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 育 古 鉴(白话)
清康熙史洁珵
《德育古鉴》是清朝康熙年间史洁珵先生所辑,原名《感应类钞》。***年间聂其杰先生重新刊印,改名为《德育古鉴》。在人们普遍德性薄弱的今天,自己虽然对修德进道、复兴中华传统道德根文化心向住之,然而受社会风气影响,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是非难辩,把握不好衡量德性的尺度,从心念到行为不能够彻底地弃恶从善,修之己身尚且德性不明,又何以教书育人呢?所以今把《德育古鉴》细细读来,以古鉴今,希望读一点悟一点,悟一点做到一点。也邀有缘人同读同悟。顺序是随机的,读到哪个故事有感触就写到哪里了。原序很经典,还是要读一下的。
德 育 古 鉴 原 序
清康熙
史洁珵
功过格之书,其来尚已。周濂溪先生云:'正初学入德之门。’邵尧夫先生云:'可以扶经翼传。’杨龟山先生云:'指点善恶,历历醒人,读之如闻清夜钟。’朱晦翁先生云:'四书为理,此格为条,初学不可一日不置案头。’盖古之君子,未有不从绳趋矩步,日积月累,而克底于有成者也。乃近世悠悠,瞀焉罔觉,甚者非笑而诋毁焉。或则半信而半疑焉;或亦心识其然,因循而废阁;或又始奋而终怠焉。嗟乎!斯学之弃置于天下也久矣!为是者有本有原,不明其理、不信其事之过也。夫理,幽而难知也;事,显而易见也(所以用故事说道理,易入人心)。考之往古,而有其事焉。其事可传,其理可传也。采之近今,而亦有其事焉。其事不诬,其理诚不可诬也。就其不诬而可传者,以为不诬,而不必尽传之。概以与吾党共信而明之,则余功过案之辑,所以不病其琐,而又不虞其漏也。说在乎陈眉公之序世史矣!其言曰:'史者,古今之大帐簿也。’(这句话妙啊……)夫作善作恶,小德小过,总之皆上帐簿之人也。二部童子,日游夜游,并世所称台彭司命,皆记帐簿之人也。上而天帝,下而阎罗,算帐簿之人也。阳报阴报,降殃降祥,结帐簿之时也。而予则间录其帐簿所传一二宗,以为天下后世一称述者也。戒之戒之!鬼神在上,本心难欺。入圣入禽,无非在我。为善纵未必得福,世无可不为之善;为恶纵未必得祸,世无可为之恶。而况为善则必得福,而可有不为之善;为恶则必得祸,而可有或为之恶耶!凡我人斯,庶共勉之。
康熙九年二月宜兴史洁珵题于贻谷堂
【原文】
赵彦霄与兄彦云,亲丧,同居二十年。彦云浪游废业,彦霄数谏不听,遂求分析。分后五年,兄之产业荡然,逋负盈门,渐欲逃亡。弟因除夕置酒,迎兄嫂饮。告曰:'弟初无分析之心,以兄用度不节,惟恐悉皆荡尽,不得已而分。今幸守先业之半,尚足供伏腊之需。今日兄嫂仍复同居,以主家事。’即取分书焚之。仓库管钥,悉付兄嫂收掌。更出所蓄,偿诸负者。兄嫂愧谢不已。既受之后,处事谨节,治家勤俭。彦霄与子,其年同登第。
【白话文】
赵彦霄与兄长彦云,父母去世后,一起同住了二十年。彦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彦霄屡次劝说,彦云都听不进去,于是彦霄提出分家,把祖产分成两半,各取一份,各过各的日子。分家后五年,兄长的产业都消耗殆尽,而且欠了很多债,想要逃往外地避债。弟弟于是在除夕日置办酒席,把哥嫂接到家里来喝酒。酒席上弟弟对兄长说:“我原本没有分家的想法,因哥哥花销没有节制,只怕祖产都被耗尽,不得已提出分家。现在幸亏我还有祖产的一半,还足够供日常花销。从今后哥嫂还和我们一起住,主持家事。”随即把分家文书拿出来烧掉。把仓库的钥匙都交给兄嫂收管。而且拿出储蓄,替哥嫂还钱。哥嫂都惭愧不已,十分感激。从接管以后,处事谨慎有度,治家勤劳节俭。彦霄和他的儿子,当年同时考取功名。
