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十月,北姜直犯泾河边疆,抓走南吴数渔民挑衅滋事。 次年春,南吴景帝不堪边疆骚乱,整兵点将,遣将士谢长钦北上伐姜,战乱三年。 庚午年秋,罗城失守,南吴大败。 是年冬,南吴向北姜称臣,始进贡。吴国朝阳公主携丝绸千缎,黄金万两,北上和亲。 这年南城,大雪纷纷,舞姿戚戚。 南城城外,昔日杨柳不复依依,柳枝覆雪,她嫁衣如火,万千雪色里,灼伤了天涯,不曾回头。 长钦,这便是你我的结局。 她扔了伞,嘴角勾起嘲谑。 那紫烟竹伞风中打旋,她三千青丝雪里张扬,瞬间白了首。 暮雪携欢 她生性贪玩。豆蔻年岁里,与他初遇,也是这样一个冬日。 那年南城初雪,她偷扮了个小太监,随着宫里的老公公一起,揣着几枚碎银溜出了宫。南城街上,她离了队伍,换上男装,跟着人潮,去了人多的集市。 傍晚雪中的集市人烟攘攘,她玩得欢快,东跑西逛,原本撑着的竹伞影影无踪,也不曾知觉。 “兄台。”少年手擎紫烟竹伞,衣带飞动,落了几枚雪,青涩的面上略显拘谨,“兄台丢落了伞。” 说罢,恭敬地递还与她。 小吃摊前,她微微诧异,放了手里的糖串,犹豫半晌,还是缓缓接过。 “你呢?”走出不多步,她终究回首,看了他半晌,扬眉一问,“你的伞呢?” 风雪里,他孑然一身,自有一番风骨,方欲转身离去。闻她一言,面上竟是闪过一丝尬色:“这纷纷暮雪清素景,一路披雪亦可踏欢而归。” 就这样,她约他同游南城。 雪景缠绵,南城和乐,她与他的笑声荡漾街头,余音久久不绝。 之后的无数岁月里她总会想,若是当初仅是送他回了将军府,她与他之间可不可以另有结局? 奈何天命说不可,万事皆也不可说。 十四街的街头,万人空巷。那女子一身青衣,以雪作伴,或圈或奔,雪中起舞,宛若仙子。 她右胳膊搭在他的左肩,混在周围的看众里,跟着人群一同喝彩。 只是惊鸿一瞥,谢长钦便痴恋这个小杂妓,恋了景欢恋他的所有岁月。 少年初成 沂水河旁,长钦身手矫健,水中扑腾着,总能捉上好几只鱼虾。小杂妓不会水,便安静等在岸上,望着长钦,甜甜笑着。 “景哥哥,你害怕水么?”小杂妓凑上脑袋,扑闪着一双杏眼望着景欢。 “不害怕啊。”景欢盘弄着一根青草,随口答道。 “那你也下水同长钦哥哥一起捉鱼玩儿吧!省得长钦哥哥无趣。”小杂妓朝景欢眨了眨眼。 景欢方欲推辞,长钦却正提着一只鲢鱼上了岸,听见了她两的对话。 “景兄,你也下水来一同捉鱼吧!”长钦举着鲢鱼,朝着景欢唤道。 景欢却是千般推辞万般不肯,如何也不愿下水。 于是,长钦烤好了的鱼总是赌气似的全给了碧灵,景欢撒着娇向他讨要,他便会揶输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怕水作甚?" 景欢干笑几下。这时碧灵总会糯糯地劝上一句:"景哥哥不是怕水,只是惰了些,长钦哥哥就不要取笑他了,这鱼景哥哥拿去罢!"说罢,便递上了一串烤鱼。 景欢啃着碧灵递来的烤鱼,心里委屈又愤愤。其实她很想告诉长钦,她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她的水性却也不差于他,只是这身男儿装浸了水怕是再难掩盖了。 "这次我便依碧儿的。"长钦也递过一只烤鱼,孩子气地睨着景欢,"瞧你下次与不与我玩水。" 小杂妓名唤碧灵,长钦唤她碧儿。 很多次,景欢躺在河边,望着西天遥遥彩霞,看着水中身手矫健的长钦,幻想着从他的薄唇里也可以对着她吐出"欢儿"。 