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与唐婉 陆游唐婉,原为夫妻,两人情投意合,耳鬓厮磨,陆游无心科举,遭陆母责怪唐氏,被逼二人离异。 一年春天,陆游重逢唐婉于山阴城南的沈园,二人相见凄然。 唐婉派人送了酒菜,陆游借着醉意,写了一首《钗头凤》词题于园壁,以抒内心悲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注 :“红酥手”,非女人之手也,乃一点心,或果馔。“黄藤酒”,多少版本作此,误也!黄藤不能酿酒,应为“黄縢酒”,是月字旁,而不是草字头的。“縢”意为缠束,或为缄封。“黄縢酒”乃是“黄封酒”,是一种官酒。陆游曾作诗云:“一壶花露拆黄縢,醉梦酣酣唤不应。”此句“黄縢”,也是指黄封酒。) 唐婉 唐婉见词,也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而后,二人沧然而别,唐婉因情忧郁而死。留下一曲绝唱之作,引无数红男绿女嘘叹! 两首《钗头凤》,情感真挚,催人泪下。然而韵格却迥然不同,陆游所作为仄韵格,皆入声。如:“恶”“薄”“索”“错”“落”“阁”“托”“莫”。而唐婉所作为平韵格,如:“干”“残”“栏”“难”“寒”“珊”“欢”“瞒”。一直以来,《钗头凤》只有仄韵格,没有平韵格,我用搜韵网搜“钗头凤”,也只有唐婉一首为平韵格,难道是唐婉弄错了? 我翻阅各类词书,得知《钗头凤》原名《撷芳词》,取名于北宋政和间宫中之撷芳园,南宋陆游因无名氏词有“可怜孤似钗头凤”句,乃改现名。全词六十字,二十句,前后片各七仄韵,两叠韵,两部递换。首起两句和第四、五、六、七句各自相对。末三字各为独立词句。谈得也都是押仄韵的。此问题一直悬而未解。 也是机缘巧合,不久之后,我在编辑重庆诗人雍容先生的诗集时,发现他对词研究有一段文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转调。转调就是增损旧腔,转入新调,如《碧鸡漫志》卷四说《虞美人》:‘旧曲三,其一属中吕调,其一中宫调,近世转入黄钟宫。’词经转调后,有的字句还和原调相同,如《蝶恋花》与《转调蝶恋花》,字句完全相同,只有上片第四句和换头处两调平仄不同;有的字句与原调则不同,如《踏莎行》词原来只有五十八字,而《转调踏莎行》则有六十六字;有的转调后用韵和原调不同,《贺圣朝》原押仄韵,《转调贺圣朝》则押平韵。” 词起初是作为乐曲而唱的。 “由乐以定词,依曲以定体”。词调,即曲调之名。曲名除了表明其音乐内容,有时也表示曲调的性质和令、引、近、慢等乐曲类列。词的押韵不同于诗,它要依据曲度而确定韵位。唐宋江乐曲一遍,分为若干小段,称为“均”,即乐曲中一个相对完整的音乐单位,乐曲于此为“顿”“住”,而词调在此断句、押韵。由于每个词调的音乐节奏不同,停顿之处不同,因而它的韵位也就各个不同。 沈园:陆游唐婉爱情发生地 以此而论见,唐婉所做《钗头凤》,应为转调《钗头凤》也。但为何唐婉没有直接用转调来说明呢? 还有一种观点,就是“以入代平”说,这已是词界之共识。在宋代沈义父《乐府指迷》中,首次提出“以入代平”。到清代,大多文人认为:“以入代平”也是可以的。《钦定词谱》便有这样的观点:“平声可以入声替,上声不可以去声替。”如李存勖《如梦令》: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钦定词谱》中说明: 第三句“长记别伊时”,谱中定为“中仄仄平平”。下有注释:“苏轼词第三句‘唤起百舌儿’,舌字入声,宋元人此字从无用仄声者,当是以入作平,不可泛用上去声字。”可见,从理论上讲,唐婉《钗头凤》作平韵格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真正的问题是,唐婉真的作了这首《钗头凤》吗?俞平伯著《唐宋词选释》中却认为:“当是后人依断句补拟。”而成。因为世传唐婉的这首《钗头凤》词,在宋人的记载中只有“世情薄,人情恶”两句,并说当时已“惜不得其全阕”(详陈鹄《耆旧续闻》卷十)。此词最早见于明代卓人月所编《古今词统》卷十及清代沈辰垣奉敕编之《历代诗余》卷一一八所引夸娥斋主人说。由于时代略晚,故俞平伯怀疑这是后人依据残存的两句补写而成,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综上所述,我认为:唐婉《钗头凤·世情薄》不是转调,也不是“以入代平”。“以入代平”可一字代,未见全代的,孤例不足为凭。至于“伪作”说,有凭有据,还是站得住脚的。据我推断唐婉确作《钗头凤》一词,只不过留下“世情薄,人情恶”两句,作的一定是仄韵格,而不是平韵格。不然以陆游之高才,见唐婉写出如此“出律”之作,定会对她嗤之以鼻,又怎么会对她终身念念不忘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