【原文】
刘彻,家颇饶,学亦有声,累试不第。同邑有朱轼者,家贫,教学里中。岁暮得束修归,遇一田夫,械系悲泣。问其故,曰:'贷青苗钱,无偿耳。’轼尽以束修依数纳官,其人得释。时彻以前程祷于神,梦神告曰:'汝有微禄,奈德亏不可得矣!’彻问所亏,神曰:'尔弟负官钱,坐视不少助,几致死,非亏德乎?’彻曰:'弟自不肖,某复何罪?’神曰:'行路之人,见且不忍。尔乃同气,何不动心?汝不知朱轼代纳青苗事耶?行将获阴德之报矣!’彻觉,诣轼访之,果有此事,惘然自失。轼生三子皆显,而彻终身不第。
【白话文】
刘彻,家里很富有,学业也很好,在当地很有名气,但多次应试都没有考到功名。同乡有个叫朱轼的人,家里很穷,在附近靠教书维生。年终拿到薪水回家,遇到一位种田的农夫,被官府用木枷拘系起来,很伤心地哭泣。朱轼问他缘故,回答说:“原来贷款买青苗,现在没有钱还。”朱轼用薪水替他如数还给官府借贷的钱,那人就被放走了。不久,刘彻因功名前程的事情祈神求福,梦见神告诉他说:“你本来有点功名的,奈何德性有亏得不到了!”刘彻问亏在哪里,神说:“你弟弟欠官府的钱,你坐视不管,这件事几乎要了他的命,你不是德性有亏吗?”刘彻说:“弟弟自己没出息,我又有什么罪过?”神说:“路过的陌生人,看了都不忍心。你们是同根兄弟,怎么就不动心?你不知道朱轼代你弟弟交纳青苗款的事吗?他就要得到阴德的福报了!”刘彻醒后,到朱轼那儿拜访,果真确有此事,惘然若失。朱轼生了三个儿子都很显贵,而刘彻则终身没有取得任何功名。
【原文】
邹偀,宋人,继母之女也。前母兄娶妻荆氏,继母恶之,饮食常不给,偀私以己食继之。母苦役荆,偀必与俱。荆有过误,偀不令荆知,先引为己罪。母每扑荆,则跪而泣曰:'女他日不为人妇耶?有姑若是,吾母乐乎?奈何令嫂氏父母日蹙忧女之眉耶?’母怒,欲笞偀。偀曰:'愿为嫂受笞,嫂无罪。’母徐察之。后适为士人妻,归宁,抱数月儿,嫂置诸床上。儿偶坠火烂额,母大怒。偀曰:'吾卧于嫂室不慎,嫂不知也。’儿竟死,嫂悲悔不食。偀不哭,为好语相慰曰:'嫂作意耶?我夜梦凶,儿当死,否则我将不利。’强嫂食而后食。卒劝母成慈。偀尝病,嫂为素食三年。偀五子,四登进士。年九十三而卒。
【白话文】
邹偀,宋人,继母的女儿。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娶了妻子荆氏,继母很讨厌她,经常不给她吃喝,偀悄悄把自己的食物给她。继母让荆做很苦很累的活,偀一定跟她一起做。荆有过失,偀先自己揽过来说是自己的过错,不让荆知道。母亲每次打荆,偀就跪着哭求母亲说:“女儿以后不当别人家的媳妇吗?如果婆婆是这样对我,母亲高兴吗?怎么能让嫂嫂的父母每天为女儿担忧呢?”母亲很生气,要鞭打偀。偀说:“我愿意为嫂嫂挨打,嫂嫂没有错。”母亲慢慢学着查清***,不再随便打荆。后来偀嫁给一个读书人。有一次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回娘家省亲,嫂嫂把孩子放在床上。孩子不小心掉到火里把前额烧坏,母亲大发雷霆。