纷纷暮雪清素景,一路披雪也心欢的欢。 只是在他心中,她永远是他的景兄。 景欢及笄的那年,立府,皇兄赐封号朝阳,迁出宫城。 她提着几壶佳酿,去寻长钦和碧灵,兴致冲冲。 沂水旁,柳荫下,三人席地而坐,举杯畅饮,不问归期。 景欢折扇一展,拍了拍自己的紫色绸缎袍子,掩面一笑:"谢兄灵妹,小弟前几日方行束发之礼,家中得了几壶好酒,今日拿来一同享乐享乐!" 勇气这东西,景欢怕是生来欠缺的。她终究不敢在这两位挚友面前彩衣罗裙示以真性。 长钦告诉景欢,碧灵的马戏团子要离开南城了,他不舍碧灵,便花了三两黄金从马戏团处替碧灵赎了身。 "从此,碧儿便是长钦的人了!哈哈!"他抬袖饮尽,阳光细碎,铺在他俊逸的面上,豪放不羁。 柳枝下,碧灵抿着嘴微微笑着,眸子深沉。 残阳西下,枯藤上,老鸦啼鸣,血色晚霞里,流水汩汩。 景欢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朗声笑着,毫无顾忌,俨然一个粗鄙汉子,与紫色公子绸衫全然不符。 便是在这一年,朝廷欲削减将门谢家势力,双方渐生间隙。 朝阳府后竹园里,青竹碧翠,暖阳融融,丫鬟琪儿安静地站在一旁,为她摇扇取风。 她伏在案上,研墨愣神,身边纸张零散,墨迹未干,风里扑跌起伏,落了开去。 皇兄来得却也悄没声息,龙靴停在一张湘妃纸前,俯身,拾了起来,细细端详,嘴角笑意似有若无。 景欢依旧愣着她的神,毫无所觉。 "咳咳。" "唔。"她惊觉皇兄,身子一颤,墨汁溅满丝罗白裙,斑痕点点。 "长钦。"皇上看着手里的湘妃纸,轻声呢喃,似笑非笑。 她面上一红:"皇……皇兄。" 乙丑年中,皇上赐婚朝阳公主与谢家长钦。 朝堂上,他一挥官服,双膝跪下,朗声道:"北姜虎视,何以家齐!" 当堂据婚,理由冠冕。 她却知他自始至终心头不过一个碧灵,那个雪中起舞的小杂妓,这方是他拒婚的真正理由。 龙颜不悦,朝廷与谢家愈加不合,他深知,此事关联大吴兴衰,亲自登府谢罪。 朝阳府,宜欢堂。她衣着华丽,足蹑丝屡,头上玳瑁,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笑意盈盈,安居高堂。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着女装,眸如星辰,口若朱丹,他忽地明白,原来一直以来的景兄,竟是个精妙无双的女娇娥。 “公主貌可倾国,气质如兰,才不下须眉,德不逊君子,只是卑臣才貌鄙劣,不堪与公主齐眉,望公主恕罪!”他微惊之后收敛心神,躬身谦言,倒也镇定。 “恩。”她端了青釉瓷盏,微饮茶水,嘴角浅笑,“皇兄赐婚来得突然,我也不曾事先得知,不过长钦既是不喜,那推掉再好不过,你我日后依旧好友相称,不必这般客气,坐下喝茶吧!” 那日窗外的和木枝头鸟鸣清脆,他闻她一番言语心情愉悦,与她论文品茗,自在畅快。 那日起,他终于不再唤她景兄,却也不是她希望的“欢儿”,她成了他的公主殿下。 风云渐起 月明星稀,天朗气清。 将军府上,长钦伏案批文,碧灵研磨添灯,屋外夜寂无声,屋内人含情依依。 纤纤细指停在他的眉心,碧灵娇嗔道:“整日都皱着眉头,当心没老便衰。” 长钦愣了愣,哈哈一笑,揽她入怀:“有碧儿在,长钦便不会那么快衰老。” 碧灵依偎在他怀中,甜甜一笑:“长钦哥哥有何难事也可说与碧儿听听,碧儿和你一同承担。” 长钦轻磨着碧灵的青丝,笑而不答。 “是不是朝廷又加大了对谢家势力的削弱?”