅山北部不会出现的。肯定不是当地的植物,当地现在看那都是寸草不生,都是生命线以上。常规讲海拔4500米以上就是生命的禁区,夏天顶多长点小草,和低级的植物了。这个就说明它有外来文化的因素在里面,有佛教,比如说从南亚传进来和中国的本土的文化发生了融合,那一种说明了那个特点。上面细看还有一些飞翔的鹤,还有我们说不明白的一些符号,就反映了这些东西。专家们讲相当珍贵。你看这是佛像的背光,左右是佛像的背光,下面是神树,上面是壁画,就是在佛像的肩部都有壁画。这个就剩一只,别人说抱佛脚,现在只剩一只佛脚了。这只脚就像咱们平常说残缺的美,还是让人震撼。我们虽然无法想象那种塑像该是多么伟大。 主持人:您昨天还有一个研讨会关于羌姆石窟的,专家对于它的历史的意义的解答有哪些? 赵春江:昨天在798艺术区映画廊举办了羌姆石窟—赵春江摄影发展研讨会。这首先要感谢中国艺术摄影学会,要感谢中国艺术摄影学会杨元惺主席,我刚才也涉及到这个话题。没有吉林省援藏干部,没有中国艺术摄影学会,没有杨元惺主席这么多人的支持,也不会有昨天成功举办研讨会。也不会有我刚刚把羌姆石窟的图象带到北京来,就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首先感谢这么多专家、学者。昨天这个研讨会不仅被摄影界,也有考古界,还有媒体,都被认为是特别成功的一次研讨会。首先专家们在看到图片之后,都说这个石窟的价值意义重大。首先说它的年代,它应该是中国最早的石窟之一。它的年代应该是魏晋的早期,魏晋南北朝的早期,至少不晚于初唐,距今应该在1300年到2000年这个之间,他们初步的推断和分析。现在已经公布的中国五大石窟,羌姆石窟和它们比较起来都不逊色,甚至如果按照时间段来讲的话,它应该是佛教进入中国最早时期的历史遗留。昨天有专家谈到这个石窟的意义,看到那些图象,看到它里面的历史文化的元素和符号,那就说明这个石窟在汉唐,中原文化和汉唐文化有着一些纠结和联系。如果这个文化断代最终得到确认,它的意义将是十分重大。在汉唐时期,在魏晋时期,中原的文化,传统文化、佛教文化就和西藏的本土的文化,和佛教的文化,有了那种历史的文化的联系,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这个意义是十分重大的。专家们讲到它对美术史和文化史的意义,中国艺术摄影学会研究员范贻光说看到图片特别震惊,以红色为主调的颜色,那种粗矿的线条说明当时的艺术已经相当成熟了。从现在图片所能看到的传递的信息可以填补很多美术史的空白。他讲这些东西特别宝贵,下一步无论是政府有关部门,还是民间的力量,包括我们业界都应该组织专家、学者,组织人力、物力,要写文章,写论文,尽早的把它扩大宣传出去。 昨天参加研讨会的还有我们国家民委文化宣传司司长武翠英同志,说看到石窟的传统文化,佛教文化,他就能感受到在当年那种民族之间的文化的融合,在一千多年以前,就已经发生了,而且结合得特别好。这种文化遗产我们应该尽早的把它发掘、研究、整理出来,变成一个巨大的国家的财富和宝藏。它下一步能不能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乃至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能不能成为国家级文化保护单位。我从一个发现者角度来看,我是有充分的信心,也是期待着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像许司长还讲到,我们这个事件的本身,我们发现的本身也给援藏和援疆的工作带来新的启迪。最初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主题和意义,也和党和政府有关部门带来了启迪,原来文化、摄影还有这么大的力量。谈到摄影发现,昨天中国摄影家杂志总编辑李树峰先生就讲,一百年前摄影术诞生之初摄影的主要功能就是发现,但是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媒体的发展,手段越来越多,传媒也越来越多,摄影发现的功能就在减弱。他就讲到通过羌姆石窟摄影的发现,再重提摄影发现对文化,对地理的意义。他说我们摄影人有这个义务和责任,把摄影发现的功能,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社会也应该强化,羌姆石窟摄影发现恰好是最好的力证,摄影的发现功能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要继续加强。靠我们业界,靠我们摄影人加强。 昨天还有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司副司长许言先生,也讲到了羌姆石窟的重要性。许先生去过二十多次西藏,也是几乎走遍了西藏的所有的文化、文物的遗址和遗迹。他看到羌姆石窟的这些图片很震惊,他说在西藏的地块当中是第一次,石窟的形状,石窟里面的承载的文化的含量,包括那些题材和内容,他是作为专家说是第一次看到。昨天所有参加研讨会的那些专家、学者、教授,人们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儿,就是非常震惊,十分震惊,就是这样,连专家都感到他是第一次见到。刚才我谈到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办公室主任刘小和先生,去过定结,也在定结县住过一宿,他就讲,我们这种摄影工作者,文化工作者,我们做的甚至超出了文物工作者的。他说真是应该向业余的文化工作者致敬,本来应该我们专业人士应该做的,当然他们也做了很多很多,我们是比不了的。他说这个羌姆石窟首先不是由我们普查的时候,普查的时候显然有人普查过,也会有人去过,但是就没有把这个整个的东西能够重视起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及时反映上来。他就说石窟里面有这么多好的东西,新颖的东西,他说我们真是通过研讨会,他觉得文物工作者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如果跟我们摄影结合,文物普查的工作一定会做得更好。我们把羌姆石窟图片拿出来,公诸于世和我们研讨会的召开,他说这个意义就在于此。因为他是专业工作者,他说心即是佛,从这句话引发出来只要我们怀着一颗,对事业,对社会,对工作的一种责任心,我们也会成佛,我们做的就是为普天下造福的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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