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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 辜 维斯拉瓦·辛波斯卡 / 作 胡桑 / 译 构想用人的头发做毯子①。 格尔达。艾丽卡。也许还有玛格丽特。 她不知道，不，她一无所知。 这类消息既不适合 外传，也不适合吸纳。 希腊复仇女神过于正义。 这种古怪的夸张将会以错误的方式触怒我们。 伊尔玛。布丽古塔。也许还有费莉德丽卡。 她二十二岁，也许更大一点。 她掌握了三门所有旅行者需要的语言。 她就职的公司要出口 最精美的毯子，只以人造纤维制成。 贸易使各国亲近。 贝尔塔。乌尔丽卡。也许还有希尔德加塔。 也许并不美，但修长、苗条。 脸颊，脖子，乳房，大腿，腹部 丰满，鲜亮。 赤着脚，欢快地走在欧洲的沙滩上， 披散着美丽的头发，长及膝盖。 我建议：别剪掉（美发师对她说）， 一旦剪掉，就再也不会长得如此又密又长。 相信我。 这已被证明了 成千上万次。 ① 注：在纳粹德国时期，纳粹分子曾用集中营中关押者的头发做毯子。 ——选自《我曾这样寂寞生活》（湖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1月版） 维斯拉瓦·辛波斯卡（Wislawa Szymborska 1923—2012） 波兰诗人，1923年生于波兰小镇，199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推荐人语： 瑞典学院为辛波斯卡撰写的诺贝尔文学奖的授奖词这样写道：“通过精准的反讽将生物法则和历史活动展示在人类现实的片段中。”在我看来，这样的评价是同样精准。作为二十世纪波兰独树一帜的女诗人，辛波斯卡的作品并不那么锋利，她没有把对生命个体、群体社会、历史的打量与思考观念化，而是赋予它们以现实的骨肉，以当下的热度。在她的作品里，始终有一种现世的温暖和幽默。当然，这温暖与幽默并没有妨碍她对历史的灵魂穿透，并没有影响她对生命的历史关照。比如这首《无辜》。这是一首反思历史的诗歌，它的核心应该是冷峻的，沉痛的。然而，诗人并没有采用我们熟知的控诉姿态，没有选择那种自带道德审判的声调，而是选择了日常的生活场景，通过对不同时代女性的打量，重新打开了那段让人类蒙羞的历史。用女人的头发做成毯子，这是集中营里的罪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罪恶被有意无意地遮蔽了。在另一个时空下，这种罪恶的产品便可能成为使各国亲近的贸易，成为另一群年轻女性需要推销的商品。然而，我们无法谴责那些年轻的女孩们。因为，她们并不知道这人造的毯子意味着什么，正如当年那些被迫献出长发的那些女孩一样。历史是久远的事情，她们都活在自身的当下，服从自身当下的法则。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种深刻的讽刺。所以，当诗人置身海滩，看到身边那些女孩们“披散着美丽的头发，长及膝盖”，看到她们饱满而鲜亮的身体，看到她们“赤着脚，欢快地走在欧洲的沙滩上”，一时感慨万千。这些享受当下的女孩们，不论是“贝尔塔。乌尔丽卡。也许还有希尔德加塔”，在另一个时空下，她可能就是“伊尔玛。布丽古塔。也许还有费莉德丽卡”，也可能就是“格尔达。艾丽卡。也许还有玛格丽特。”对于每一个生命个体而言，对于每一个家庭而言，名字是唯一的。然而，进入历史的长河，普通人的名字都可以互换，都可以忽略，都可以删除。这或许是历史的怪圈与漩涡。然而，人类不能没有记忆，不论是苦难的记忆还是残损的记忆，它们都是人类文明史与罪恶史不可或缺的见证，都可以为人类最后的审判提供最直接的证词。 （推荐人：辛泊平） 系列阅读 ▽ 你可能错过的外国好诗③｜星期四下午三点半 你可能错过的外国好诗②｜有时候不怀期待、忧虑和希望，是最美的 你可能错过的外国好诗①｜有一些疾病，比疾病更坏 HIPOEM 诗想者工作室 电话：0773—2817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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