碧灵轻轻拨弄着他的衣襟,随意问道。 闻言,长钦叹了口气,眉又皱起。 “皇帝不是最宠景姐姐的么?为什么景姐姐不帮长钦哥哥说点好话?”怀中的女子身子有些颤抖,“还是说,只要长钦哥哥娶了景姐姐就可以避免此番情境了?” “不会的。”长钦紧紧搂住她,安抚着她,“长钦今生只娶碧儿一人。” 案上的烛火在风里摇曳,略微昏暗,夜色慢慢晕开,渗进角落,紫衣罗裙的女子将脸埋进了男子的胸膛,看不清表情。 碧灵是姜国的细作。 皇兄派出去的密探探查的种种证据及结果落在了景欢手中时,景欢怔了很久。 皇兄告诉她,碧灵的那个马戏团子从未离开过南城。整个帮中的人悉数乔装,有扮作卖菜老妪,有扮作店铺大叔,有是文弱儒生,也有人是达官显贵的门生。 这些人隐居城中,暗下里影响时局,搅弄风云。朝廷渐受影响,乌烟瘴气,皇室与诸臣开始产生分歧,皇权渐受威胁。 宜欢堂内,檀香阵阵,屋外鸟鸣清脆,安抚着大厅内躁动不安的人心。 "阿妹自小性子贪玩,不堪束缚,混迹民间,结识了那些朋友。"景帝坐在高位,细品着碧螺新茶,面色静得很,"兄担心妹,每每妹偷溜出宫总会派些人日夜跟守,阿妹平日里那些事,兄也略闻一二。" 景欢愣愣地看着一案的纸张,密密麻麻地记载了碧灵的戏帮自入南城以来的各种活动,这是皇兄暗派大量人手的结果。 还有一堆渗在琥黄纸上已干的墨迹。 "甲子春廿三日,始遇谢家长子长钦。" "甲子夏七日,小公主与谢家长子未起疑心,皆顺。" "乙丑冬三日,入住谢府。" "乙丑冬次月十一日夜,和谢家长子及小公主入谢府禁地,得机密,附上。" …… "碧灵……"她口中喃喃,有些慌错,"皇兄,不会的,不会,碧灵的字迹娟秀,绝无此般大气豪迈……定,定是有人仿了碧灵的笔迹!" 只是若是信里的所述事件非碧灵所作,这信中记载的某些事情却只有她与长钦碧灵三人可知,又有谁能模仿得来呢? 她心里隐隐不安。 碧灵若是细作,长钦还会喜欢她么? "阿妹。"景帝打断了她,"这碧灵抢了阿妹的心上人,兄念阿妹宽容也不便计较,只是这丫头勾结外党乱我朝政,兄可不及阿妹宽厚。" “阿妹你要知道,这世上谁要是让阿妹不开心,兄也不会让那人好过。”景帝眸子沉沉。 景欢忽的意识到长钦的碧儿这次真的是触了皇兄的底线,怕是再难护住了。 窗外一片黑云随风而来,遮了半边乾坤,风起,帝女桑的叶子簌簌飘落,扰了几只低飞的红色蜻蜓。 只是如此一来,谢家与皇室怕是又要旁生枝节了吧。 "皇兄,你瞧。"她回了回神,推开了手中厚厚的一叠琥黄纸,裹了裹金蚕丝衣,望着窗外的天,风云变幻,抬手,遥指着那尽蔽的苍穹,"要落雨了。" 哀默心死 "这不是碧儿的字。"长钦强忍怒火听完景欢说了所有的话,瞥了一眼纸上墨迹,不屑一顾。 窗外细雨淅沥,帝女桑的碧叶苍翠剔透,风中摇首。 屋子内氛围有些干涩,景欢张了张口,终究没吐出半个字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长钦瞧着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嘴角嘲谑,"这字迹虽一瞧便非为碧儿所作,可这信里事件又只我们三人可知。" 他顿了顿:"既然是三个人知道,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那最后一字吐完,夏日的湿意与沉闷进了屋子,灯火晃了晃,欲熄不熄。 她面色煞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男子。 