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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者：刘莉莉 【红楼人物之二十九、三十、三十一】冯渊、石呆子、张华： 冯渊是“葫芦案”之主角，张华是“都察院案”之主角，石呆子是“拖欠官银罪”之主角，一个因与薛蟠抢夺英莲而丧命于拳脚之下；一个因与贾琏争尤二姐而流落在外；一个因家传宝扇被贾赦垂涎而蒙冤下狱抄家，生死不明。三个人物牵扯到三个冤案，一是为情，一是为物，一是为不能自主的婚姻。逐一分析会发现这三人，或者说三个冤案，有一定的相同之处。 冯渊：本是金陵一小乡宦之子，守着些薄产，也算衣食丰足。因偶遇英莲，而引来杀身之祸。他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也算孤苦伶仃了。他本是“酷爱男风，最厌女子”，遇到英莲之后，却“立誓再不交结男子”，可见也是一个情种。脂批说“人若改常，非病即亡”正是预见了他的结局，所以这一番深情，换来的却是命丧黄泉。他公然敢与薛蟠相争，可见为了“情”也算付诸行动，据理力争了。但与他相争的是谁？金陵一霸的薛家啊，“这薛公子的混名人称‘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这样的纨绔子弟岂是让人的？倚财仗势的放纵豪奴把人打死，夺了丫头，便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薛蟠还把这人命官司视做儿戏，认为不过区区小事，花些银钱没有不了的。可怜冯渊又遇到一个见风使舵，徇情枉法的贾雨村，他的冤情怎能得以申辩，也只有“逢冤”无处诉了。 石呆子：石呆子的故事是从平儿口中道出的，他出场时就已经“穷的连饭也没的吃”了，但为什么“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还都“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而且上面“皆是古人写画真迹”？试想一个穷到连饭都没得吃的人，怎么会有这些珍奇宝物？最大的可能就是祖上留传，因此石呆子也当是某贵族末世之子，只是已经沦落到一无所有的他，依然坚守着家族最珍贵的东西。他守护着它们，“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逼急了还说出“要扇子，先要我的命”的狠话！为了那些扇子，他不曾低头，并且做到了宁死不屈，但还是被讹为拖欠官银，被抄了扇子，连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但说到底，他还是被命运无情的抛弃了。因为他的抗争在强权压身的不公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所以，他的结局注定还是失败。而石呆子身上那种“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气节，却体现了中国古代文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铮铮傲骨，所以他身上所折射出来的人性光芒是令人敬仰的。 张华：张华之祖，原当皇粮庄头。张华父亲仍充此役，后不料遭了官司，败落到衣食不周的境地。虽然张华与尤二姐指腹为婚，但亲事也只能一搁再搁。后来，迫于贾珍等势焰，只得收了二十两退亲银子，写了退婚文约。按说此时的张华，忍气吞声的被贾琏强抢了妻子，已经够悲惨的了。但更为曲折的是，王熙凤要借他大做文章，因此他又像王熙凤手中的一个牵线玩偶。在王熙凤的威逼利诱下，他不得不出尔反尔。对于贾珍贾琏贾蓉，他不敢得罪，对于可以买通都察院的王熙凤，他一样不敢得罪。说到底，还是他因为家族没落，无有所依。已经到了穷的讨饭的地步，又拿了王熙凤的奴才旺儿的二十两银子来过活，怎能不屈服？但对于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之一贾府中的任何一位，他即使不拿那二十两银子，又能怎样？虽然他原本深知其中利害，那“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罪，何等严重，他怎会有胆又有心状告贾家？但奈何凤姐百般调唆怂恿，所以此时的他，已经被夹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没有选择，只能俯首帖耳的奉命行事。事情完毕后，凤姐却心生悔意，担心以后事情败露于己不利，所以命心腹旺儿务必将他找到，借口治死，剪草除根。只因旺儿也有私心，认为“人命关天，非同儿戏，我且哄过他去，再作道理。”所以，他才得以和父亲偷偷返回原籍。因《红楼梦》未完，此时的结局应不是他的最终结局，或者后文中他还会成为贾府因罪被抄时的人证之一。但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指腹为婚的妻子，这终究也是人生的一大悲剧啊。 因而可知，这三个非常小的人物，也都曾是颇有财势的官宦人家，只是时过境迁，在《红楼梦》中出现的时候已经处于家族的末世之时。他们被侵吞的是物，是情，也是人。冯渊、石呆子、张华的悲剧命运，也说明执着于念的普通人，命运何其悲惨。这就是现实，人在现实中的欲望是各种各样的。在权倾一时的四大家族面前，他们三人的追求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任你冯渊情深也罢，任你石呆子执着也好，哪怕就像张华一样想躲也来不及，残酷的现实逼迫着他们一个个走上了人生绝路。贾赦、贾雨村、贾琏、王熙凤之流代表的是一种欲望，冯渊、石呆子、张华三人的执着也代表着一种欲望，当两种欲望相碰撞的时刻，弱肉强食的现实社会就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它残酷到可以使人失去一切，甚至生命，也真实到让人生畏。如若不能因时制宜，也只能沦为豪门权贵们争强斗狠、欺男霸女的牺牲品。说到底，冯渊、石呆子、张华不过都是一只只卑微的飞蛾，在无意间撞进“护官符”这张现实巨网中，就再也难以逃脱现实的牢笼。所以，他们的命运必将殊途同归。但这几个小故事的作用并不因其小，而被作者轻视，更不会被抽离。此三人都是四大家族权利倾轧下的受害者，他们三人的人生遭际，是《红楼梦》中现实世界最真实的一角。对于他们的描写，正是作为四大家族最直接的对比，所以，他们的故事在书中也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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