偀说:“我睡在嫂嫂房间里,是我不小心,嫂嫂不知道。”孩子最后还是死掉了。嫂嫂悲伤懊悔不吃东西。偀没有哭,好言好语劝慰她说:“嫂嫂不要放在心上。我晚上做到很凶的梦,孩子应该死,否则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在我自己身上发生。”逼着嫂子进食了自己才吃。后来经常劝解母亲,终于把母亲改变过来,对嫂子很好。偀曾经生大病,嫂子为她素食三年。偀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当了进士。偀活到九十三岁去世。
【原文】
孙洪,少游太学。有同舍生得家报,洪索观之。内云:'昨梦一神人传登科录,汝与孙洪皆列名籍中。洪名下有朱字云:'某年月日,不合,代写离书,落其籍。’洪愕然曰:'果有之。不意上天谴责乃尔!’及试,生果中,而洪下第。洪归,访前离婚者,夫妇俱未有偶,为委曲劝导,复合之。寻亦登第。
【白话文】
孙洪,年轻时候就读于太学。有一起住的同学得到家信,洪要来看。里面讲:“昨晚梦见一神人送来登榜人的名单,你和孙洪都名列其中。洪的名字下面有红字写着:'某年月日,有夫妻不合,为人代写离婚书,取消功名。’”洪很诧异,说:“的确有这件事,没想到会受到上天谴责!”等到考完后,那位同学果然考中,而洪落榜。洪回去后,去拜访当时离婚的两人,夫妇两个都还没有再婚。洪委婉地劝导两人,使他们复婚。不久也考中了。
今评:劝人离异的事不好,不独现代人不懂,古人也有的想不到后果这么严重啊。还好知错就改,一切都来得及。
【原文】
贺灿然,秀水人。万历间,尝以诸生从同邑御史姚思仁巡按河南。时中州大饥,灿然目击其艰,特草荒疏,力劝思仁急上请赈。思仁尝历按山东等处,持法严正,多置不法者于死。一日病痁,被摄至冥司,群鬼索命。冥王诘之曰:'何嗜杀乃尔?’思仁曰:'御史为天子执法,此辈自死于法耳。’王曰:'居官而不体上帝好生之德,不存矜恤而草菅民命,罪孽自重,无从解免。’思仁曰:'当河南凶,某上疏请赈,所活不下千万,独不可相准乎?’王曰:'此贺灿然所为也,已注其中年大富贵矣!’思仁曰:'固也非某,即贺疏何由上?独不可分半乎?’王颔之,命吏诃散群鬼,放还。后灿然四十成进士,官至冢宰。思仁亦登八座。
【白话文】
贺灿然,秀水人。万历年间,曾以诸生的身份跟着同邑的御史姚思仁到河南视察。当时中原饥荒严重,灿然眼见人民生存艰难,于是写下关于饥荒的疏文,竭力劝思仁紧急上疏请求赈济。思仁曾到山东等地考察,持法严正,多把违法的人处死。一天在客店里生病,被抓到地府,很多鬼跟他索命。阎王质问他说:“怎么那么喜欢杀人?”思仁说:“御史是替天子执法,这些人自己因触犯法律咎由自取罢了。”王说:“当官不体上天好生之德,不爱惜体恤人民而草菅人命,自己罪孽深重,没有理由给你减免。”思仁说:“当河南饥荒严重,我上疏请求赈济,救活的人不下千万,难道不可以相抵消吗?”王说:“这是贺灿然做的事情,已经预先决定他中年大富贵了!”思仁说:“固然是他做的,但没有我,贺的疏文怎么呈上去呢?难道不可以分一半功劳吗?”王点头,命令吏卒们把众鬼驱散,放思仁回到阳间。后来灿然四十当了进士,官位极高。思仁也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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