他这话……是在怀疑她么? 呵呵,也对,皇室与谢家矛盾日益深裂,她与他之间多少已有隔阂,比起碧灵,她这个皇家女更有理由去做这些低劣的事来挑起争端。 桌边紫铜香炉中素香一点,风灌了进来,青烟缕缕,袅袅婷婷,欲断难休。 她拾起桌案上的铜拨子,扫了扫雪白的香灰,发丝顺势落下,遮了半边脸颊,只留了昏暗的灯光下如玉皓洁的下巴,看不清表情。 "琪儿,送客。"她抬袖,添了支香,轻声唤道。 南城街头,谢长钦举了把纸伞,淫雨霏霏,夏风穿堂,碧欢树的枝条颤颤巍巍,他的心也在颤着。 他方才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待他那般好,怕是很伤心吧? 他收了伞,藏身在一处屋檐下,斜风细雨里,驻足了许久,怔怔不动。 "主子,主子。"远处,陈管家撑着把伞,蹒跚跑来,"主子,不好了。" 长钦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尽湿,面色急迫的五旬男子,面露疑惑。管家在府上处理各端事项也算是镇定平静的了,却不知他这般急迫是为了什么。 那一席蓝衣消失在门口的楠木回廊里后,景欢呆坐了许久。 窗外雨下得急了,又缓了,渐停了,云也悄然挪开,夕阳露了个边角,涂染着院子里帝女桑的碧叶,清清淡淡。 门上的轻纱随风飘开,一角微掀,那人蓝色云翔劲装现身门外,面不显色。 "长钦。"景欢眸子忽的亮了亮,又瞬间陷了下去,面色微凉,"谢将军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门前的将军噗通一声狠狠地跪了下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屋檐上残雨滴落,晚风泛寒。 “长钦不该忤逆公主。”他伏在地上,额头贴着琉璃地板,声音颤抖,“长钦知罪,公主的所有不快皆可冲着长钦,求公主放过长钦的阿妹碧灵。” “长钦。”景欢想了很久,咽了口茶,望着他,“碧灵若说她不是细作你信么?” “信。”他应。 “若我说我不曾抓碧灵你信么?” 他伏着身子,默了许久,不曾答话。 “呵呵。”景欢放了茶盏,唤来丫鬟,起身离去,“我乏了,你去吧。” 身后的半卷珠帘还在晚风中悠闲晃荡,女子望着空中半轮日头,将落不落,映在她一双完全死寂了的双眸里,活不起来。 空荡的大殿上,男子还伏在冰凉的琉璃地板上,怔怔出神,茫然无措。 岁月如歌 丁卯年八月廿十一日晨,谢家长子长钦求见景帝,是日午时,景帝以长钦忤逆为由,判其犯上之罪,押入宫牢。 盛夏虫鸣聒噪,人心不安,当是时,北姜动荡,犯乱边境。 次日晨朝,谢家谢真联众臣子,上表奏请释子。 如此局面一连两月,皇室与众臣僵持不下,南吴都城风云渐起。 亭阁重重,宫院深深。易宣殿上,景帝捧着一摞卷轴,傍灯而阅。 “皇上,朝阳公主到。”贴身太监上前轻声道。 “兄。”景欢盛装而来,略施粉黛,难掩面容微憔,“近日里兄忙于朝事,久未下临妹府,阿妹挂念兄身子,特前来探望。” “阿妹是来替谢家小子求情的吧。”景帝放了卷轴,濯了口茶水,“阿妹不应恋他,他让阿妹不痛快,所有令阿妹不痛快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景欢端着白玉杯的手颤了颤。 她抬了抬眸子,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子,早已不是母妃薨逝后,窝在青萨宫烛灯下的梨木床榻上瑟瑟颤抖的失宠皇子了,他是君王,有着常人畏之的君威,不容侵犯。 她不及开口,却有探子来报,北姜直犯泾河边疆,抓走南吴数渔民挑衅滋事。 “知道了。”景帝放了杯盏,眉间阴翳渐起。 “兄。”她忽地起身,长拜不起,“朝堂上皇室与诸臣的内斗本就是北姜谍者所引,兄若是此时不收皇家锋芒,我大吴朝堂动乱,顺遂旁人心愿,小人得志,实非明举。” 景帝怔了很久,“阿妹若想要为他求情,本无需行此大礼。” “君是君,臣是臣,该有的礼数不当少。”她伏在地上,声音沉闷,却被一双手稳稳地抬了起身。 “阿妹与朕相依这么些年,何曾行过此番大礼?”景帝蹲在她面前,帮她理着散落的青丝,眸里满是宠溺与无奈。 良久,他起身,朝门外行去,脚步未过门槛,却顿住,“昔日母妃逝世,兄不得先皇青睐,鼓破乱人捶,那段日子真是绝望啊!”昏暗的烛灯下,他背影孤冷,“阿妹是先皇的唯一一个女儿,那时还是个受宠的小公主,众皇子争相讨好的对象。若非阿妹护着,兄恐怕没有那个命数活到坐上这个龙椅吧!” “所以阿妹,你我虽非一母所生,可你要知道,兄的这一手权利,全为你握,所有令你不痛快的人,都该死。”他回过头,死死凝视着她,“只是若你硬要他活,兄又如何不允呢?” 这月末,朝堂上的僵持结束,景帝释谢家小子,次年春,南吴景帝整兵点将,遣将士谢长钦戴罪北上伐姜,民间战乱三年。 此去无欢 庚午年秋,罗城失守,南吴大败。 是年冬,南吴向北姜称臣,始进贡。吴国朝阳公主携丝绸千缎,黄金万两,北上和亲。 她走时,南国大雪纷纷,舞态戚戚,城外杨柳不复依依,枯枝覆雪,奄奄一息。 谢长钦站在城墙头,她嫁衣如火,灼伤了他的眸。 雪满山路,山回路转伊人不见。 “谢将军。”太监呈上青龙纹酒器,掀了壶盖,清澈的酒水腾着热气,几瓣雪花未入其中便已融尽,化成一滴水珠子泛起涟漪,久久不静,“请吧。”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你就不该战败,累得朝阳公主和亲出嫁。”太监收拾酒具,略显惋惜,“皇帝已经容不下你了啊!” 谢长钦嘴角僵硬勾起,他真的不该战败,几月前他固守罗城,那易守难攻之地他本该万无一失,只是当敌军将刀子架在了失踪已久的碧灵脖子上,威胁他出兵迎战之时,他慌了,他救了她的同时,也给了北姜里应外合的机会,她背叛了他,她手里的刀,是他亲手塞过去的,她毫没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不是没有智谋,他只是到了她面前,没了智谋。 他真的太相信她了,那样干净的眼睛里,藏的却是一只毒蛇。 他输的不只是一场战争,还有吴国多少将士的生命,以及,另一个女子的一生。 “哐啷——”酒盅落在城头,晃荡着南城的冬色,他嘴角溢出了一抹鲜丽的红色,阖眼的前一刻,一阵风起,紫烟竹伞翩翩起舞,他忽地忆起,他与那个叫景欢的女子的初遇,也是这样一个冬天。 也许那时,他就不该拾起那把伞,不该出现在她命里。 这纷纷暮雪清素景,一路披雪亦可踏欢而归。 景欢,踏着这南国的雪,回来吧。 原创简介 作者:渡憂,来自简书。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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